这话说的林姝都忍不住多看了珍珠一眼,方才她就发现了珍珠不像是寻常的丫鬟,纵然说宁国公府的丫鬟比旁的丫鬟多几分气度,那一言一行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似的。
可珍珠却比旁人更是多了几分沉稳,林姝看向她的时候,她不卑不亢,嘴上挂着几分淡淡的笑,不显得过于谄媚,也不显得淡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的人?
林姝想着方才老祖宗对她的青睐,心里不由得感激起来,老祖宗就是怕她不习惯宁国公府的,怕陆靖然竟然对自己照顾不周,所以才派了珍珠出来伺候她罢,“果然是老祖宗身边的人,是个妥贴的,以后你真心待我,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珍珠依旧是淡淡一笑,“伺候太太是奴婢的福气,更是是奴婢的本分!”
这话说的很明白,你别想拉拢我,我可是老祖宗的人!
林姝也知道珍珠虽好,可想要收服也非一朝一夕的事儿!
主仆二人正说话的时候,便有小丫鬟端来了燕窝粥和蟹黄烧饼,珍珠将这两样东西接了过来,呈到了桌上,轻声道:“姑娘用些燕窝粥和蟹黄烧饼,这是方才大爷吩咐下来的。”
林姝尝了一口,这燕窝粥比往日里吃的像是清淡了几分,没有那么甜腻,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等着她用完了一碗燕窝粥和蟹黄煎饼之后,珍珠便安排小丫鬟将东西收了下去,这才道:“……宁国公府人口很简单,除去老祖宗所住的荣寿堂,也就剩下长房和二房了,因为您是新妇,方才老祖宗就与大夫人交代过,说这几日不需要您去夫人那边伺候,让您好好养着身子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林姝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烧,珍珠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方才芸豆姑娘写了几道菜送到小厨房那边去了,从明儿开始小厨房那边便会开始做您爱吃的菜了,还有荣寿堂那边,这册子也会送过去,老祖宗是个很好相与的人,您过去请安,怕是老祖宗会经常留着您用饭的,她老人家更是喜欢晚辈们陪着她说话唠嗑。”
“她老人家爱吃甜的、软的、糯的,若是您擅长做糕点那就再好不过了,很多时候东西好不好吃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意……”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越了规矩,可也叫林姝对她的印象更好了,珍珠这样说这样做,看似是提点她,实则是为了逗老祖宗高兴了。
林姝看着她,“母亲那边可有什么喜好?”
就是老成的珍珠听到这话都愣了愣,片刻后才道:“夫人的喜好,奴婢就不大清楚了……”
这是实话她并没有欺瞒林姝的意思。
这么多年因为大爷的关系,老祖宗和夫人之间一直闹得不太愉快,她作为老祖宗身边的丫鬟哪里会知道夫人的喜好?夫人素来防她们荣寿堂的人像是防贼似的!
林姝一调羹一调羹吃的燕窝,淡淡的,“宁国公府到底是个勤奋情况,我约莫也知道些,纵然是母亲和大爷关系不睦,但我作为新媳妇却不能不孝顺的,暂且不说旁人说什么,就是我自己这一关就过不了!”
她没想过要真心孝顺小章氏,旁人对她好,她就会百倍奉还于人,可旁人若对她不好,想要她伏低做小,那简直是做梦!
只是她不想让自己成为陆靖然的负担,小章氏对陆靖然如何,她知道的是一清二楚,若自己有半点不对,只怕小章氏会以此来羞辱或苛责陆靖然……这般,不是她想看到的。
珍珠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派人去打听打听,若有消息定会告诉太太一声的。”
说着,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比如宁国公府占地几亩,有什么值得玩耍的地方,与宁国公府有几家来往密切的,还有大爷陆靖然平素喜欢吃什么,宁国公又有什么喜好……可她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若是林姝想要知道,派人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了,可林姝想要知道的,她倒是一个字都没说。
没多久,便到了午时,林姝因为才吃了燕窝粥和蟹黄烧饼,午饭也就略用了几口,更问珍珠,“大爷平素不回来用午饭吗?”
“大爷平素是不会来吃午饭的!”珍珠摇摇头,她压根没敢说莫说是午饭了,平日里陆靖然经常十天半个不回来一次。
林姝没什么胃口,便道:“撤下去罢,以后膳食不用这般奢侈了。”
“是,奴婢知道了。”珍珠叫小丫鬟将外间收拾干净了,倒是极为识趣的问林姝要不要午歇一会儿。
林姝有些犹豫了,之前在玲珑阁的时候她倒是经常午歇,但是今儿……好像有些不合适!
珍珠像是看穿了她一般,“太太放心,这榕园内外都是大爷的人,您歇一歇,旁人不会知道的……而且方才大爷离开之前也曾吩咐过,说要奴婢伺候着您小憩一会儿的。”
珍珠瞧着她面上还有几分犹豫,只吩咐小丫鬟去收拾床铺,而后更是带着小丫鬟都退了下去。
林姝倒也不客气,任由着芸豆服侍着上了床。
芸豆从昨儿倒今儿,已经憋了许久了,早就想要找人好好说说话了,“姑娘,您觉得宁国公府好不好?”
林姝想了想,想到了陆靖然和老祖宗,只道:“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奴婢也是这般觉得的!”芸豆使劲点点头,像是很赞同她的话似的,“奴婢觉得老祖宗很好,像大夫人和二夫人……就不大好了,还有珍珠姐姐,看着好像太严肃了些,不管是对您,对奴婢,还是对榕园旁的丫鬟婆子,脸上的笑都是一模一样的了!”
原先在玲珑阁,她和素琴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当着姑娘的面,都还经常一起说悄悄话,亦或者偷偷说笑几句……怎么这珍珠姐姐和她们不一样?
她还是觉得玲珑阁更好些!
林姝躺在床上,将头埋到枕头里,似乎还能闻到昨夜那暧昧的气息,“你可莫要忘了,这儿是宁国公府,规矩和信中侯府自然是不一样的,原先在信中侯府的时候我就曾听人说过,在宁国公府这种地儿,若是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被发卖出去……你当着我的面说错做错的事倒是没什么,可到了外头就要小心些,千万不能让旁人抓住了把柄!”
若芸豆真的犯了事儿,她定会保住芸豆的。
可有些话,她还是要先叮嘱芸豆一番。
“奴婢知道,姑娘就放一万个心罢!”芸豆显得很有信心,她想着方才的珍珠,低声道:“奴婢总觉得这珍珠姐姐虽是老祖宗派来伺候您的,可奴婢……奴婢总觉得她好像没将姑娘当主子似的!”
林姝撩开绣金丝床幔,笑眯眯的看着她,“没想到你总算是长了些心眼……珍珠是老祖宗身边的人,如今才拨到我身边伺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是清楚的,我相信老祖宗会放一个妥帖的人在我身边。”
“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若换成了你,只怕你什么都藏不住,谁好相与,谁不好相与,只怕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一干二净,可你莫要忘了,在宁国公府里头私下非议主子,可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芸豆下意识捂住了嘴,更是点点头。
林姝又交代了她几句,便歇下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如今这头一挨到枕头,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婚事困极了,等着她黑甜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儿已经是擦黑了。
林姝撩开床帘一看,陆靖然竟然正坐在一旁的炕上,眉头微蹙,像是在思量什么似的。
他眉眼如画,如今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
林姝嘴巴动了动,正要开口叫一声“靖堂叔”的时候,可却倏地想起来,她好像不能再叫他靖堂叔了,可若是要她开口叫“夫君”二字,她……实在是叫不出来。
陆靖然竟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扭头看向她,笑道:“醒了?”
笑容中带着几分宠溺,方才眉眼中的不悦更是一扫而空。
林姝点点头,坐起身来,“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若是叫人晓得她成亲第一日就睡的昏天暗地,自个儿丈夫回来了还不知道,那,那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陆靖然差人进来点了灯,这才道:“我见你睡的香甜,便不忍心叫醒你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叫珍珠吩咐小厨房摆饭?”
得!这还真将她当猪在养了!
林姝摇摇头,“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从今早上开始就被你强塞了吃了许多,中午也吃了不少,如今这肚子还是饱的。”
说着,她想起来了,她整日没做事儿吃得多,可哪里知道陆靖然在外头有没有吃,“罢了,还是吩咐珍珠摆饭罢!”
话毕,她更是坐在琳琅楠木梳妆镜前,自个儿给头发挽了个籫儿,只用一支镂空玉钗斜斜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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