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腹诽道,陆靖然简直把她当猪一样在养,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是高兴的……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一个人像他母亲对他一样好,什么事儿都能替她想到!
等着林姝随着陆靖然去老祖宗所住的荣寿堂时,心里却怨恨起陆靖然来了……她连路都走不了,一迈步子,便觉得身下疼的厉害。
反观陆靖然,眉眼飞翼,神采飞扬,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他扭头看了跟在身后的林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待会儿你莫要害怕,若是有人刁难你,你只管含笑不语就是了,万事都有我了。”
林姝自然晓得这话中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
如此一路缓缓而行,等着他们去荣寿堂的时候自然时候不早了,屋子里该来的人已经到齐了,因着宁国公府死了的人素来比活着的人还多,所以这正厅之中倒也没几个人。
除去老祖宗、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小章氏,剩下的便是二房的几个人了。
二房乃是庶出,因为二老爷身子骨打从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所以压根没有习武,不过也是因此逃过了一劫,平日里宁国公又忙得很,所以日日都是他在老祖宗跟前侍奉,老祖宗对他也宛如亲生儿子一般。
可要说老祖宗最疼爱的人,宁国公府上下都晓得这人莫过于大爷陆靖然了。
老祖宗一瞧见他们俩儿像一对璧人似的走进来,嘴角的笑那便是怎么都藏不住,特别是白妈妈覆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她那笑更是要溢出来了。
林姝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可还是不卑不亢走上前去。
宁国公夫人小章氏眉眼一沉,正欲开口说话,老祖宗却缓缓开口道:“靖然媳妇扮作妇人头好看些,穿上一身大红的衣裳显得脸色好看多了,也气派多了……原先你当姑娘的时候,那身上衣裳的颜色未免太素净了些!”
林姝没想到老祖宗还记得自己,像自己这样的姑娘,京中一抓一大把,“是,谨记祖母教诲。”
她一声祖母叫的,更是让老祖宗笑个不停,就连二夫人陈氏都凑上前道:“这几日娘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精神也好多了,可见这众人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是真的了……”
宁国公夫人小章氏也不知是不是不舒服,不过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二夫人便不敢再说话了。
老祖宗只当做没瞧见似的,笑呵呵冲林姝招手,“过来给我好好瞧瞧!”
林姝走上前去,老祖宗只抓着她的手,细细端倪了一阵,颔首道:“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说着,她那目光更是落到了陆靖然脸上去了,“今儿我这个老婆子可是将丑话给你说在前头了,之前你怎么胡闹过了就过了,说这些也没个意思,当着你媳妇的面儿我也不会给你难堪……若是你以后再敢胡闹,再敢欺负你媳妇,我这老婆子可是第一个饶不过你!”
陆靖然自然是笑着说好。
接下来便是新妇给长辈敬茶了,倒是比林姝想象的顺利,不管是老祖宗还是宁国公都对她很是和蔼,说些以后要好好过日子的话来,只有两个人面上的神色好像不大友善。
一个是小章氏,林姝给她奉茶的时候,她搁茶蛊的时候溅出来了几滴茶水,好在茶水不烫,林姝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旁的长辈都是赏赐新妇稀罕东西,唯有小章氏递出一个厚厚的封红来,从始至终面上更是半点笑容都没有。
林姝并不在意。
另一个则是一个生的娇俏的小姑娘,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讥诮和打量,不过林姝才嫁到宁国公府来,自然不会痛一个小姑娘计较。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摸清楚宁国公府的形势才行。
因为宁国公府子嗣并不多,林姝并没有去认亲戚,只是去拜了祠堂,可叫林姝惊愕的是,一般大户人家娶妻总是要大肆宴客的,起码这三天的流水席是要摆的,更是要请了戏班子回来连唱三天的堂会……可宁国公府除了红绸昭显着喜色,旁的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想也不想,这都是小章氏在其中作梗了。
放眼京城内外,会有哪家有规矩的人家有庶长子的存在?又有哪家的庶子能在嫡子之前成亲……
老祖宗更是将宁国公留了下来,叫白妈妈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瞅瞅你媳妇儿,瞅瞅你媳妇,方才像什么样子,以为没看到?还是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方才她恨不得就要将茶蛊泼到靖然媳妇脸上去了,不过是放个茶蛊罢了,至于使那么大劲儿?便是我老眼昏花了,也能瞧见靖然媳妇手上都是茶水渍,亏得她脾气好,什么都没说。”
宁国公向来被这样两面夹击惯了的,早就练就了一套生存之策,如今只腆着脸道:“您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他!”
老祖宗的面色却是彻底沉了下来,“怎么,你还要继续哄骗我不成?原本这几日是靖然的大喜日子,我是不该发脾气的,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几日小章氏她脸上何曾有过半点笑意?知道的晓得我们宁国公府是在办喜事,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家这是在办丧事了!”
“我就不懂了,就算是她心里头不高兴,要她装装样子就那样难?这哪家哪户的主母像她似的?我就不动了,方太她给靖然媳妇一个大封红又是什么意思?瞧不起靖然媳妇外家是商户?若是她不喜欢,当初又怎么会和皇后娘娘一起算计了靖然,要皇上赐婚?怎么反倒是今日她还委屈了?她也有脸面不高兴?”
越说,老祖宗越觉得生气。
宁国公也晓得她是真的动怒了,忙跪了下去,“您别生气,是儿子的不是,都是儿子的不是。”
他是孝顺的,就算是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可因为他从小和两个哥哥年纪相差大,从小到大他娘最疼的就是他了。
当初两个兄长战死沙场之后,他娘更是腆着脸进宫面见当时还在世的周皇后,让周皇后帮忙恳求先皇给他赐婚,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抛开小章氏的性子来说,小章氏的模样仪容都算是不错,家世更是一等一的。
老祖宗却是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如果你真的孝顺,就好好管管你媳妇!”
宁国公摇摇头,“您当儿子不行吗?儿子何尝不晓得分寸?小章氏在很多事上的确是做的过了,原先儿子不过是说她几句,她就蹦的老高,只拿靖然说事儿,直说哪家哪户都没像咱们家似的有庶长子,儿子再要说什么,她更是说要进宫去找皇后娘娘聘礼。”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儿子也不想将这件事闹得所有人都知晓,若是如此,这宁国公府的颜面何存?靖然又该如何立足?因为他的身世,本就被旁人看轻了几分,要是这件事再闹出来……莫说是靖然了,就连我都觉得臊得慌!都是儿子没用啊!”
这儿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老祖宗看了他一眼,也长叹了一口气,“她就算是算准了你这性子,要不然她怎么敢闹?当初她进门五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太医都说她子嗣艰难,若是不给你纳妾,难不成要任由着咱们宁国公府绝了后不成?当初她虽没答应,可也没反对,更是等着靖然一出生,瞒着我处置了靖然他娘……这些事我都不与她计较,若是她以后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我不管她是前首辅的孙女也好,还是章阁老和皇后娘娘的妹妹,我都不会轻易算了的。”
宁国公只应了一声。
“今日我可将话说在前头了,以后莫要怪我撕破脸了!”老祖宗又扬声道了一声。
她一瞧见自个儿儿子这般模样,心里就来气,可又算是真的来气,又能如何?这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从小娇惯着长大的……能活下来已经够不容易了。
而此时的陆靖然将林姝送回去了榕园之后,自己则出去了。
珍珠带着林姝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等着林姝回到了偏厅,轻声道:“……奴婢来榕园也来的少,是老祖宗想着太太才嫁到宁国公府来,处处皆有不便,要奴婢过来照顾太太的,以后太太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告诉奴婢一声。”
林姝微微颔首,“你是从小跟着祖母长大的?”
方才在四处闲逛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榕园内外的丫鬟婆子都对珍珠十分敬重,就连那管事妈妈见到了珍珠都献殷勤……可见珍珠虽是个丫鬟,但在宁国公府的地位不一般。
珍珠道:“奴婢五岁被卖进宁国公府,一直在老祖宗身边伺候,一步步从粗使丫鬟熬成了大丫鬟,前几年老祖宗将奴婢放了出去,可没想到奴婢的夫君成亲一年就去世了,奴婢膝下没有孩子,呆在婆家也无事可做,老祖宗心疼奴婢,又将奴婢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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