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那些商人,大唐的船舶将在林邑滞留十五日,到时候无论是否完成收购,必会离开。
几位商人匆匆离开。喀森哈伽迟迟缓缓落在最后,见再无其他人,忙躬身拱手道:“郡公,小人想先购买一些茶叶,小人用沉香﹑象牙、犀角和宝石、蜜蜡等来交换,您需要的稻米,小人可以先行提供五百石,其它就需要一点时间去收购了。但是,请您放心,如果真的交给小人,小人肯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这人真是精明,知道先下手为强。崔瑾笑眯眯地说:“可以,你先将东西拿来瞧瞧,看值多少茶叶或丝绸。”今天不仅让这些商人品尝到了清香的茶叶,还让人从船上搬来一匹上等丝绸和图案精美的麻布,这都是商人们从未见过的。
这个时代尚无棉花,只有木棉,而木棉由于纤维短,无法纺布,所以,那些布匹都是麻布,但这麻布的染制方法和往常不一样,均是崔氏新创的绞缬技术,花纹精美、色泽鲜艳、柔软光滑,并不逊色于丝绸。同时,应特殊处理过,其布面细洁平整、手感柔软有弹性,穿着更凉爽舒适、出汗不贴身、透气性好,非常适合环王国和真腊这种炎热潮湿的地方。所以,那些商人一见,就恨不得立即抱回去自己裁剪两件衣裳。他们穿的也算不得衣裳,只是用布将自己裹住而已。当然,更多的是普通的麻布,崔氏门下的纺织印染作坊也生产不出那么多布匹来。所以,这次拿出来的,数量极少,即便是供应中原都不够呢。崔瑾本人的内裳之类的,全都是纯色的亚麻布,唯有领口、袖口、下摆印染了浅浅的梅、兰或竹、菊图案。
喀森哈伽一步一躬身地退下,出了帐篷,撒腿就跑,管事在门外坐立不安,见到主人这般模样,还以为受了什么刺激,也跟着跑。“赶紧,把所有货都送到这里来,另外,派人去四处收购稻米,还有蜜蜡、沉香﹑象牙、宝石、犀角以及乌木、紫檀、黑檀和黄花梨等等,这是真正的贵人啊!天啦,佛祖保佑神仙保佑,这次我如果和这位贵人搭上关系,你巴驼(主人)我在家族中的地位就可以赶得上邦梅(大兄)了!”喀森哈伽兴奋得手舞足蹈。
管事气喘吁吁地恭敬地道:“诺,巴驼!”然后,在主人即将挥动木棍时赶紧转身,开始按照主人的吩咐调集货物,因为主人规定,必须在下午之前收集到至少能够交换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各三盒,花茶十盒的货物。贵人说,一盒好茶,便用一大箱子蜜蜡、沉香或宝石、珍珠、琥珀等,或者二十个完整的象牙或犀角,或者三十棵乌木、紫檀、黑檀或黄花梨交换。主人比划了一下箱子的大小,让他的眼睛直跳。这么大的箱子,要装多少东西啊!难道那个茶叶真的这样贵重。心情大好的主人非常难得地解释,那可是大唐的皇帝才能喝到的茶!然后,主人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将手中的镶嵌了金柄的木棍一挥:“还不赶紧去,想挨打么!”于是,管事连滚带爬地去筹集货物了,后面跟了十几个小管事。
在竹楼搭建的住所里,喀森哈伽的眼珠咕噜噜乱转。突然一片大腿,大声唤人,让人给海边的贵人送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想到他们从大唐苏州出发,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多少日子才到达林邑,想必最缺乏的就是蔬菜果子了。然后一想,哎呀,船上还有好些贵人呢!连忙又唤人,多多准备,不要吝啬小气,不要让贵人们瞧不起!下人犹豫着,这到底该准备多少啊?
见下人迟迟伏在地上不走,喀森哈伽“啪”地一声将木棍抽打在他后背上:“蠢货!还不快去!各种蔬菜水果准备十篓!”
下人“诺”了声,叩头、合掌、顶礼后,爬着后退出去。
当崔瑾看到在沙滩上摆放得密密麻麻的蔬菜和水果,也不由赞叹那真腊商人的心思活跃,怪不得人家的生意做得这样好,还企图将自己的货全部吃下。这里的菜很多是长在水里的,大唐并没有,崔瑾前世到过这片地儿,也吃过一些当地独特的菜,但仍是好些不认识。而最让崔瑾惊讶的是,居然送了一对孔雀和两对翡翠色的鹦鹉。
喀森哈伽躬着身道:“想到贵人们在此要耽搁好些时日,所以此地让人捉了来解闷儿。”
“有心了!”崔瑾淡淡地道。前世见得多了,所以并不像柴令武那样惊奇。
见到崔瑾神色淡然,喀森哈伽更是觉得这位贵人必定是见多识广,因为他听说,大唐并无这两种东西。“这两对鹦鹉都还没驯化,您只要多多与它们接触,要不了多久就能说话了!”喀森哈伽道。不是没有会学话的鹦鹉,但说的都是当地话,如果送于贵人,反倒不美,还不如送两对尚未驯化的,更容易清净和驯服。
崔瑾点点头,见鹦鹉在笼子里很是不安地乱撞,便随手拿了两方帕子将笼子遮住。喀森哈伽的眼睛抽了抽,因为,他瞧见那帕子可是极为珍贵的染了花色的亚麻布。哎,真是浪费啊!他赶紧将目光移开,担心自己忍不住要上前把那块帕子抢到怀里。
真腊妇女不会针线缝补,只会织木绵布,而所谓的“织”,也就是用手把木绵捋成条,然后把理好的木棉缠在腰上,一头搭上梭,也只用一个竹管。同时,真腊只有络麻(即黄麻),没有苎麻、亚麻、罗布麻之类可作纺织的原料,而那黄麻质地粗糙,只适宜纺制绳索和包装用麻袋等。
崔瑾虚心请教了各种蔬菜的名字和食用方法,并让送到船上。但是,那些自己不认识或未吃过的菜,他是不敢让人吃的,若是吃出了毛病,那就糟糕了。所以,他都一一标注清楚,并将孔雀和一对鹦鹉送到李元昌和李治那里,这两位正在船舷拿着望眼镜张望呢。听到知术汇报的情况,船上的人是震惊不已。
李治连连咂嘴,道:“这些黑皮猴子真是傻,居然肯拿一大箱子宝石珍珠蜜蜡来换一盒茶叶!不过,这些猴子就活该他们一辈子光溜溜的,拿什么布裹着身子,太浪费了!”那个箱子有多大?反正是可以装下两个成人还不带拥挤。那么,得装多少宝贝啊!想到这里,大家都眼冒红光,恨不得派兵将这些地儿都占领下来。唯有柴绍冷静些,不是不想占,而是如今没法占。一来这天气就热得让人受不了,幸亏已经让士卒们换下了轻便的衣裳,上着带短袖的褂子,下着齐膝的阔腿裤子,就这样,已经是汗流浃背了。爱赶紧的李元昌和李治意见冲洗了好几回,但一会儿又是全身冒汗。而岸上的士卒就更辛苦些,虽然不像过去那样全副武装,但也穿着全套特制的海军服,为防那些环王国人手里的毒箭,还前胸后背穿着皮甲。好在,崔瑾让人寻了处遮阴的地方,又令人熬制了解暑药物,不然,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晕倒。柴绍仔细地盘算着,若是要攻打这些地方,应该如何做,特别是如何才能克服这里湿热的气候,防备丛林中的毒物蚊虫等等。丛林战,汉人极不精通,所以,这些得回去抓紧训练,无论是流求还是吕宋,那岛上都是密布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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