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三娘子兴奋地在青草堂四处打探,不时发出惊叹声。武珝让人紧紧跟着她,特别是后面的温泉,更是要留心。这个院子算是最小的,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其他院子不提,品兰居给了晋阳公主和长孙娉婷,她一点儿都不嫉妒,自己可是单独住呢,小郎君还让把三妹也一同带来。
刚刚将衣裳放好,三娘就跑进屋,大声嚷嚷:“二姊,这里真漂亮,一边下雪一边赏花,那个池子还冒着热气,好暖和呢!”
武珝将她身上的斗篷解开,让人放到外间去。拉着她的手放进温水中,柔声说:“三妹,你在家里胡闹也就罢了,但是到了这里可要懂规矩,待会儿把家规和管理细则仔细读几遍,一定要牢牢记住!”那日在崔府,她可是亲眼见到小郎君敲打长孙娉婷。这里比不得崔府内外院都大,只有几个院子,所以更应小心谨慎,以免失礼。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将小郎君亲自制定的家规和管理细则记得滚瓜烂熟,还让身边的奴婢也一边抄写一边记住。特别是得知要随同到庄子上来,再次细读了几遍。“规矩,就是让人遵守的!”她牢牢地记住小郎君说的话。作为小郎君最看重的人,她更应该遵守。
三娘“哦”了声,乖乖地捧着家规开始诵读。二姊的话必是要听从的。阿耶离京后,在大伯府里和在杨府的那两个月,二姊是多么艰难,自己都记在心里。若非无意中让崔小郎君发现,若非崔小郎君成为了自己的姊夫,不知姊妹俩还会如何。所以,自己不能给二姊添麻烦。
有阿娘和阿姊在,崔瑾就无需事事过问。让知书等人将自己的书画等物放置妥当,便先到玦弟的翠竹轩去瞧瞧,见一切有条不紊,才到品兰居。兕子正在熟睡,小孩子睡眠多很正常。长孙娉婷见到崔瑾,欢喜地迎了上来:“表兄,清瑶她们还在收拾,你先坐坐,奴家给你端水来!”
崔瑾忙拦住她:“表妹歇着吧,我只是来瞧瞧,担心你和兕子有甚不习惯的。待会儿先喝碗姜糖水,这天寒地冻的,千万莫得了风寒。”接着又交代了泡温泉应当注意的事项,道,若是发现不妥当,赶紧让人去外院请大夫,又将治疗风寒咳嗽发热的成药一一交代清楚。并将院中伺候的所有奴婢都集中起来,狠狠地敲打一番。这么冷的天儿,小孩子体弱,千万不能大意了。兕子也便罢了,还是小奶娃,只是这长孙娉婷看上去太柔弱了些,并未像阿姊那样从小习武锻炼。既然已经定给了自己,那就得按自家的规矩来。他决定以后让长孙娉婷、武珝她们都跟随阿姊一起练功。
耽搁了一阵,最后来到青草堂。虽然略小,但已足够武珝姊妹俩居住。见到院中已经安排妥当,崔瑾赞许地点点头。武三娘忙放下家规,规规矩矩地唤了声“姊夫”。武珝不料三妹居然现在就改了称呼,顿时红透了脸。崔瑾笑盈盈地道:“无妨,以后终究是要改口的!”
武珝羞得捂住自己的脸。三娘对崔瑾眨眨眼:“姊夫,二姊害羞了呢!”
崔瑾不由笑出声来。这小丫头可真顽皮。摸摸她的脑袋,道:“三妹今儿好生歇息,明儿让红柳带你四处瞧瞧,只是要穿得厚厚的,不然会冻着的!”
三娘见他和蔼,胆子也大了起来。“那么,三娘可以去池子里洗澡么,那里好暖和的!”她问。
这个自然是要交代清楚。温泉虽好,但不宜泡得太久,特别是小孩子,更要注意。遂将武珝跟前伺候的几个丫头唤进来仔细交代,其他人都是崔府的,她们都已清楚。武珝也认真听着,亲手将一盅菊茶递到崔瑾手中。崔瑾非常赏脸地一饮而尽。正渴着呢,到了庄子就开始安排事务,然后是到各院儿交代注意事项,都一直没能歇口气。武珝抿着嘴高兴地又斟了一盅。崔瑾捧着茶盅却没再喝,柔声道:“阿姊的几位老师和教授武艺的师傅也来了,以后珝和三娘一起跟随学习,待会儿我会让人将课程安排表拿来。而报社那边繁琐事也多,珝儿千万注意身子,若是有何不妥,赶紧派人告知我。”
中午,就各自在小院儿中进食,让大家好生歇息,晚上才一起进餐。午后,崔瑾就到庄子各处查看,一直忙到晚饭时才提了一篮子的水果到主院儿。隽娘跟前的丹韵赶紧接过篮子,丹彤将斗篷挂好,又端来热水。梳洗一番,崔瑾这才进屋给爹娘请安。李世民格外开恩,给崔芮放了十天的假期,让他将一家大小安置妥当。其中也有他自家的女儿不是?
崔芮左手崔琰右手崔珣,脸上露出傻笑。隽娘将崔珺放在摇篮中,拿着一串铃铛摇晃。如此温馨。崔瑾很佩服阿娘的大度和隐忍,才几日功夫便原谅的阿耶。又想到自己,不由轻叹,这一生终究要辜负不少人,那么,自己又该如此做才能将对她们的伤害减少到最低?感情都是自私的、唯一的,博爱最是无情。
崔芮看到长子站在门口发呆,以为他还在计较,扬扬眉,道:“还傻站着作甚?小心冷风灌进来冻着了你几个弟妹。”
崔瑾摇摇头,已经隔了几道门了,这冷风如何能跑进来?何况这屋里屋外都烧了地龙,哪里还能冻着。“这屋里太过暖和可不好,弟妹们总不能一个冬都待着屋里不出门儿,所以宁可多穿一些不冻着就行。”他建议道。温差过大,一冷一热,反倒更容易感冒,这是后世都知晓的。
隽娘笑道:“这是先前为了将屋内寒气驱除,所以才烧得旺了些,已经着人减些柴火。”这西山比城里要冷好些,这会儿早就开始飘雪了,山上更是垫上了厚厚一层,银装素裹,甚是好看。
崔珺一见兄长,便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话,双手乱舞。崔瑾呵呵笑着,将她抱起来,将铃铛戴在她手腕上。崔瑾极有耐心,特别是对自己的弟妹们,所以但凡是孩子,没有不喜欢他的。可不,原本昏昏欲睡的崔琰和崔珣听到了兄长的声音,立即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开始兴奋地哇哇直叫,崔芮一时不慎,差点将两个孩子掉地上,还是隽娘眼疾手快将乱蹦乱踢的孩子扶住了。将孩子放在床榻上,崔芮擦擦额头的冷汗,哼哼两声,不满道:“瑾儿,瞧瞧,若不是你,琰儿和珣儿都快睡着了!”
崔瑾将小妹也放到榻上,自己脱鞋上了榻,将几个皮球丢给几个弟妹和他们玩作一团。“阿耶,若是刚才你将琰弟和珣弟摔地上,那你就是崔氏的罪人了!”他毫不客气地道。虽说地上铺设了厚厚的毯子,但如此幼小的孩子哪里经得住从高处落下?不过,他也是早有准备,以自己如今的身手也能在两个弟弟落地前抓住。
崔芮哼哼几声。如此长子这嘴皮子越发厉害,关键是此次自个儿做错了事,不免心虚。哎,如此下去,自己如何才能重振父亲的威严?瑜儿还好,最是懂礼,尊重爹娘。玦儿这孩子根本就是兄长的跟班,对兄长说的话比圣旨还要尊崇。眼看才几个月大的三个孩子也是见了兄长就忘了爹娘,崔芮很是嫉妒地撇撇嘴。随即,他想,看来以后下职就得赶紧回府,亲自教导这几个孩儿,到时他们自然和自己亲近些。想着,便露出得意的笑容。
崔瑾瞟了一眼,不在意。阿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如此才貌双全的妻子,偏偏要去招惹那些不像样子的花花草草。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或许,这便是男人的本性吧。
晚上,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这让长孙娉婷很是惊讶。如今都是分餐制,各坐小案桌旁,各吃各的饭食,像崔府这样的从未见过。两双银箸,一双夹菜一双自用,她偷偷看着崔瑜用过两次,便学着使用,但有时也不免手足无措。兕子坐在自己的专用椅子上,面前摆着小碗,手里拿着勺子,脸上全是饭粒。崔瑾一边进食一边照顾她,从容不迫,无半点儿的慌乱。武珝照顾着三娘,只夹面前的菜。不过,幸亏有崔瑾的奇思妙想,这桌子是可以旋转的,只是轻轻一推,便可将远远的菜肴转到自己跟前。
因为“食不言”的古训,所以这屋内除了偶尔的银箸碰撞碗碟声音,便是崔瑾与兕子的交流。或是感觉这场面太过冷清,崔瑾笑盈盈地站起来,给身旁的老爹夹了一块熏肉,又在阿娘碗里放了一箸蔬菜,还给玦弟添了一勺蛋羹。“表妹,珝儿,你们多吃些,不必客气,这庄子里除了风景独好,便是有新鲜菜蔬和果子,明日带你们去瞧瞧。还有三妹,到了姊夫这里,就跟自家一样,有何想吃想玩的,尽管给姊夫说。”崔瑾温声道。
长孙娉婷羞涩地点点头。武珝一听“姊夫”二字,早就羞红了脸。唯有三娘脆生生地道:“谢谢姊夫!”崔瑜抿着唇笑,崔玦将脸埋在碗里,崔芮连连咳嗽几声。武珝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还是隽娘见了不忍心,柔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长孙娉婷唤崔芮夫妻分别为叔父和婶婶,武珝则是称呼安康县伯和安平郡君。崔瑜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已是一家人了,这称呼也该改作一致才是。你们啊,就直接叫父亲和母亲便是了,反正迟早都得改口的!瑾弟,你说是不是?”
崔芮这下子真是被惊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伺候的奴婢们赶紧端水送帕。隽娘也依在荣大娘怀里让她抚背。崔玦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看戏。长孙娉婷和武珝捂着脸,垂着脑袋,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
“阿姊!”崔瑾无奈地瞪了崔瑜一眼,他就知道,其实阿姊是最爱玩闹的,也最爱看自己笑话。“阿姊,过几日待卢节来了,你该不会也如此胡闹吧?”他道。这卢家可是最重礼节的,若任由阿姊玩笑,人家小姑娘哪里受得住?
崔瑜优雅地用帕子擦擦手,淡淡地浅笑:“放心,阿姊早就给卢家小娘子写信提醒了,进了崔府的门儿,便依着崔府的规矩来。而后院的规矩,便是阿姊说了算。这可是瑾弟交代的哟!”
崔瑾无语了。哎,任命吧,总之阿姊只是开开玩笑,其余无论是主持中馈还是吟诗作画、品行规范都是一等一,让几个小丫头跟着学学也是好的。遂顺便将明日起让武珝姊妹和长孙娉婷跟着阿姊一起学习练武的事情说了。崔瑜点点头,也同意了。武珝自有准备,唯有长孙娉婷听到“练武”二字很是吃惊。崔瑾便解释道,崔氏子,无论男女,三岁便要开始习武,不为旁的,只为强身健体少些疾病。
饭后,天已暗下。山上的气候更是要冷几分,加之是第一日上山,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院去。亲自将兕子和长孙娉婷送回院中,又去玦弟院内坐坐,崔瑾才回到桃源居。因为今日耽误了不少时间,练拳洗澡后,屋内的灯一直燃到半夜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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