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拿着那腰圆锤、长柄斧,笑嘻嘻地道:“表弟何时将兵器都用在吃食上了?只是这物什如何用,还得表弟指点指点。”
崔瑾微微一笑,拿起一只蟹放在吃蟹人把蟹放在剔凳上,用剪刀逐一剪下大螯和蟹脚,放在一旁留待最后享用。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除腮、除胃、除心、除肠,用小勺舀点醋淋在蟹身上,然后把蟹黄蟹膏吃得干干净净。接着处置蟹腿,用剪刀把蟹腿剪成三截,用蟹针把蟹腿的肉捅出来;用蟹钳将大螯分成三段,用剪刀剪开,用勺舀出肉。形态优雅,条理分明,丝肉不剩。最后,崔瑾洗净手,喝一口暖融融的姜茶。人小,只能看着菊hua酿眼馋。
大家看得一眼不眨,李治嘀咕着,这也太麻烦了吧!几个武夫拿着那秀气十分的剪、钳、锤、勺,咋咋嘴,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不过,长孙冲等人还是很喜欢的,太风雅了,太有文人气息了,这个很值得推广。在李承乾的带头下,大家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吃蟹运动。
见武夫们着实别扭,崔瑾就好心地提议,随意即可,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只要能吃得尽兴就好!此言一出,以柴令武兄弟为首,嗷嗷叫着扑向那盆螃蟹,手起蟹破,只用一个勺子,便将蟹肉蟹膏蟹黄等等全都吃干净,并不比崔瑾的功夫差多少。然后是美美地喝一盅菊hua酿,真是最美不过十月间。
小娘子们则含蓄许多,因为现在还未到午饭时间,大家都在赏花品茶吟诗作画。听说外院儿已经吃喝开了,长乐公主捂住嘴道:“哎,就如稚奴常言,都是些吃货啊!”
高阳撇着嘴道:“长乐姐姐,高阳也想吃蟹呢,听房家老二说,既美味又好玩。哼,表兄真是小气,自个儿大吃大喝,偏偏冷落了我们!”
崔瑜揽着她到自己怀里,点点她的鼻子,道:“蟹虽美味,却是寒物。你不见他们又是饮酒又是喝姜茶么?小娘子切不可多食,待会儿自会有两道菜,味道也很不错的。而且,还有全菊宴哟,既别致又好吃,比外院单单吃蟹好多了。”
高阳顿时两眼发亮,忙问是不是的那个花宴一般?得到肯定,连连咽着口水,埋怨着怎这时辰过得如此慢,还不到午膳的时候。惹得一群公主们一阵花枝乱颤。
徐惠不料这些公主是如此活泼。武珝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道:“这园子里有几种极为珍贵的花,徐小娘子可要去瞧瞧?”她得了崔瑾的吩咐,让她多照顾徐惠。而她也是明白人,这可是郎君亲自挑选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若是交好了,不仅对郎君,对自己也极有益处。
得知眼前之人是崔家小郎君极为看着的,徐惠也有交好之心。于是,加上阎婉,三人携手前往园子深处,随处有凉亭可歇息,倒是方便。崔瑜对长乐等人点点头,道:“有阎家小娘子和珝儿,我们也不必担心徐小娘子孤单。”长乐等人也乐在其中,三三两两赏花去。
外院,很快吃饱喝足,众小郎君便嚷嚷着应该去练武场消消食儿。这几年跟着崔瑾混,连一向沉稳的长孙冲、杜构等人也开始积极锻炼,所以骑马射箭的还是能见得人。崔瑾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待会儿还有更美味的菜肴呢!”虽然偷得浮生半日闲,但也有许多事情要和李承乾、李恪商议。大伙儿并非愚蠢之人,便领着李愔、李治、崔玦前去。
崔瑾将李承乾和李恪领到书房,指着一大叠启蒙书,问道:“若是将这些书以极其廉价的价格卖出去,两位表兄以为会如何?”
李承乾和李恪拿起一本书来,只见图文并茂,色彩丰富,注释有拼音,就算是不识字孩童,见到那些图画也能猜出文中意思,若是学了拼音,更是直接就可以识字了。他们知道这是崔瑾数月来的心血,现在也正准备将各类书籍改编成启蒙书。李承乾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必然是会让更多的人能识字认字,只是这花费太大。因为这不同与报纸,几乎无需图画,而这启蒙书满篇都要作画,这就需要大量的画匠,同时每印制一本书,就需要浪费大量雕版。”
崔瑾也叹口气,这不是后世只需要电脑制作,直接连接上印刷机,唰唰地就可以出来的,全凭手工,不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绘画,还要制作雕版,还有彩色油墨,就算是黑白油墨,也是成本颇高了。但是,如果售价高了,那又不利于推广,没甚意义了。
李恪翻阅了几本书,觉得挺有意思的。笑道:“可否就用拼音和字儿,拼音也不过那几个,也能按照排字的法子进行,如此,不是就能大量印刷了么?还有,是不是如《长安周报》那般,也印刷一份专门用作启蒙的报纸?”这几年打理各项营生,让他的头脑极为灵活。
李承乾也同意。反正可用同样的销售渠道,赚取两份钱,又能实现表弟的想法,一举两得。
崔瑾也觉得自己是心急了些。如此,便决定创办另一份报纸,反复讨论,定名为《大唐蒙学周报》。将《长安周报》抽调一部分人员,加上已经培训出来的八名编辑,成立《蒙学周报》编辑部。股份不再如过去那般分配,崔瑾独占四成、皇家三成,其余三成分给世家等。这算是崔瑾这几年所创办的产业中,股份最高的。这份报纸全权交由崔瑾负责,其实是交给武珝打理。
不知武珝知道,该有多么高兴了。崔瑾想。单单是一份《长安周报》副总编,还不能让她尽情发挥才能。至于启蒙书一事,也可以慢慢进行,这是利国利民之事,只是要想想如何才能降低成本,这件事可以交给工匠们。办法总比困难多。
至于《蒙学周报》登载的内容,一是经典的启蒙书籍,二是有趣的故事。后世哪个小朋友不是听着故事长大的?反正,崔瑾是张口便是丑小鸭、美人鱼、小蝌蚪找妈妈等等,葫芦娃都可以连载好久了。总之,是不用担心的。而那些故事,自家玦弟也听过不少,就让他写出来好了,反正拼音也是学会的。嘿嘿,自家玦弟也可以当个小小的专栏作家了!一枝独秀不是春,以后这崔家还得靠几个弟弟一起支撑。这些年,自己也赚了不少钱,他准备给阿姊和几个弟妹都各自准备一份产业,属于他们自己的产业,让他们自己打理,以防几个弟妹不知赚钱的辛苦。
阿姊,可以开设一个蛋糕店,前生的妻子就会烤制糕点,他也经常旁观,兴趣来了,便亲手烤一份蛋糕。虽然比不上外面卖的精致美味,但放在如今也是绝顶好吃的了。事不宜迟,此事立即就可以进行。
玦弟先让他在《启蒙周报》历练一番,然后再考虑。如果能够将雕版的成本降下来就好了,完全可以创办一份画刊,玦弟对作画很有些天赋的,画的那些卡通画着实可爱。至于其他弟妹,还小着呢!
崔瑾在盘算。李承乾翻看着启蒙书,啧啧称赞,道:“以后为兄有了孩子,必定要让他拜在表兄门下!”若是当初自己有这些书籍,哪里就能让青雀独占鳌头。呵呵,他已经算不了什么了,若是无人提起,恐怕一辈子都会关在郡王府内。要不,再过几年,等他的雄心大志全部磨灭便放他出来,毕竟是嫡亲的兄弟嘛,何必赶尽杀绝呢?若是他处理,或许不会像稚奴那般心狠。李承乾叹了口气。
崔瑾笑盈盈地道:“大表兄,你想要嫡子还得多等几年呢,不要心急,千万不要心急!”他哈哈大笑。
李承乾脸一红。刚才不过是有感而发,自己哪里就心急了?他飞快地伸手揉揉崔瑾的头发,道:“怎会心急呢,为兄还等着表弟快快长大,否则就这年纪也不能当皇孙的老师啊!”
崔瑾撇撇嘴,不得不将揉乱的头发打散重新梳好。就因为年纪比他们小,老是受欺负。哼哼,父债子偿,以后看咱怎么还回来!
短短一会儿,一份新报纸即将面世。李承乾很是感激,这些事情,表弟完全可以单干的,以他现在的声望,也没人敢多言多语。可表弟无论是赚钱还是赚取名声,都忘不了将他捎带一起,让自己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
“君以诚待我,我必不相负。我以诚待君,信君不负我。”李承乾真诚地、严肃地对崔瑾道。
崔瑾抖抖肩,笑道:“兄弟之间,还分得那么清楚作甚?前些时日,小弟便给稚奴道,你我四人,虽非亲骨肉,但感情更胜同胞,如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一般,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恪还是第一次听到崔瑾如此明确的表明态度,紧紧地握住他的肩。李承乾欣慰地看着,眼底涌起暖流。是啊,这几年,若非表弟,自己肯定还是那个见到阿耶就抖索的太子,还是那个看到青雀争宠唯有退让的长兄。这一切,从那次东市不经意的交谈开始,便一步步转变,走上另一条路。若是按照表弟所言,自己还会在阿耶之前早逝,可现在不会了,表弟以自身的寿元替阿耶、替阿娘、替自己,也替长乐逆天改命,这份恩情,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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