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崔瑾很注意家人的身体锻炼问题,阿耶别提了,从小就坚持的,阿姊也请了师傅,玦弟是从小自己亲自抓起。所以,崔瑾主要关注的是自家阿娘。他将太极拳法传授给阿娘,还再三嘱咐荣大娘要监督着阿娘练习。怀孕期间,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但适当的散步还是必须的。因此,阿娘的怀相很好,让大夫们很是欣慰。
因为有了上次玦弟出生的经验,崔瑾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在凉亭内与李承乾和李恪叙话,都好久未见面,心里也惦记得很。从工作问到生活,从家人问到未婚妻,崔瑾呵呵笑着。
提到未婚妻,李承乾就不由取笑崔瑾了:“表弟,这许久未与武氏二娘子联系,就不担心人家牵肠挂肚?稚奴三天两头到为兄那里去折腾,说阿耶都不许他出宫了,他想你想得都肝肠寸断。稚奴都如此,那个武氏二娘岂不是更加挂念?”
崔瑾摆摆手,道:“没想那么多,当时也疲惫得很。反正交代过青竹青梅,让她们隔三差五地送些果子啥的。”为了防止出差错,武珝那边他也没敢让人送信过去。但是,聪慧如她,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想到崔瑾已经折损了三十几年寿元,李承乾就很担心,嘱咐道:“表弟以后千万不要再贸用道法,这太危险了,不要再让为兄为你担心!”
李恪也埋怨道:“当日揭穿那丹药有毒便是,何必再去演算其他?其实,只要你不泄露天机,即便是知道了,遭受到的责罚也不会如此重。若是以后再遇此类事,若真紧急万分,就暗示给大兄,大兄也是能够领会的。”他想到道家常言,世事皆由上天安排,事先不能泄漏,否则后患无穷。
崔瑾也有些心虚,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细细推敲,有不少疑点。“那不是担心叔父不相信啊,另外也担心他再去寻甚仙丹神药,即便小弟怎么逆天改命,也得自己珍惜不是?”他连忙把话岔开,“不知小弟送去的母牛可还在产奶?叔父和婶婶,还有两位表兄可否每日服用?稚奴和长乐姐姐呢?若是不够,小弟再让人找几头来。”这时代的人,哪里有喝牛奶的习惯,草原上倒是习惯喝羊奶,谁让人家不事生产只会放牧呢?羊奶也是好东西,要不,咱也弄几头来?反正庄子里也养了不少羊。提到牛羊,他觉得自己嘴馋了,为了证明自己是闭关修行,不得不像那些真正的道人一样食素,幸亏有阿耶每日悄悄拿来些肉食,不然这一两个月下来,还不得因营养不良瘦成排骨?这都又过两三月了吧,也该摔死一头牛了。幸亏李世民没听见,不然肯定得喷他一脸口水:“有这么馋嘴吗?难道羊肉就不是肉?吃腻了可以将鸡鸭兔鹅鱼轮着做啊,干嘛要惦记着如此珍贵的牛呢?”他才不会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想法,那是侄儿对自己的孝敬,懂不?
这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特别还是在亲人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说了一阵,崔瑾惦记着阿娘,也打不起精神继续聊天了。哪有阿娘受苦受难,自个儿欢声笑语的?没瞧见玦弟也乖乖地坐在阿姊身边,手里拿了一本看图识字半天没见翻动一页么?而崔芮将一干亲戚朋友丢给自家爹娘,便赶紧回到这里候着。
太医们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吃着水果、抚着胡须道:“崔郎中,这妇人生产不会如此快的,你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即可。”
另一名太医也道:“尊夫人身子骨好,这怀相也好,必是无事,只是因怀双子,所以肯定要慢一些。”
这些道理崔瑾都知道啊,但是心里就是放不下,他真想冲进去守在隽娘身边,也比自己什么也不知只能干等干着急的好。不过,即便是后世,许多医院都是不让丈夫进产房的,主要是怕影响正常的助产工作。若是崔瑾,宁可怂恿老爹进去,让他亲眼瞧瞧阿娘为了替他延续香火所受的苦难,让他心里愧疚感激。女人怀孕,最是辛苦,好不易熬到十月怀胎,这生产又是一道鬼门关。如《劝孝歌》中所言,自从这位小生命落入子宫,母亲就开始痛苦并幸福着。特别是这个时代的母亲,许多都是英雄妈妈,甚至有人一口气接连生养十几个孩子的。真是厉害。远的不说,就说历史上病怏怏的长孙氏,也是生育了三子四女,或因土壤不肥沃,长乐二十几岁身死、兕子十二岁早夭。而历史上的唐高宗李治也长期患有头痛与眼疾,时常无法下判断,到晚年眼睛几乎全盲,最后活了六十一岁。这在后世还没领几天退休金呢,真是不划算!
话有些扯远了。
崔瑾很是担心自家阿娘的,流产两次,生育三个,再好的土壤也经不起接连栽种。见到老爹不停地转圈儿,也觉得心慌,便让人抱了自己的琴来。净手焚香,在琴前坐了片刻,深吸缓出,待心绪稍稍平稳,抚动琴弦。立刻,院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倾听着琴音。崔小郎君的琴艺那是受到高度赞赏的,太医和大夫们觉得此番崔府一行,就冲着这天籁之音,也太值得了。
崔瑾这次弹的是《幽兰操》,世人还没人听过。韩愈还得再过一百多年才能出生呢。崔瑾本人是挺喜欢这首诗的。当他反复弹奏吟唱两遍,院中早已鸦雀无声。有的沉醉于琴韵,有的回味于诗词,有的感受到了兰之高洁,有的却从中察觉出不甘之心。
李承乾却呆呆地看着崔瑾,他觉得,表弟就是在诉说自个儿的心思,如遇“王者采而佩之”,便毫无私心、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才华“奕奕清芳”。“这是表弟在向自己明志么?”他心道,“何须如此呢?自己是早就明白的,也绝不会负他!”
而李恪却似乎看到了崔瑾那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的自信与豁达,感受到了历经苦寒而成其香的坚守。
对于崔府下人来说,听小郎君抚琴是一种心灵的享受,让浮躁的心也安宁下来。
崔芮也是出了半晌的神才回过味来,想到次子诞生时长子反复抚琴致使手指出血甚至晕倒的情形,仍是让心惊肉跳,忙吩咐道:“瑾儿,你才刚病愈,身子骨还不结实,今日切不可勉强自己!”
崔瑾笑着称“是”。如今可不似当初,练了几年的功夫和导引术、吐纳术也不是白白浪费的。琴声对情绪的安抚作用极好,这是经过科学试验得到证实的。
今儿是享福了,有仙音仙乐、有稀奇果子、有美味佳肴,再加上崔府特别的煮茶法,让亲戚朋友们很是满意,若不是还知道自己前来的任务,他们都要大声叫好了。
或许是由于隽娘的身体健壮,或许是太医、大夫们遥控指挥得好,或许是俩医女临床技艺高明,又或是接生婆们经验丰富,总之,在崔瑾不间断的幽幽琴音中,隽娘较为顺利地诞下孩子。但是,让所有人都傻眼的是,在连续接生了两个小郎君后,在将隽娘收拾干净准备送回卧室时,隽娘又开始喊腹痛。接生婆和医女一看,惊呼道:“哎呀,还有一个!”幸亏热水准备得多,下人们手脚麻利,赶紧又将软布垫在床榻上。
这下子,不仅是崔芮,连崔崇老两口、崔慕夫妻和李俊等人都对太医、大夫们怒目而视。不是一个个都说是双生子么,怎现在还有一个?看吧,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家伙还没取名字呢?前面那两个小郎君分别取名为“琰”和“珣”。
崔瑾笑道:“何不如就取名为‘珺’,男女都可。”反正都是美玉,哪一块不行呢?
崔崇与崔慕点点头,自家老爹和大兄都同意了,又是长子提议的,崔芮也表示赞同,但对某些人不严谨、不认真、不负责的工作态度极为不满。太医和大夫们擦着冷汗在院子里踱步,眼睛直瞅着产房。
似乎是不满意曾经被人轻视怠慢,最后一个孩子迟迟不愿出来。崔氏两代父子都坐不住了,听见隽娘的尖叫声,心里一上一下。
崔玦紧紧地拉着阿姊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阿,阿姊,当初玦儿也是如此顽皮么?也是害得阿娘很痛苦么?”他问。
崔瑜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颤抖着声音道:“听说生产了很久,是瑾弟一直抚琴,还吟唱《劝孝歌》,才让阿娘顺利生下了你。瑾弟的手指都磨破了,嗓子也唱哑了。”崔玦噙着泪看着不远处脸色煞白的兄长。
崔瑾再次坐回琴前,一曲清新流畅、活泼轻快的《阳春白雪》响起,让大家感受到了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地之间焕发的无限生机。
“啊,看到了,快出来了,娘子用劲儿,再使劲儿!”荣大娘在旁大声喊道。
再次在耳边回荡的琴声让已经虚弱无力的隽娘重新鼓起了勇气。“出来了,是个小娘子!”医女和接生婆子们欢呼着。虽然最后一刻差点出了岔子,但好歹还算顺利。看了自家女儿一眼,隽娘便累极闭上了眼。
虽然最后一个是小娘子,但嫡女对崔氏也是极珍贵的啊,加上这个才只有三个呢!
李世民在宫里听到此消息,愣了又愣,看着长孙氏怀里的小兕子,低声嘀咕:“真是走运,一回就得了仨!”得,赶紧让人多备一份儿贺礼才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崔氏嫡女啊,真好,可惜人家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可恨!可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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