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消息,让装作虚弱躺在床榻上的崔瑾差点一下子坐起来,好不易才忍住,咳嗽几声,叹道:“未料到居然会是这样啊!”
李承乾赶紧扶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长叹一声,道:“为兄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呢!原本以为当日已经是被阿耶……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余孽在外,而这妖道当年受过他的活命之恩,所以即便受尽酷刑也不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哎,还亏了表弟的三个计策,未损分毫,三轮下来,最终让他开口。”
崔瑾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李承乾忙端了水来亲自喂他喝下,一边歉意地说:“都是为兄的不是,明知表弟身子不适,还拿这些事情来劳累表弟。”
崔瑾摆摆手,道:“无事,无事!小弟很是欣慰自己的法子能起到作用。哎,也是小弟自己道法不精,不过推演了叔父的前生今世而已,就受了如此重的内伤,哎,以后还得多多学习啊!”
李承乾现在极易被感动,此刻,他紧紧地握着崔瑾的手,情真意切地道:“表弟,为兄此生必不负你!表弟这些年为为兄所做的事情,为兄都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
崔瑾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我是兄弟,小弟自然该事事为兄长考虑,所以大表兄就不必多说了!”
崔瑾如此清风云淡,让李承乾更是感动,恨不得就说,等我继承大统,除了我之外,你便是万万人之上的话来。但是,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崔瑾的性子,最是淡泊不过,高官俸禄,对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况,他还是文曲星转世,什么样的富贵荣华没见过,就如他曾说过的“沧海桑田,历史变迁,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深深叹息一声,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太少了。
又说了几句,见崔瑾精神不济,李承乾又细细叮嘱一番,才告辞。出了门,又对贵祥三番两次嘱咐,要他好生照顾崔瑾,过几日,会再让人送一车上好的药材来,尽管用。贵祥含着泪点点头。自家小郎君已经半个月没能出院子里,除了在卧室躺着就是在书房打坐,必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熬了不少补品,但小郎君说,自己所受的伤不是能用药材能弥补的。小郎君的那位师叔李国师也多次前来探病,总是皱着眉头离开。
李淳风很是纠结,因为此次的毒丹案让道门受到很大影响,特别是那些炼丹卖药的道观,纷纷以坑蒙拐骗、蒙蔽世人之罪被查封。虽然在崔瑾的提醒周旋下,没有更多人遭受清理,但对于道门来说,无疑一次大劫难。至少,信道之人已经少了一大半。想到师侄的建议,他觉得很有必要召集各大道观进行深入的讨论研究,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各自为阵,还是得统一经书,统一道家源头,并组织人手翻译出来,不因经书过于晦涩而阻隔世人修道之路。此事,还得赶紧寻到师兄,若是他能坐镇指挥更好,毕竟他的名声比自己更大,更有号召力。哎,此事关系道家数千年的运数,不可不谨慎啊!幸亏皇家李氏尊崇道门李耳为先祖,幸亏师侄此次立下大功,否则,道门或将面临灭顶之灾,至少数代之内无法翻身。
崔瑾也是好意,这道门发展到如今,也是良莠不齐,别的不说,就拿炼丹卖丹来说吧,就害了多少人性命。而真正的道家传承,却没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究其原因,一是道家主张“清净无为”,先度个人后度世人,一般不主动弘道;二是主张“宁可失传,不可妄传”,让世人无法看清道家的真面目;三是一般为“口口相传,不留文字”,从而造成不少道法失传,后继无人;四是修道须得能吃苦、能受寂寞、淡泊名利,世人急功近利者过多,潜心修道者少,让道家声名败坏。好歹自己也算道门中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祖宗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他才向前来看望慰问自己的师叔李淳风提出,召集真正的有道高人统一道义读本,规范道义准则,以图道家的长远发展的建议。他还委婉地提出,任何宗教的发展,必须结合统治阶级的意志,才能得到官方的认可和鼓励。自家师叔可不是一般的聪明,自然是心神领会,很快能举一反三地提出若干问题,幸亏前生今世都有所研究,否则肯定要当场现形不可。
崔瑾觉得自己很委屈,连病假期间都要劳累,不仅要将常用字注释拼音,还要操心道门传承延续的大事,最关键的是,为了不露陷,还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经常在病床上接见李世民派来的内侍,接受李承乾的亲切问候。最后,他干脆声称,自己正处于最重要最关键的时刻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搅,除了自家阿耶。
崔芮见到那些拼音字母,很是惊奇,张张嘴想问长子是何处得来,又合上。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天机。他想。因为,长子并未向自己说明这奇怪的文字的来源,那必是意味着不想说,不可说,不能说。为了长子的安危,他宁可选择不知道。
崔瑾很是感激自家老爹的深明大义,这玩意真的是无从说起啊。
崔芮连着看了两日,便完全掌握了拼音字母的读法用法,见长子着实辛苦,便提出,可在下职回府后跟着他一起进行拼音注释。崔瑾立刻眼泪汪汪地道:“还是阿耶最疼爱儿子,这几日,儿子连睡着了梦中都是这些拼音字母在打架闹腾,有阿耶的帮助,肯定能更加顺利。阿耶,要不,咱们也给这玩意取个名字吧,就叫‘崔氏拼读法’可好,也不枉咱们父子辛苦一场。”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崔芮摩挲着下颌,如果真将这拼音向世人宣布出去,那崔氏的名声将更上数层楼,将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想想啊,后人在读书时,都要用到“崔氏拼读法”,难道就不感激自己父子二人。呵呵,他笑起来,自己要再次沾沾长子的光了!
于是,崔家父子投入了高度的热情到拼音注释上,连隽娘的预产期将到也差点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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