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到,现在萧氏、杨氏这两大前朝贵族都与崔氏交好。而杨氏家族,也包括了武则天之母杨氏的父亲,乃前隋观德王杨雄之弟遂宁县男杨绍的儿子杨达。隋朝建国时,杨达为给事黄门侍郎、进爵位子爵,后随隋炀帝远征高句丽,为右武卫将军、进位左光禄大夫。不料在军中去世,被追赠吏部尚书、始安侯,谥号恭。杨达有女二人,仅有一子名杨则,未曾任职,现居长安。
这杨达无甚才能,崔瑾并不相识,但杨氏中人肯定知道。所以,崔瑾便写了封书信让人送到弘农杨氏在京城的代言人杨忠府上,在信中提到杨则此人。不料,次日一早,贵祥前来禀告,说有一名叫杨则的郎君求见。崔瑾也不由一愣,随即请他在侧厅稍后片刻。
换了衣裳,崔瑾这才出去见客。“啊,杨郎君,真是对不住,让你久等了!”崔瑾朗声道。
正在欣赏墙上悬挂的字画的杨则忙回过身,便见一七八岁、容颜极为秀美的小郎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这便是传说中的崔小十三郎了。“崔小郎君,昨日得族长口讯,道崔小郎君有事相询于某,不知是何事?”他拱手回礼。自己这一支已是没落,即便是前朝,弘农杨氏也不敢对博陵崔氏无礼,何况现在。
“杨郎君请坐,无须客气。”崔瑾谦让道。二人分宾客坐下后,崔瑾笑道:“也不是甚大事,某只是想打听一人,听闻她现在京中,而她的母亲出身弘农杨氏,所以才想问问。”
杨则一想,试探地问:“崔小郎君说的可是某二姊的女儿武氏二娘?”他有些疑惑,这小郎君怎会认识自家的外侄女?不太可能吧?
“啊,原来果真是在杨郎君府上啊!”崔瑾略带惊喜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他出口成章,杨则又惊又叹,心想,一直传言这位崔小郎君才识过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原来崔小郎君与二娘认识啊,某却从未听二娘提起,否则,今日便携二娘前来拜见了。”他道。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几个月前,二姊夫带着二娘子和三娘子前来京城,走时却将一双儿女留下,说荆州之地民风彪悍,不利于女儿成长。原本是留在其大兄司农少卿武士倰府上,但两个月前,武二娘携三娘寻到自己府上,说还是与舅舅亲近些。既然是侄女投奔,只好留下,但毕竟男女有别,只是让妻子多加照顾。现在被崔瑾问起,倒是有些疑问。二姊夫极是疼爱自己的女儿,特别是二娘子,怎会不留一点财物就离京?难道是那武士倰对二娘和三娘不好,否则当日二娘子只是携带了小小一个包袱和一名婢女前来?而这两个月,武士倰也是不闻不问,这岂是对待亲侄女的样子?
崔瑾笑着解释道:“当日应国公回京觐见圣上和太上皇,正巧在路上遇到,昨日听闻武二娘子并未跟随回荆州,有人还在绣庄见到二娘子卖绣品,所以才问一问。啊,无他意,请杨郎君不要多想!”
杨则听得又羞又愧,自己还不知侄女在自家居然过得如此艰难,还要去卖绣品!他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这这,实在是……”他涨红了脸,用袖挡着自己的脸。
崔瑾心中暗自冷笑,但脸上却是一副惊讶的模样:“杨郎君这是怎的?其实啊,想必是武二娘子自己顽皮,想买女儿家的小玩意儿,却面皮薄,不好找你们要钱,所以才想着卖绣品。其实啊,这都是她小家子气了,不懂事儿。既然是自家的侄女,还能亏待了她?即便是脂粉珠花,能值几个钱?对不对,杨郎君?”
“正是正是!”杨则忙道,“哎,也是某疏忽了,自家没有女儿,便不知这些小娘子的想法,没想到二娘子也大了,该添置些当季的脂粉和新奇的首饰。”
“呵呵,某就说嘛,定是如此。”崔瑾一拍手,笑道,“哦,这里有张帖子,是某家阿姊请武二娘子和三娘子明日过府一叙,小娘子的心思,还是让她们自个儿私下去说。待会儿还请杨郎君转交给武二娘子。”说着,将帖子递过去。
杨则尴尬地接过。
杨夫人正对镜梳妆,见许久未曾到自己房里的杨则进屋,忙站起身迎上去,笑盈盈地道:“郎君,妾身这珠花可好看?是京中最时兴的样子,听说是宫里传出的花样。”
一股无名火顿时从心头涌出,杨则连连冷笑几声,道:“你有钱买珠花,某的侄女却要去卖绣品过活!好,好,真是好啊!”
杨夫人一惊,忙道:“郎君这话何意?妾身并未怠慢两个侄女啊,吃的用的,都让下人好生打理。”
慢慢地偎过去,柔声道:“郎君可是听了哪个小贱人的挑拨?二娘、三娘也是妾身的侄女,怎能不放在心上?您也知道,这府里虽说是妾身做主,但总有些不长眼的贱婢,以为平日得宠,就处处拔尖要强,说不得就是谁在二娘三娘跟前胡说八道,委屈了她们。哎,二娘也是,受了委屈就赶紧给舅母讲啊,作甚要替那等贱人隐瞒?郎君放心,妾身立刻着人去问问,必不会让二娘三娘在咱们府里吃亏吃苦。”
随着她这番话,杨则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想到后院儿一大堆妾室,也觉得或许真是有谁不长眼,在二娘面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好吧,你先去处理此事,某去书房找点字画,晚上就留在你这里。”他道。
武二娘正在赶着绣手帕,三娘又长高了些,裙子有些短了。“三娘,赶紧写字,不许淘气!”见三娘一边写字一边玩耍,她招呼道。
“二姊,这裙子还可以穿,你就不要再绣了,眼睛受不了的!”武三娘心疼地道,干脆放下笔,跑到她跟前。
武二娘抚着三娘的头,柔声道:“小娘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然就没小郎君喜欢了。不过啊,过几日二姊就能赚好多钱,到时候咱们也不会这样辛苦了。”
“二姊是说那首诗么?三娘也觉得很好听呢!”武三娘开心地道,“二姊,你说凡入围就有赏钱十贯,若是得了头名的则奖钱五十贯?”
武二娘点点头,道:“头名自然是不要想的,但是若想必能入围吧,这样就能给三娘缝制一件新衣了。”
“阿姊,我们作甚要留在京城啊?他们都不喜欢我们的,大伯那里是如此,舅父这里也是如此。阿耶离开时不是留下许多钱财么,怎么婶娘不还给我们呢?”武三娘虽年幼,但谁是真心待她,她也是清楚的。
武二娘忙捂住她的嘴,又起身向门外看去,并未他人,这才低声对三娘道:“休要胡说,让旁人听去!婶娘自然不会贪了我们的钱财,是二姊不好,自己偏要闹着离开。三娘,你怪二姊吗?”眼底却黯然。
“才没有呢,三娘岂会责怪二姊?二姊待三娘最好了!”武三娘忙摇头,抚摸着阿姊的脸,道,“三娘知道,二姊必是想那位崔小郎君了,那日,若非婶娘家的三姐姐说崔小郎君的坏话,阿姊也不会离开大伯家。”
武二娘忙道:“不许胡说!阿姊何时说过想崔小郎君的?”说着,作势要打她。
“啊,没有没有,阿姊没想!”武三娘连忙跑开,一边跑一边道,“只是阿姊日日口里念着崔小郎君写的诗,一边念一边笑一边出神罢了!”
“你还说!”武二娘追上去,抓住她,按在床榻上就开始挠痒痒。俩姊妹滚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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