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大胜!东面之突厥灭亡!
消息传至长安,长安城内一片欢腾。李世民喜笑颜开,在朝堂上感慨地道:“朕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往来国家草创,突厥强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颉利,朕未尝不痛心疾首,志灭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暂动偏师,无往不捷,单于稽颡,耻其雪乎!”
众臣也纷纷贺之,唯御史大夫萧瑀因其姊前隋萧皇后之亡而郁郁寡欢。
是夜,李世民大宴重臣十余人,及诸王、王妃、公主等,并请出太上皇李渊。李渊一时兴起,亲自弹起琵琶,李世民起舞,诸臣连连起身举杯祝贺,一直延续到深夜。
最大的外患解除,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李世民的心情也如三月的阳光格外明媚,就等着李靖等班师回朝,待太庙献俘后便可一一封赏,加上崔瑾父子的进献之功、崔慕父子为主分忧之劳等等,也一并赏赐。想到那千余车的珍宝,哦,加上各路缴获和各部落“主动”进献的,共计有三千余车,还有五万头牛羊、两万匹骏马,李世民每每想起,都是喜上眉梢,真是睡着了都被笑醒。
但是,偏偏有那不识相的萧瑀进言道:“圣上,臣听说原本颉利牙帐所获更丰,只是代国公李靖治军无方,在袭破颉利可汗牙帐时,部分珍宝文物被兵士抢掠去了,此事不得不查,若是开此先例,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如何向请降的突厥人交代?”
李世民蹙了蹙眉,以前打仗都是花钱,此次因为民间捐款,让朝廷不仅花费甚少,还利用所余成立了一个什么基金会,又缴获白得了大笔收入,可大大缓解国库空虚,不料这萧瑀大放厥词。此前,当得知萧皇后等身亡的消息时,太子李承乾便提醒道:“阿耶,儿子听说那御史大夫萧瑀与前隋萧皇后感情甚好,又见他一直郁郁不乐,怕是要诬告弹劾代国公。”当时李世民还呵斥他不得胡乱猜疑臣子,但此时果然让长子说中。李世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所谓重臣,为了私利私心私怨,可以去陷害诬告别人,简直罪不可恕!难道自己对这些前朝遗臣太好了,好得他们都忘记自己的本分?
崔崇上前冷冷地道:“萧大夫的意思是有人私吞财物?哼,真是不巧,颉利可汗牙帐的那些财物都是莒国公与下官长子崔慕亲自封存、清点后移交给代国公,如此说来,是莒国公与崔慕纵容士兵哄抢珍宝?”本来,他是不想得罪这些前隋遗臣,奈何此事长子参与其中,若是不说清道明,莫说请功,圣上不怪罪就是好的了。
李俊摇摇头,道:“哎,前隋萧皇后与萧大夫一母同胞,不料萧皇后流落他乡十八年,想必已习惯了草原的生活,见吾大唐取胜,宁可服毒身亡也不愿回归故里,萧大夫姊弟情深,心中悲痛之下免不了有些埋怨,某等也是理解的,但萧大夫万万不可就此说些捕风捉影之事啊,如此,让在外征战的将士如何想?让那些以生命博取功名的儿郎如何想?”
“休得胡言!”萧瑀恼羞成怒,喝道,“吾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担心处置不当,引起其他部落不满。”
一向在朝堂上不太发言的长孙无忌笑呵呵地道:“萧大夫莫要太过忧心,李侍郎、崔侍郎也不要生气,依某看,代国公是否纵容将士哄抢颉利牙帐内的珍宝文物,想必莒国公的奏章很快就能送达,上面必会细细禀明缴获之事。莒国公和崔御史都是精细人儿,此次能轻易擒获颉利和各部落首领,他们可是立了大功啊!”
“圣上,臣以为,是非功过,且看代国公与莒国公等的奏章。”房玄龄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房爱卿言之有理,萧爱卿,你也要节哀,前朝萧皇后等人的身后事还得你操劳呢。”
“是!”萧瑀垂下眼帘。原本想让李靖落个治军无方、哄抢财物之罪,不料一时心急,却忘了崔氏子是副使。当副使便好好地谈判也好,偏偏火中取栗捞功劳。他咬咬牙,知道此次是无法治住李靖了。真正可恨!阿姊,为了杨氏血脉,你隐忍十八年,小弟不信你会服毒自杀,还将一干子孙也毒死!
下朝,三三两两的大臣说着话,回各自的职所。萧瑀独自埋头大步向前走。崔崇与李俊互看一眼,疾步追上前。
“萧大夫,下官刚才言语中若有冒犯,还请海涵!”崔崇拱手道,长长地叹了口气,“萧大夫之心情,下官是理解了。前朝萧皇后为了保存杨氏血脉,忍辱负重十八年,眼瞧着就能回到中原过安稳的日子了,却……哎!”
李俊摇摇头,道:“代国公一向谨慎,绝不敢怠慢萧皇后等人。圣上也一再交代要好生善待,待战后便迎回长安。”
萧瑀红着眼道:“某不信阿姊会服毒自杀!”
崔崇一扬眉,蹙眉道:“恕下官直言,谁都知他们身份敏感,代国公定会严加保护,若不是,那么谁又能悄然接近萧皇后等人?”
“那就要看谁能得利了?”李俊低声道。
两人对萧瑀拱拱手,摇着头离开。
谁能得利?为何要如此做?李世民迎回、善待前朝皇室,世人只会道他心胸广阔,必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李靖?没这个胆子。那么,会是谁呢?萧瑀一挥手,将书案上的笔墨等物什扫在地上。阿姊的回归,有利于前隋旧臣归心,有利于宫中杨妃,有利于蜀王殿下,那么,是有人担心蜀王?但是,谁都知道那个位子绝不会是蜀王的。太子贤德,如今已得世家之首的博陵崔氏支持,以李俊为代表的陇西李氏也态度暧昧,其余几家在朝中之人也是时常夸赞太子,所以,目前来看,太子之位还算稳当。反观蜀王,虽有才智,但不敢过分显现,故此在大家眼里,不如太子李承乾贤德,不如越王李泰博学,最关键的是身上流淌前朝皇室血脉,令人不由不避讳。
“阿郎息怒!老奴以为,应当立即遣人到定襄去暗地仔细查查,或许能查出什么。”管家劝道。这是萧家的老家奴了,一直跟随萧瑀,哪里不知自家阿郎的心思。如今,萧氏虽仍是顶级世家,但哪里比得上崔卢郑王这五姓七宗,且李氏大唐建立后,更是出现了长孙氏等有拥立之功的勋功豪门。若是萧皇后能顺利回归中原,以其心智和手段,必能成为萧氏的极大助力。可惜,可惜!可恨,可恨!
“你以为会是何人动的手脚?”萧瑀咬牙切齿地问。
管家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老奴以为,不会是当今天子,也不可能是李靖。”
“会不会是崔崇或李俊?”萧瑀脑中闪过两个人的名字。
管家一愣,道:“不会吧,此二人最是奸猾,如此做,他们无半点好处,还要与阿郎结仇,与前朝旧臣结仇。且,仆听说,如今崔家那个小十三郎与蜀王殿下交往密切。”
萧瑀沉吟片刻,猛地一拍书案,恨恨地道:“若是让某知道是何人,必将他碎尸万段!去,让萧一、萧二亲自率人前去查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们也不必回来了!”
且不提萧瑀如何动怒,崔崇与李俊对此结果是极为满意,一直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只待崔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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