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让贤。
这一定是秦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没有之一。
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秦曜阳登基前一天,阮佩兰还笑着,一脸神往的和他畅想以后的生活,说什么要微服出宫,和他一起看遍秦国的山山水水,过二人世界。
时间才过了一天。
一天后,当秦曜阳正式坐上皇位,阮佩兰就宣告她病了,需要静养,请太上皇回自己的院落。
秦皇怒,阮佩兰明明好好的,今儿早上才喝了一碗燕窝,吃了2个饺子,3个烧麦,一碟小菜,这会儿坐在戏台下方听人唱戏,她好意思说她病了?!
“阮!佩!兰!”秦皇低吼,一把抓过阮佩兰衣领。
到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前的那些钟情,那些恩爱,那些所谓吃醋,不过是虚以为蛇,不过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阮佩兰要的,不过是秦曜阳名正言顺登基。
一旦登基,他这块踏脚石就没用了。
“太上皇……”阮佩兰低头,她的双眸是讽刺,她的唇角是戏谑,她伸手,几乎是嫌弃的用手背拍了拍秦皇干枯得像鸡爪子的手,慢条斯理道,“麻烦,您好歹是当过皇上的人,注意您的风度。您总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让人说逼迫臣妾做臣妾不想做的事情吧?”
她说着便笑了:“臣妾现在不想见到太上皇呢!”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得正是《贵妃醉酒》,秦皇侧头,一眼便看见那个扮演贵妃的小生,媚眼如丝,欲语还休,那样风骚入骨,竟比女人还勾人。
秦皇也是听过许多,见过许多,经历过许多的人,见到台上那人,便知那不是个省油的灯。
再看他朝阮佩兰抛过眼神,赤果果就是勾.引啊!
秦皇再不能忍,大叫:“来人,把台上那个骚狐狸给我砍了!”
宫人一时不敢动。
照理说,太上皇发话,谁敢不从,可周围这些宫人,谁不是人精,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是秦曜阳,而不是太上皇。
圣上与太后亲厚,与太上皇嘛,呵呵。
这唱戏的小生,虽是下九流,可人家入了太后的青眼,若把这小生砍了,惹太后生气,岂不是惹圣上生气?
秦皇没想到周围这些人会不执行命令,巨大的失落让他很崩溃。
昨儿,他还是九五之尊,今儿,便杀一个戏子都杀不动了!
“阮佩兰!”秦皇再次怒,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个宫里,现在是秦曜阳最大,然后是阮佩兰和凤青翎,他这个上一任帝王,说好听是太上皇,说难听点,只是秦曜阳养着的一个老人。
“臣妾听得见。”阮佩兰揉揉耳朵,她皱着眉,声音软糯,“臣妾又不像太上皇那么老,臣妾耳朵一点问题也没有。”
“朕要你立即、马上、现在,杀了那个戏子!”秦皇怒指台上那个人。
此刻的戏台,已没人继续唱戏,所有人都跪在台上,战战兢兢偷看台下这出戏。
“太上皇……”阮佩兰幽幽喊了一声,“臣妾曾听人说,人老了后,脾气就会很暴躁,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呢!”
“臣妾记得,太上皇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爱草菅人命呢!”她叹一口气,再双手合十,“亏得太上皇退位了,否则,我秦国的子民该倒大霉了。”
阮佩兰一口一句秦皇老了,秦皇哪受得了,明明就在昨天,当他感慨他老了,而阮佩兰容颜不改的时候,阮佩兰还软语说他不老,说她就喜欢他现在这般,脸上写满了故事。
这才不过一天……
权势,全因为权势!
如今,掌秦国最大权的是阮佩兰的儿子,所以,她再不用理会他!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骚狐狸了?”秦皇再指着台上那人。
“太上皇,这里虽是宫里,可也麻烦您注意您的言辞!臣妾进宫这么久,从未有过任何流言蜚语传出。”阮佩兰道。
说到这里,她忽的笑了,继续:“臣妾好歹是您的臣妾,臣妾若和其他人有染,那不是给您戴绿帽子吗?”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太上皇经过欣妃那事儿,热衷上戴绿帽子了?若真是如此,不妨给臣妾和德太妃妹妹说一声,我们不介意满足太上皇这个心愿呢!”
阮佩兰这番话,竟是暗示她要红杏出墙!
秦皇怒不可抑,一双眼睛瞪得像金鱼似的:“你……你敢!”
“呵呵呵……”阮佩兰一阵笑,“太上皇,您猜我敢不敢呢?”
秦皇瞳孔缩,再缩。
阮佩兰当然敢,这个皇宫,只要秦曜阳睁只眼闭只眼,她有什么不敢的,再说,秦国历史上,养面首的太后又不是没有。
“佩兰……”秦皇的语气忽的软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想拉住阮佩兰的手。
阮佩兰后退一步,躲过秦皇的鸡爪子。
“佩兰,你不爱我了吗?”秦皇看着阮佩兰,目光中全是乞求。
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他真的爱上她了,爱惨了她。
阮佩兰却是“噗呲”一声,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笑话,她侧头:“香香,拿镜子来。”
镜子是早就备好了的,阮佩兰话音刚落,香嬷嬷便派另外几个人抬了镜子,立在阮佩兰旁边。
镜子里,秦皇满脸皱纹,眼袋耷拉下来,完全是个暮年老人;镜子旁边,阮佩兰却是容颜不老,她的皮肤光滑,双目灼灼有神。
这样两个人,确实是怎么看怎么都不搭调。
可是……
秦皇心头一痛,这个女人,曾经那样爱他,那样崇拜他……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太上皇,可真是抱歉了,我阮佩兰这一生,从来没有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一息爱过您……”
“我被迫进宫,是您的意思;我被册立为贵妃,是您的意思;您给我许多荣宠,不过是为了做您心爱的欣儿的挡箭牌;您数十年如一日的给我下药,您让我失去孩子,我都记得呢!”
“您认为我应该爱上一个杀我的男人吗?抱歉,我阮佩兰的心没那么宽,也没那么贱!”
“可是,可是……你明明……”明明和我很恩爱!秦皇痛苦极了,欣儿之后,他以为他找到了真爱。
阮佩兰笑:“逢场作戏罢了!宫里的女人,谁不会逢场作戏?你居然还当真了?我真不知说您天真好呢?还是天真好呢?呵呵呵呵。香香,我们走!”
“阮佩兰,你不能这样对我!”秦皇吼。
“臣妾确实不能这样对太上皇。”阮佩兰笑着转身,“以后初一十五,太上皇便到臣妾锦绣宫吧,臣妾会安排好人伺候太上皇……臣妾抱恙在身,恕不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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