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68 章 万人坑
14日至22日，我们伞兵特别联勤队和陆航团配合频繁来往与灾区与凤凰山机场之间，把救灾物质送进灾区，然后把亟待救治的伤者转运过来，送到医院治疗。记不清楚执行了多少次这样的任务，只知道每救出一名伤者心里就会踏实一分，每送进一包饼干心里的愧疚便会减少一分。
但，我们不能面对的却是死者。
“救援初期，尸体是不被优先处理的，因为活着的人更重要。”
“医生来回穿梭各个救治帐、篷，所做的大多是截肢；救援队员把医生拉过去，问能不能把压在石块下面的伤者的腿锯掉，因为这样他才能活命；这个时候，灾区需要医生的理由往往是——截肢。”
“被截掉的大腿手臂被集中在竹筐里，有老人的，有成年人的，有小孩子的。然后由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抬走，挖深坑，消毒，埋掉。”
“遇难者的尸体被摆放在平地上，一具一具，有的装在黑色尸袋里，有的只能用被子或者其他东西盖着，因为尸袋不够用。”
“遇难者的遗体是怎样处理的？”
“挖个……万人坑，城外的大空地上被挖掘机挖出了一个大而深的坑，尸体经过消毒处理后被集中埋进去；这样的坑陆续被挖出，然后又被填上，里面多出了灵魂。”
万人坑，2008年5月出现万人坑。
万人坑。
截至8月11日12时，四川汶川地震已确认69225人遇难，374640人受伤，失踪17939人。
5月26日，伞兵特别联勤队撤离灾区，悄悄地离开。总部需要一支随时可以投入应付突发事件的有效力量，任何时候。
我们必须去面对残酷的事实，也必须去为更多人民的安宁生活而奋斗，有更多的百姓需要我们去守护。
军区总院派出全部由骨干组成的心理治疗分队赶赴什邡市灾区，陆小琳也在其中。我与她擦肩而过，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但我读懂了她的眼神，总会让我安静的眼神，我需要这种眼神。
我没有随部队回到驻地，而是跟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人登上了一架卸完了救灾物质准备返航的伊尔-76，向东南飞去。
“这是二部的唐少校，在回到驻地之前你服从他指挥。”临走前陆头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我们伞兵特别联勤队什么时候需要听命情报部了？一直以来可都是他们给我们打工，为我们的行动提供给情报支持的。
噪杂的机舱里我郁闷地把身子重重地靠在舱壁上，看着躺在软垫上熟睡的唐少校，我几次想开口询问都欲言而止。整整90分钟之后，他才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爬起来坐到我身边，随手递过一支烟：“你怎么不睡？”
我掂量着手中的外销红塔山：“什么时候我们38325需要直接参与你们的任务了？二部的外勤人员不够使？还是没有能胜任的？”
他毫不介意地一笑，很客气地替我点燃烟：“二部人才济济，何来不能胜任任务之说？”
“但这次任务需要你这个38325精锐的地头蛇配合，没办法的事情啊，都是为人民服务。”
我一愣：“地头蛇？什么意思？”
“你的家乡不是在S县吗？”他微笑地向我泛着眼睛。
明白了，我接着问：“那你总得告诉我该做点什么吧？”
他变戏法般地掏出一张地图，是S县的地图，但精准度却不是官方发布的交通地图可比拟的。他又变出一把手电照在地图上，指着一个小点：“你对这个地方熟悉吗？”
“熟悉，离我老家不过12公里，小时候经常去哪玩。”
“一个海边小镇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是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图新鲜，能看到海。只是我不明白，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我参加，是不是有些牵强？要知道迅速了解当地风土人情语言习惯地理位置地形特点等等也是你们情报员的基础训练科目之一啊。”
他狡诘一笑：“看来你对隐蔽战线的情况挺熟悉的哦？”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赶紧说，为什么选中我参加你们的任务？”
他竖起食指左右摆动着：“错，我必须纠正一点——是我们的任务。”
“什么意思？”
“这次任务是由一部和二部联合执行的，你们38325部队不是归一部管的吗？而且具体执行者便是我们二部三处和你们38325部队了。”
“这么说这个任务早就在进行了？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种性质的任务怎么可能为我这个一个少尉小队长得知呢！
唐少校忽然收起笑脸，严肃地说：“行动指挥部是经过了仔细研究才选中你的，而你似乎也是惟一一个符合要求的人选。计划中没有打算让你这么快参与进来，但是这次大地震造成的影响也波及到了隐蔽战线。所以指挥部决定提前实施‘技女’计划。”
他递过一张纸，“你需要做的事情都在这里，抓紧时间看，不明白的可以问我，飞机降落之前你必须全部掌握。”
“技女”计划？是***哪个变、态取的行动代号？但在了解了行动计划之后，我不得不无奈地原谅那个变、态，原来这个名字取得是这样的名副其实！
伊尔-76降落在S县军用机场，这个曾经全国第二大的军用机场似乎在慢慢地恢复它昔日的辉煌。
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这个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时期建造的小机场被迅速扩建，上百架各型战机进驻此地，撑起了战区的一片天空。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这个机场仍然高居全国各大军用机场的第二位，首批进口俄罗斯的苏-27战斗机被第一个装备到驻扎于此的歼击师。
但随着台-湾海峡的风云变幻等其他原因，各个主力战机被抽调到东南沿海空军基地，这个全国第二大军用机场迅速失去它往日的热闹，逐渐变得冷清起来。
进入21世纪，南海问题凸显，这个暂时被遗忘的军用机场随即再次受到重视，频繁起落于此的各型国产新型战斗机便是一个明证。
我和唐少校钻进了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中华骏捷，开车的是位穿无领衬衫的年轻人，那衬衫居然还是“美特斯·邦威”的。
我有手肘捅了捅唐少校：“看来你们二部挺有钱的啊。”
他白了我一眼：“这是国安的同志。”
那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乐了，这小子明显是个雏，铁定是国安那帮家伙从地方高校忽悠进去的。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变换着，所有的一幕幕都让我觉得万分亲切。我不由得说道：“读初中那会，我经常和同学跑到这里看飞机。有一次无意中闯进了起降区，被俩卫兵抓了，立马送回城里。”
“什么？你能闯进起降区？”唐少校有点惊讶道。
“呵呵，小孩子嘛，我那同学就是附近村子的……”
中华骏捷很快进入了S县城城区，在城区中心的一家叫文苑宾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S县是我的家乡，我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超过15年。县城的每一条小巷每一个角落我都一清二楚，而这家叫做文苑的宾馆是我最为熟悉的。因为读高中的时候，我经常带着女友光临此地。
国安的小伙子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唐少校，指着中华骏捷旁边的同样挂着地方牌照的三菱越野说：“大哥，这是你们要的车，我们局里性能最稳定的一辆越野车。”说完向我们摆了摆手，钻进中华骏捷走了。
我四处张望着周围熟悉的街景嘴里却说：“看来你的上司挺牛的啊，连国安都使得服服帖帖的。”二部的情报员是现役军人，国安的几乎没有当过兵的，所以以往行动中两个部门之间都不怎么待见彼此，但每一次二部都是仗着“军事”两字压着国安，国安地就小媳妇似的净受委屈，“怨气”当然很厚重了。
“不是我的上司牛，是国家牛。”唐少校打开三菱越野后舱提出一个手提箱子，“还愣着干嘛？帮忙啊！”
我恋恋不舍地收回张望的目光，提起剩余的一个大箱子。嗯？手中的箱子明显是特殊的，出奇地重。唐少校提着手提箱子向宾馆大厅走去，手臂很正常地摆动着，丝毫感觉不到箱子的特殊重量。我暗暗使劲学着他提起箱子，跟着走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服务台，把几张红红的票子甩在台面上，操着正宗的广州话微笑着说：“靓女，有无可以睇街景噶双人房啊？”
面色潮红的女服务员低着头很快递给了他一串钥匙。唐少校再次邪邪地笑了笑，向这个满脸雀斑的女服务员抛了个自信的眼神，走进电梯。
我忍住胃部的翻动，急步跟进去。
房间在五楼，拉开窗帘，这个角度完全可以将宾馆前大街尽收眼底。看来唐少校的美男计的效果很明显。
也许都是因为职业习惯，在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的同时，唐少校拿着一个手机模样的东西在房间里来回仔细地扫着。确认安全之后，唐少校把东西收入口袋中，将那两只异常沉重的手提箱子放到床上：“过来，随便把窗帘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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