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后的将来,每次当宋秋雅回想起这段惨痛的经历时,对谢美心的印象只剩下眼前的这一幕。
夕阳下,谢美心单薄的身影愣坐在深黑色的旧沙发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和沧桑;残旧的家具,掉漆的墨绿色窗户,以及阳光下扬起的尘土,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却充满哀伤的色调。眼前的画面就像一副黑白水粉画,有种说不清的凄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宋秋雅而言,这是对谢美心最真实的评价。
在陌生的地方,宋秋雅就这么卷缩在旧沙发上,安静地打量谢美心的背影。直到院子里传来男人的脚步声,谢美心才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头往大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姐,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排骨饭。”男人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拧着盒饭。宋秋雅吓得连忙闭上双眼,假装还在昏迷当中。
可是闭眼的前一刻,宋秋雅还是清楚捕捉到男人的样子,心里顿时涌起了莫名的恐慌。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不久之前的某天晚上,开着红色跑车跟踪她从工作室离开的人。冥冥中她有一种感觉,红色跑车上的男人一路跟着并非巧合,如今终于得到证实。
原本放松的心情突然揪紧,宋秋雅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要知道单凭谢美心一个人的能力,绝对没有办法把她从医院里抱走,然后带到这种陌生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她逃跑的计划估计要泡汤了。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谢美心捧住饭盒,淡淡地提醒说:“别开车,坐大巴回海市,免得别人怀疑你。还有,前几天我打了一笔钱到你的账户上,以后省点儿花。”
片刻的安静以后,男人在谢美心的身旁坐下来,语气含着哀伤:“不,我留在这里陪你。你说过,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谢美心神色哀伤地握住饭盒,却一口也吃不下去。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应说:“好吧,那你帮我买点啤酒回来,我突然很想喝这里产的啤酒。”
“嗯。”男人爽快地答应下来,很快消失在客厅里。
谢美心突然把饭盒搁放在茶几上,转身往宋秋雅的方向走过来。几乎毫无预兆,她突然拿起刚才喝剩的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直接往宋秋雅的脸上泼过去。
原本还在装晕的宋秋雅,被冰水呛得拼命咳嗽。她别过脸,弯起身体使劲喘气,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
“都醒了,还装什么装?偷听我们说话,你不觉羞耻吗?”谢美心脾气暴躁地甩掉空瓶子,居高临下地盯着沙发上的女人,脸容扭曲。“不过我还是小看你了,还以为醒来以后会哭着求饶。想不到死到临头也不挣扎,不过这样也好,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冷水已经让宋秋雅彻底清醒过来,她费力坐起来,抬头对上谢美心阴森的笑容,故作镇定地问道:“为什么把我抓过来?我哪里得罪你了?舅舅是不是你杀的?”
想起陈明因为迷幻剂而导致神志不清跳楼的事,宋秋雅总算找到了最可疑的凶手。
“对,陈明是我杀的,很意外对吧?”谢美心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直接承认道:“不过这个男人比你更该死,看到他倒在血泊里,我的心有多畅快你知道吗?像他这种冷血的男人,即使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谢美心此刻的眼神,凶狠得就像随时要把宋秋雅吃掉似的。她的心忍不住一抖,继而脱口而出问道:“谢美心,你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累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你绝对不会就这么把我杀了吧?”
“对,我怎么舍得就这样把你杀了。恨一个人,应该慢慢折磨她致死,这样才痛快。”谢美心上前一步,用力掐住宋秋雅的下巴,冷冷地说:“你觉得怎么折磨才痛快?活活饿死?还是割破你颈部的大动脉,看着你的血一点点地流尽而死?哈哈哈……”
尖锐的女声充斥着宽敞的平房,在宋秋雅的眼中看来,眼前的女人如同最狰狞的魔鬼。谢美心看起来与平日很不同,极端的行为以及扭曲的神色,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对,就像人格分裂!谢美心此刻的眼神,空洞得就像两粒玻璃球,根本不像平日冷艳高傲的她!正常人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是这样,谢美心一定有问题!
“你到底想要怎样?钱?还是男人?”宋秋雅为了转移注意力,特意提高声音问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浩天都会满足你的。说吧,需要什么条件交换才能把我放了?”
“把你放了?”谢美心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高大而消瘦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她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足足五分钟,才突然松开掐在宋秋雅下巴上的手。
可是下一秒,谢美心卯足力气,高举右手朝着宋秋雅的脸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苏小小,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苏小小……谢美心喊她苏小小而不是宋秋雅,难道她们在很久之前已经认识?想到这里,宋秋雅顾不上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咬牙问道:“我们……是不是认识了很久?苏小小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会一次又一次提及?说吧,你到底在强调些什么?”
“还不算笨。”谢美心轻轻摇头,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开始点燃。
很多人说女人抽烟的时候最性感,就像此刻的谢美心,纤细的指尖夹着香烟,烟雾很快笼罩着她不施粉黛的脸容。虽然苍白,可是这个女人的美貌是不容置疑的。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宋秋雅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茶几对面的谢美心,陷入了沉思当中。她到底是谁什么人?五岁以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要是她们在那之前认识,为什么会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谢秀贤……你还记得这个男人吗?”谢美心慢悠悠地把香烟掐灭,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问道:“二十多年前,在罗城高速公路上的那场意外……”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是宋秋雅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要不是撞上了失控的大货车,她的父母也不会离去,她也不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可是那年她才四岁多,对于那次意外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是陈明帮她料理父母的身后事,并且照顾了几个月以后因为欠下赌债卖给了人贩子。
无论怎么努力,宋秋雅也无法把当年的事情,与眼前的这个女人联想在一起。
“你是谢秀贤的什么人?”宋秋雅冷声问道。直觉告诉她,谢美心与谢秀贤的关系非比寻常。
深呼吸,谢美心闭上眼,苍白的脸容流露出极端的哀伤。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地涌出,一路顺着脸颊往下滑,滴落在她黑色的西裤上。这般伤心的表情,宋秋雅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是谢美心却没有哭出声来,就这么默默地流着眼泪不说话。
越是不说话,宋秋雅的心里会觉得越可怕。潜意识里,不动声色的敌人是最可怕的,因为旁人根本无法猜出她心里的所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男人提着一个塑料袋子回来了。谢美心这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收起悲伤的神色坐在沙发上。
“啤酒来了。”男人把塑料袋子递给了谢美心。她愣了愣才接过来,直接打开一瓶仰头喝起来。
淡淡地扫了宋秋雅一眼,男人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丝笑容,不屑地问道:“醒了?看样子麻药的效果不错。”
仔细观察,宋秋雅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容貌,与谢美心竟有几分相似。抛开他们的身份不计,男人长得阳光帅气,十足小鲜肉一枚。
“醒了又怎样,她很快就要长眠地下了。”谢美心把喝完的空瓶子捏扁,回头朝男人笑说:“对了,爸的骨灰在哪里?”
“还在车子里。”男人轻声应说。
“拿过来吧。”谢美心揉了揉眉心的位置,目光浑浊。
“好。”男人很快又转身离去。
直到此时,谢美心才再次把视线落在宋秋雅的身上,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谢秀贤,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二十多年前,他开着货车从市区回来,结果遇上了车祸。”
宋秋雅的心“咯噔”了一下,心头随即涌起了复杂的滋味。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她也是受害人之一。而她的父母,因为抢救不治撒手而去了。
如今谢美心突然提起,难不成当时的货车司机就是他的父亲?可是她隐约记得,货车司机并没有生命危险,后来还赔偿了他们家一笔钱。
只是那笔钱,到手以后被好赌成性的舅舅败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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