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如同指缝里的沙,即便是你不愿意,也会在不经意中溜走。
转瞬,三年的时光慢慢过去。
这日真是桃花盛开枝头,开的一片灿烂的三月,冷苒坐在院落里,石桌上放着一盏香气四溢的龙井新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中,一个玄衣如墨,身材修长的男子和一个手握长剑,一身白衣飘飘的小正太。
“手握住剑柄,出剑时要用力,凝气,脚下的马步要扎稳,不可操之过急,再来一遍”龙清绝一边矫正龙逸轩握剑的姿势,一边说道。
“爹,孩儿知道了”龙逸轩双眸紧紧看着龙清绝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龙清绝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拍了拍龙逸轩的肩膀:“不急,慢慢来”
说着往冷苒的方向走去。
冷苒见龙清绝过来,连忙笑着往一旁的茶盏里添加了一些开水。
“轩儿还小,你这般要求他,是不是太过苛刻了?”冷苒看向在花海中不断挥舞着长剑的儿子,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从今年大雪纷纷的时候,龙清绝就要求龙逸轩开始学习剑法,练习武功了,这么小的孩子,经常在大雪里冻得手脚通红,她这个做娘的看着颇为心疼。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吃得苦,这两年朝廷动荡,早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让轩儿早些有自保能力是好事”龙清绝却不以为然,轻抿了一口茶道。
冷苒轻叹了一口气,眼眸中还是有些不忍。
龙清绝看出她在心疼孩子,长臂一伸,拦过她的腰肢,薄唇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我知道你心疼,不过为了让他能快些继承我的一切,也只能辛苦些了”
冷苒点点头,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这几日沐风来院子替她把脉的次数频繁了,龙清绝也看出了端详,一直追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虽然每次都是淡然的摇摇头,告诉他没事,但是显然他已经起疑心了。
看着越发苍白的小脸,还有手脚越发使不上力气,冷苒知道,她三年的期限怕是快到了。
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和不舍。
太短了,太短了。
她舍不得这三年来的美好时光,舍不得深爱自己相公,舍不得自己的骨肉轩儿,她好想和龙清绝白头到老,看着轩儿长大,成亲生子。
可是她的身子容不得她这般贪念的活着了,喉咙处的那股腥甜越发浓烈,快要喷出口腔,让她想要压制住都越发难了。
沐风这三年为了她踏遍了三国各地,甚至是去了最为神秘的北海,哪里听说有一个时空夹缝,从哪里可以进入未知的世界。
为了给自己续命,他丢下了怀有生孕的婉儿跋山涉水的为她寻药,她心中感激又愧疚,绝对对不起沐风,更对不起婉儿。
此时此刻,算算自己寿命的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她不怕死,只是舍不得孩子和深爱的男人......
看着怔怔出神的冷苒,龙清绝蹙了蹙眉头,他修长的指腹轻轻的划过冷苒的脸颊。
好冰......
剑眉更加拧紧,龙清绝下意识的拽住冷苒的手,触手的冰凉让他脸上闪过一丝焦急:“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如此冰?”
三月的天,今日又是阳光明媚,暖洋洋的,可是冷苒的手却冰的跟冰块似得,龙清绝不免担心起来。
“我去传太医给你看看,是不是感染了风寒了?”龙清绝说着就起身要走。
“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本就体质偏寒,你难道忘记了?”冷苒拽住龙清绝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你脸色如此苍白......”
还不等龙清绝说完,冷苒突然面色苍白一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心,为何突然一阵抽痛?这种痛好似穿破了她的四肢百骨,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会突然那么痛。
哐当——
石桌上的茶盏应声而落,冷苒捂住胸口痛苦的蹲了下来,茶水四溅,把她干净的百褶裙都溅湿了,洒落的茶叶沾满了她整个衣裙。
“苒儿!”
龙清绝大惊失色,伸手去扶住冷苒,脸色刷的一下吓白了,:“你怎么了?苒儿?你怎么了?”
冷苒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手只得紧紧的捂住胸口,此时此刻,她的心跳越发剧烈,好似要跳出来一般,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痛苦的叫出了声。
啊——
“娘!”龙逸轩丢下长剑,小脸苍白的扑了过来,看着冷苒死死的捂住胸口,小脸急的快要哭了。
此时刚进入院子的沐风,听到冷苒的惨叫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冷苒!”
看着冷苒死死捂住胸口,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大汗的模样,沐风顿时感到一丝前所畏惧的恐惧。
该来的,终于来了吗?
“沐风,你快来看看,苒儿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龙清绝看到沐风过来,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发疯似的拽住沐风的手,让他帮冷苒把脉。
沐风也慌了,取下随身携带的药箱。发疯似的翻找着里面有用的药丸,七八个白色的药瓶被他打翻,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药丸滚落一地,可是他却没有找到能派上用场的药丸,怎么办,怎么办?
龙清绝抱着冷苒,一脸担忧:“苒儿,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前一秒还好好的,为何现在突然这样,看着沐风那害怕的模样,难道苒儿病的很严重吗?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苒儿到底在向他隐瞒什么?
冷苒苍白着一张脸,脸上已经被冷汗布满,她颤抖的张了张唇瓣,苦笑的看着龙清绝:“对不起,对不起,清绝,我不想隐瞒你的,我多想陪你和轩儿,可是好像没有办法了,我,我好想快,快不行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究竟怎么了?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龙清绝惊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看着冷苒不似开玩笑的脸,他的脸越发苍白。
“娘,你怎么了,你不要离开轩儿,是不是轩儿不懂事,不听话,惹你不开心,所以你要这样罚轩儿?”龙逸轩已经涕不成声。
“沐风,苒儿怎么回事,她怎么回事?”龙清绝倏地抬头,双眸腥红,他看着沐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沐风看着洒满一地的药丸,无力感,绝望感袭来,他整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此时脸上哪里还有往日的俊逸,布满的全是绝望害怕于悲伤。
“太阴之女,用血唤醒了蛊王,救活了你,注定残魂破体,只有三年的续命,三年后,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沐风一字一句的说着。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刺进龙清绝的心脏。
“不!!”龙清绝怒吼出声,眼泪溢出眼角,他怔怔的看着怀里气息越发虚弱的冷苒,拼命的摇头,撕心裂肺的嘶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苒儿,我的苒儿!!”
冷苒看着龙清绝痛苦,自责,心疼的抬起手,冰凉的手掌划过他俊逸的轮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骨间却好似被人死死的掐住一样:“我......我不后悔......别难过......照......照顾好轩......轩儿......我,....我爱你......”
说完,那只覆盖在龙清绝脸颊上的手赫然滑落,了无生机。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娘!!!”
龙逸轩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这一天,沐风永远都不会忘记。
冷苒死了,在他的面前,在他无能为力的双手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也不会醒来了,再也不会对他笑,再也不会打趣他,和他说话了......
冷苒死了,龙清绝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乌黑如墨的头发,却在瞬间变成了银白。
他伸手,抱起了已经咽下气息的冷苒,一步一步的往屋子走去。
沐风就这样,坐在满地变了形的药丸中,看着龙清绝抱着已经死去的冷苒,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心,很痛,眼一阵酸涩。
他无助的仰头,看着仍然明媚的阳光,闭上眼,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
一步一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龙清绝就这么抱着怀里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的人儿,往前走。
“爹......娘她......”龙逸轩满脸泪水,眼睛已经哭红,身子不停的抽噎。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他没有一丝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怎么对待他们,他要失去娘了,他以后再也没有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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