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是缠在脑子里的一根线一样,哪怕跟她之间有再亲密的关系,厉晟尧始终觉得他跟时初的距离仿佛还隔了一层不可逾越的大山。
不止是七年前的事情,还有,这空缺的七年。
时初没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没有必要说得太透,她如果不喜欢他,估计是连让他近身都不太可能。
这七年,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想睡她的人也多了去了,可是她始终没有把自己交待出去,因为她长得漂亮,刚刚经手金苑的时候,确实有不少高官想泡她,睡她。
她当时不姓陆,无名无权,没有靠山,若是走了这一步,肯定会轻松很多,可是她没有,直到后来,救了徐文博之后,她把风声放出去,说是自己是某个高官的女人,这才没有人敢那么直接打她的主意了。
可是漂亮的女人天生是一个麻烦,尤其是经营这种场合,时初的麻烦更多,只不过她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路子越来越宽,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敢找她麻烦了。
除非,他想死。
她望了厉晟尧一眼,低声一叹:“我陆航国际的负责人,有义务留下来处理这个问题,晟尧,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明知道,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谢谢,他的目光紧紧的锁着时初,她虽然一身狼狈,可是眼底却有自信的光芒,怒火从眼底灭下去,淌着惊人的智慧。
好半天之后他又开了口:“这件事情,你不觉得是有预谋的吗。”
时初眸色同样一沉,凤眸里闪过一丝光,双手的交叠在一起,有一些用力,像是想从手掌中抽出一些东西一样,语气却轻的仿似一声叹息:“我知道,我等会儿让宝儿去查。”
听到这句话,厉晟尧望着她,嘴角似乎浮起了一丝讥诮之意,声音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时初,如果这件事情是你身边的人刻意而为的呢?”
她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句:“不可能!”
闻言厉晟尧轻轻微微勾了勾唇,似乎在笑她的顽固一样,偏偏嘴角的线又扯得有点儿俊:“你不信我?”
轻轻的话,像是扯棉花一样扯了出来。
“晟尧,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不相信身边有人会背叛我!”时初身边跟的人向来不多,一个是陆宝,一个是宁颂笙。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她都不相信会背叛她。
看着时初的脸色,厉晟尧已经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嘴角噙着一丝笑,得体又俊美,这样的男人,若是沉默下来的时候,能让人觉得他的俊朗舒雅。
可是更是生气的时候,便能感觉到冰封万里:“时初,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他眼底太过于自信,那一层光,像是从他眼睛里被拉出来,自信奕奕。
时初告诉自己,并非不信,而是她不想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她目光微微一闪,声音一变,有些愤愤不平:“我没有喜欢跟人打赌的喜好,晟尧,我一身鸡蛋味儿,赶紧送我回家洗个澡,真是受不了!那些混蛋,竟然敢扔我臭鸡蛋!”
他们还扔了你砖头呢,只是这话,厉晟尧并没有说出来。
送了时初回去,时初进去洗澡,厉晟尧也没有闲着,给苏寒打了一通电话。
苏寒那边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是却没有抓到那个人,当时人多混杂,藏匿一个人如此容易,当然,想逃跑一个人,更是容易。
更让人头疼的是,无论是死者的亲人还是死人家属,一口咬定并没有任何人指使他们。
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通通说不知道。
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是,这件事情他们早就被封了口。
厉晟尧冷冷一笑,声音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再给他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他们再不开口,就告诉他们,是不是不想在安城继续呆下去了?”
苏寒应了一声,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暗示一句,毕竟这件事情来的太蹊跷了,整个安城谁不知道时初的身份,但是敢在陆航国际拿下度假村之后做这种事情。
分明就是不把时初放在眼睛,时初是谁,那是让整个安城为之倾倒的人物,手中的资源数不胜数,更重要的是,她的后台,强硬无比。
苏寒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沉:“厉总,如果那些人是有人指使呢?”
“呵,我倒不知道,整个安城还有敢跟我厉晟尧对抗的人!我虽然一向不喜欢沾惹这些东西,但是如果有人执意如此,我厉晟尧奉陪到底!”厉晟尧不屑的开口一句:“这件事情继续查下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厉晟尧的人!”
“是,厉总!”
苏寒跟厉晟尧说完,便挂了电话,厉晟尧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目光又是一沉,像是起了一层幽冷的光,那个灰衣人他见过,要不要等会儿去个警察局,调个档案。
厉晟尧记忆一向很好,尤其是擅长人物素描,他一般见过的人,很少能忘得了,只要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这件事情就有戏!
正巧这时,时初也洗好澡出来,因为是自己家里,她穿的比较随意,一件过膝的白T恤,露出如玉一般光滑的小腿,头发吹的有些微湿,懒洋洋的大波浪如同波纹一般流溢下来,漂亮风情的很。
她往沙发上一坐,随口一问:“跟谁打电话呢。”
“苏寒说,那个人没有抓到。”厉晟尧开口,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时初微微蹙了蹙眉:“你对那个人还有印象吗?”
“有,等会儿我会过去警察局一趟,把那个人的肖像画出来,如果对方有登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是谁!”厉晟尧手指漫不经心的抚着杯壁,有些出神。
刚好陆宝这会儿也打电话过来,他现在跟宁颂笙在一起,正往她这边赶过来,出了这种事情,首先其冲是陆宝的责任。
他一向负责时初的安全,今天却差点害得她出事,陆宝自责的不行:“时总,对不起,今天的安保工作没有做好,害您受了伤。”
“没事,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扔了一颗臭鸡蛋而已,时初刚刚接手陆航国际不久,就出了这种事情,形象受损是肯定的了。
不过,好在人没什么事就行,对于这些虚名,她也不是很在意,更何况,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这件事情,以免有什么后患无穷。
“要不要我过去警告他们一下?”陆宝提议。
时初嘴角噙了一丝笑,脑子里却是在不停的转圈,开口的时候思路很清晰:“不用,尽量安抚,死者为大,该赔偿的就赔偿,陆航不缺这点钱,如果死者的家庭有遗孤的话,安置在金苑,抚养他们上大学,直到毕业为止!”
“是,时总。”
“另外,这件事情赶紧弄清楚来龙去脉,拆迁部那边让颂笙去谈,如果是我们这边的责任,就召开新闻发布会跟公众道歉,如果不是的话!”说到这里,时初的声音沉的几乎变了一个调:“那就赶紧查清楚真相,敢玩我的人,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好!”陆宝那边要挂了电话,宁颂笙却一把抢过了电话:“时初,你现在方不方便,我在你家门口。”
不到十分钟,宁颂笙已经踩着高跟鞋进来了,身后跟着一脸为难的陆宝。
颂笙在外面形象一直是女魔头,干净利落,气场强大,却因为今天的事情面容上难得也有一点儿狼狈,头发乱蓬蓬的散落下来。
在看到完好无损的时初之后,突然伸出手,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她,两个女人抱成了一团,好半天,宁颂笙才松开她:“没事就好!”
“你放心,我有几条命,那些人想害我,还嫩了点儿!”时初语气嚣张的不行,宁颂笙却冷冷的给她递了一个白眼。
“如果今天不是厉……”
“颂笙!”身后的厉晟尧适时的插嘴进来,宁颂笙登时闭嘴了,客客气气的打了一声招呼:“厉老大,你怎么在这儿啊?”
厉晟尧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闲闲开口:“听说最近陌寒为了找你,连订婚典礼都没办了,你说如果让他知道,好好的四九城你不呆,你跑到这儿,他会怎么样?”
这丫一直是故意的,宁颂笙只敢在心底诽谤,不敢明着得罪,生怕厉晟尧一个不开心把她打包起来,扔回四九城,嘴角扯了扯:“厉老大,您说笑了。”
然后撞了时初一把,时初赶紧反应过来,赶紧让她进来,陆宝回到家之后,已经自发自的去厨房准备一些水果和点心了,顺便还泡了红茶。
几人捧着红茶,只有厉晟尧意味深长的扫了陆宝一眼,才漫不经心的端起红茶,说了一声谢谢。
陆宝回了一句,客气了。
宁颂笙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一开口就恢复了本性:“妈了个鸡,哪个王八蛋竟然敢这么陷害我们陆航,如果让姑奶奶找到了他,一定把他剁成渣喂鱼去!”
“息怒,息怒!公主殿下!”在四九城的时候,宁颂笙也是无法无天的小魔头,时初看着她快要喷火的样子,赶紧劝道。
“哼,敢欺负本公主,本公主分分钟让小寒子灭了他们!”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喷了,没想到,宁陌寒混了这么多年,竟然混了一个太监的称呼。
“噗!”
“噗!”
“噗!”三个人同时喷了,无一例外!
颂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乖乖巧巧的坐好,特淑女的那一种,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开口的时候连声音放得轻轻的:“你们谈,我吃东西。”
然后塞了一个饼干在嘴巴里,却因为动作太猛,生生的又把自己给咽着了。
时初抚额,这丫头生活能力这么差,没了宁陌寒,她这几个月怎么活下来的啊!
好在有厉晟尧在,他总算没有让大家的关注点放在宁颂笙身上,给宁颂笙倒了一杯凉白开之后,然后目光落在时初身上,修长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沙发上,直截了当的开口,:“关于今天这件事情,你们几个怎么看?”
“时初,你的意思呢?”还是宁颂笙嘴快,她把饼干咽下去之后,赶紧抢答。
虽然已经用最快的力度处理了这件事情,可是,有些消息还是在网络上蔓延开来,这是一个媒体的时代,什么事情根本隐藏不了。
这件事情既然见了新闻,自然得想办法把事情处理干净。
陆航绝不允许存在这么一个污点,尤其是时初才刚刚接手陆航国际不久,如果让四九城那边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又是掀起了一场风雨。
可是,会不会是那边人所为?
想到这里,宁颂笙的心又沉了沉,现在陆朝衍昏迷不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如果是时初一个人苦苦支撑,又怎么抵得住陆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时初并没有喝茶,也没有吃任何东西,今天一整天还没有吃什么东西,胃里面空空的,可是心里面胀胀的,有些情绪像是丝网一般将她整个人紧紧缠住。
甚至,无法用力呼吸,她揉了一下胀痛的太阳穴:“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我。”有些人,不想怀疑,也怕自己怀疑,会踏入别人的陷阱。
心里有一些头绪,却乱得很,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设局。
可是又不想承认,她在自欺欺人,其实时初也明白,一件事情发生,看得利最大的是谁,这件事情就会有一些头绪。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她被迫请辞,那么得利的是谁,不言而喻。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看着时初的样子,厉晟尧突然问了一句,一双黑眸紧紧的锁着时初精致的小脸,大概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她的小脸始终有些苍白。
时初被他的目光看的无所遁形:“厉晟尧,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时初,按你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觉得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应该是谁?”他像是用一把尖刀,故意戳开她心底那些血淋淋的真相。
时初大吸了一口气,还想负隅顽抗:“我不知道!”
“时初,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包庇谁,这一次没有出事,下一次,如果出事了呢!你怎么办,你还要不要管陆朝衍了!”厉晟尧是绝对不会放任时初身边有任何危险,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足够警醒,如果再有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
今天是他去的及时,可是下一次呢,他如果不在,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时初想,厉晟尧温柔起来最致命,可是残忍起来的时候,她几乎抵挡不住他的残忍,他想剥落她心底的伪装,想不着痕迹的把所有的真相挖出来。
哪怕残忍,让她痛不欲生,他也会亲手挖出来。
偏偏宁颂笙也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口,她的想法比较简单,如果有怀疑的对象,那么说出来会比较好,至少,下次有个防备,不至于被动挨打。
“时初,有什么怀疑你直接告诉大家,我们有苦同享,有难同当,再说,你不是说了要为你哥哥守住陆航国际,可是你如果出了事,谁来替他守住这一片江山!”陆朝衍的事情一直是时初心底的一味苦药,她藏于心上,谁也不说。
哪怕她信任如宁颂笙,也不曾告诉过陆朝衍在哪儿,这个世界上,只有陆宝,秦邺城,还有她,三个人知道陆朝衍的下落。
陆家人一直拿这件事情要挟她,说如果证明是她当初劫走了陆朝衍,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所以上次,哪怕陆吾心过来,时初也没有带他去找哥哥。
哥哥是她心中最软的一根肋骨,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可是那些苦,那些难过,那些重担,全部被她一个人吞进了肚腹里,谁也不曾让他们知道。
有时候,真的太想哥哥了,时初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轻轻的哭,小声的,压抑的哭,不敢让陆宝知道了,怕他担心。
时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终于晃了晃,像是抖出了一些光,偏偏厉晟尧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住她,让她想逃避都难,他在强迫她面对有些事实。
她沉甸甸的吐了一口气:“陆瑾安,海城金家,陆静临,还有陆家大房的人,毕竟如果我倒了,对陆家大房,和二房都有好处,以及安城的一些竞标对手,但是他们没那个实力跟我抗衡,除了——”
她的目光落在厉晟尧身上,当初跟陆航一起竞标的,还有厉晟尧名下的厉氏财团,男人目光一黑,几乎想掐死陆时初了。
这个女人还敢怀疑他,有胆量,他冷冷的勾了勾唇,开口:“如果我真想要度假村那块地,你以为当初,我会让周扬负责这件事情。”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时初一愣,厉晟尧说他不在乎这块地,可是当初——
反倒是宁颂笙突然笑嘻嘻的接了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厉老大,你如果不要那块地,那你为什么当初要参与竞标啊?”
厉晟尧脸色一黑,恨不得把这个死丫头打包扔在飞机上,送回四九城,小时候觉得还挺讨喜的,长大了之后,越来越不可爱了。
“这是我个人的隐事,我不方便透露,总之,度假村那块地,我没有兴趣。”他没有情绪的说了一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根本没有把那个上百亿的工程放在眼里。
宁颂笙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倒是时初目光一直落在厉晟尧身上,有一瞬间的沉默,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陆宝第一次开了口:“那剩下来的就是慕氏了。”
慕氏一直是一个特别低调神秘的家族,尤其是慕家早些前一直定居在国外,也是最近才举家迁回安城,但是依旧低调神秘。
可是无论慕家如何低调,不可否认,它几乎是安城最传奇的一个存在。
而且,慕氏如今的主事人是慕慎西,时初的追求者,如果说,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联的话,那可能是本年度最大的一个笑话了。
慕慎西喜欢时初,想泡时初那几乎是安城人人皆之的一个大新闻,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这个事情,甚至还有人押了赌注,看看慕慎西到底能不能睡到时初。
所以,一听到他的名字,时初想也不想的否决了:“不可能是他!”
“呵,如果是他呢,你怎么样?”厉晟尧本来不打算插嘴,听到这句话又忍不住刺了一句,声音一下子凉了好几个温度。
时初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祖宗,简直是把慕慎西当了克星,可是有必要吗,如果慕慎西真的对她图谋不轨的话,指不定早就把她给睡了。
她悄无声息的擦了擦汗,赶紧给宁颂笙递了一个眼角求救,宁颂笙懒得搭理时初,装作没看到,不得已,最后时初只能接话:“如果是他的话,我会公事公办!”
这个答案让厉晟尧并不是很满意,漂亮幽深的黑瞳带了一丝疏离淡漠的光,像是镀了一层凉悠悠的玉石一般,又沉又亮,他开口,把大家的目光拉到案情上。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这件事情,一定要追究到谁,无论是谁,绝对不能放过!”厉晟尧真的下定了决心彻查此事,他望了时初一眼,伸手在茶几上轻轻一点:“那你觉得,这几个怀疑人之中,谁的嫌弃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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