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三个女人都愣住了,包括行善。
行善眼前似乎闪过了三年前的场景,她知道,三年前的场景极其惨烈,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也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决斗。
她漫不经心的看了厉晟尧一眼,声音都没什么起伏:“那就左手吧。”
厉晟尧扬起了手中的枪,而时初心口蓦地一紧,看着厉晟尧的样子,像是真的打算废了自己一只胳膊答应行善的条件了。
时初眉锋之中似乎掠过一丝亮光,懒懒散散的开口,是警告,也是提醒:“行善,你以为你废了厉家大公子的一条胳膊,你就能活着逃出去吗?”
此话一出,行善抬起头,看着半空之中那个女人,仿佛这种时候,也不能折掉她浑身的骄傲,女人美的如同一个发光体一样。
她望了她一眼,还没有开口,却又听时初继续说道:“就算是你能活着出去,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厉家的追捕吗,你别忘了,厉家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厉家如今已经是四九城一个没人敢惹的存在了,不然陆家这几年,也不至于这么背动。
行善还是抱着那只猫,她坐在二楼之上,像是在俯视芸芸众生,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也没有听到时初的危险。
她这种人,这辈子恐怕最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她每天活着,面临就是生与死,再说了,像她这种在血液里浸泡的人,早已经将生死视为无物。
唇角微微一勾,笑问:“时小姐这是心疼了?”
时初听到这句话却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我心疼什么,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她心疼什么,厉晟尧想要的,不过是陆静临一个人的心疼而已。
前两天高调示爱,转眼陆静临就被绑了,他恐怕这会儿正着急着吧。
至于自己,不过是被连带着绑过来的一个人,俗称倒霉蛋。
陆静临听到这句话,一咬牙,总算开了腔:“晟尧,如果她能放了你跟四姐,我也愿意废了一条胳膊。”
时初心叹,这个女人,吃醋也吃到一定的程度了,废了一条胳膊这种事儿还能争。
不过哪怕是陆静临真的没了一条胳膊,依着行善的性子,恐怕也不会放了她们两个。
这么背动的时刻,时初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她被吊在半空,说真的,并不能做点什么,她看了一眼行善,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自己绑来了,难道是绑架失误了?
“呵呵,厉晟尧,你可真是有魅力!”行善开口,声音清清凉凉的,像是不打算跟这些人瞎扯了,声音沉沉如墨:“别哆嗦了,你是亲自动手,还是由我来?”
话音刚落,行善怀中的黑猫突然豪无征兆的从她怀里跳了出去,她隐隐蹙眉,而就在这个一空档,厉晟尧出手了。
时初知道,小时候的厉晟尧已经是出了名的神枪手,自己会打枪,说白了,其实也是他教的,当年厉晟尧很小的时候就被扔在部队里历炼。
这个男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命中。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右手受过伤的缘故,也可能是行善的动作太快,女人轻抹淡写的躲开了那颗子弹。
同一时刻,厉晟尧的左手也开了一枪,击中了绑住时初的那根绳子。
紧接着,他整个人往前一跃,腾空而起,高大的身躯这一刻竟然变得轻如飞燕,接住了半空中的时初。
但是行善这会儿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银枪,然后对着陆静临打了一枪,陆静临尖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没有力气的铅球一般坠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入浓硫酸之中。
厉晟尧长腿一踢,从地上扫起一条钢筋踢了过去,大喊了一声:“抓住!”陆静临在慌乱之中终于抓住了那根钢筋,可是整个身子却在半空之中摇摇欲坠。
她哭着望向了厉晟尧,声音哽咽:“晟尧,我怕,你快来救我!”
时初望着眼前这一幕,心湖突然有点儿堵,终究她还是比不过陆静临,其实她知道,这种场合,她不该吃醋的。
吃什么醋,人都要死了,还是保命要紧的好。
可,终归还是有了一丝在意,眼底一变,却突然看到行善朝陆静临遥遥举起了枪:“厉晟尧,我现在突然好奇,你是在乎时初,还是在乎陆静临了。”
“别开枪!”厉晟尧开口。
“不开枪也可以,时初,你捅他一刀,我就不开枪了。”行善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时初和厉晟尧这会儿悬在半空,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毒蛇。
因为离得近,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恶心又难受,时初歪了歪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轻一点儿:“行善,你不怕得罪厉家,我怕,你要不让陆静临来捅他一刀?”最后一句,似真非假。
陆静临听到这句话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她怕得罪厉家,难道她就不怕吗?
“时初,你以为我傻吗?”行善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时初怕是想让她把陆静临放下来,然后厉晟尧就没有牵制,到那时候,情况只能对她不利。
时初有注意到,这会儿行善身边并没有那些黑衣人,像是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了,整个仓库里只有行善一个人,她望了时初一眼,突然朝陆静临射了一枪。
陆静临惨叫了一声,一根手指已经流出血来,她痛的全身发抖,就快要握不住那条钢筋,身子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接着!”行善望了时初一眼,突然扔了一把刀了过来,时初竟然稳稳的接住了,但是下一瞬间,她又后悔起来,但很快的,行善证实了她心中不好的预感。
行善望着时初,突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像是夺命而来的修罗一般:“时初,你如果不动手,我就一定打到你动手不可,直到,她从这里掉进这些浓硫酸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是什么后果!”
“卑鄙!”时初脸色一变,微微的咬了咬牙。
“谢谢夸奖,不过我会把这些视频拍下来,到时候寄给陆家一份,如果让他们知道,是你害死了陆静临,你觉得怎么样。”行善微微的笑了笑。
她太想看到这两个相残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要让厉晟尧慢慢的死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办法比自己的恋人朝自己开枪更可悲了。
她要让厉晟尧尝尝这种刻骨铭心的痛。
行善不傻,她来安城也算有几天的时间了,虽然她不该来这里,可是忍不住,当然还有一方面,就是艺高人胆大,她不相信安城的警察能抓住她。
所以她来了,设了一个局,为的就是抓住时初和陆静临。
想看看她们两个谁在厉晟尧心里比较重要!
时初的脸色微微一变,而一旁的厉晟尧脸色也变了,没想到行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知道陆静临的身份,甚至,言辞之中的警告似乎对时初的身份也颇多了解。
可是,安城并没有几个人真正知晓她的身份,行善却能清楚的知道时初的行踪,并且不怕死的把她掳到这里。
难不成,有内鬼?
这个念头隐隐约约的跳了出来的时候,他的眸色又是狠狠一沉!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他必须带时初和陆静临出去,不然依着行善的手段,恐怕对她们不利!
“我数三声,如果你再不动手,我会再朝陆静临开一枪!”行善提醒,缓缓的叩动了扳机,时初的心一紧,神色复杂的看了陆静临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厉晟尧身上。
陆静临仅离那些浓硫酸只有一米的距离了,如果她松开了手,只会有瞬间跌落在里面,尸骨无存,时初哪怕再不喜欢陆静临,也不希望这个时候陆静临死。
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出事了,可是如果对厉晟尧动手,她不知道心里怎么抑制那股子悲痛的感觉,张了张嘴,厉晟尧的声音缓缓传来:“动手,小时!”
厉晟尧很明白,如果陆静临今天出了什么事情,他肯定后悔终生。
同样的作为一个男人,他从小到大学到的东西,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该有绅士风度,去保护一个弱者。
时初望着厉晟尧,终于,缓缓的举起了刀。
厉晟尧眼底似乎流露出了一点儿笑意,时初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去救人,我自己能下去。”可是铁笼里全部都是蛇,这会儿已经探出头来。
说真的,她有点儿怕。
不过大概是这七年早已经学会了独立,不想依靠他人,哪怕遇到再危险的情况,她都能咬牙坚持,宁颂笙经常跟自己说一句话。
如果宁陌寒在,她连瓶水都懒得开。
可是宁陌寒若是不在,她一个人,什么都能做。
这叫依赖。
七年前,她告诉自己,不要随便依赖别人,人有堕性,依赖久了,会离不开对方,她不想再也离不开一个人。
她想自己一个人扛,哪怕她害怕,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头一仰,她装作没有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蛇,她也不想告诉厉晟尧,我很怕蛇。行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时初,我要开枪了!”
时初的刀高高扬起,闭着眼睛就要朝厉晟尧扎过去,但是却在刀锋快要逼近厉晟尧的时候,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朝行善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厉晟尧抛出四个字:“等我,回来!”
然后飞身一跃,去抢救半空中的陆静临,陆静临被他这么一扑,整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不过,幸好没有掉进硫酸里。
但是,时初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飞出的那一刀并没有伤到行善分豪,反倒是行善从高处一跃而下,不费吹灰之力的按住了她。
铁笼子里的蛇闻到血腥的味道早已经蠢蠢欲动,这会儿有些已经爬上来了,正张牙舞爪的对时初吐着血红的信子。
方才那种快被被逼入绝境的感觉又来了,时初张嘴想吐,可是她吐不出来,肚子里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空荡荡的,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蛇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似乎,自己已经成了它们的盘中美餐,行善的声音凉凉而起:“厉晟尧,看来,陆静临对你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厉晟尧看着时初的脸被压在铁笼子上,几乎扭曲的变了形,他的声音几乎扭曲的都要变了调。
行善听着这些话,突然莫名一笑:“原来是我弄错了,你其实还是在乎的是我手中的这个女人!那我今天就要让你亲眼看看,她在你面前是怎么死的!”
“行善!”
男人的怒吼声远远的传过来,在漆黑的寒夜里,连成一片密密的云,他的眸色里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森凉:“放了她,她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噢?是吗?”女人轻轻的扬起了声音,似乎在反问。
陆静临离得比较近,她清楚的看着男人眼底隐隐约约的痛意和急切,有一抹红像是要从他眼底跳出来,又仿佛那阖黑如墨的眸子里烧了一抹血色的火焰。
火焰灼灼,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只有时初,只有她。
心底的嫉妒像是一条蛇一般咬住了她的心脏,刚刚脱离危险的她,竟然比任何时刻都想着自己才是被行善抓住的那个人,因为她也想要厉晟尧的在乎。
这么多年,他对她很好,甚至好的出乎意料,可是他真的不在乎她,她有时候为了让他嫉妒一下,故意答应别的男人的约会,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让她在外面小心。
他不爱她,她一直知道,可是今天她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既然他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跟她公布交往的事情。
陆静临觉得这一幕刺眼无比,她嘴角勾起一丝笑,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右手捂住受伤的手腕,竟然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仿佛心脏里的知觉胜过了身体的任何疼痛。
“你不是要废了我一条胳膊吗,我废,但是你必须马上放了她!”厉晟尧举起了枪,他一生从未有这么怕的时刻,怕行善突然把时初推下去了。
那里面的蛇的种类,他都认识,全是剧毒无比的毒,只要咬一口,很快就能毒发身亡,他赌不起,他不怕死,可是如果时初有什么万一,他却是怕的要命。
突然,半空之中,传来一声枪响,厉晟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行善击中了一枪,那枪打在他肩膀上,瞬间,血流如柱。
时初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一幕,行善,竟然对厉晟尧开枪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躲!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他为什么不躲!
心底翻滚着强烈的情绪,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陆静临嫉妒的快要发狂,她想不到,为什么厉晟尧甘心为时初舍了一条胳膊,难道他就真的不在乎自己吗,难道他在乎时初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吗?
厉晟尧,那我算什么?
我才是你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你这么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
行善冷眼瞅着厉晟尧,眸色里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唇角轻掀,露出一抹嘲讽又讥诮的弧度:“厉晟尧,看来你真的在乎她,不过,你越是在乎她,我却不允许她还活着!”说着,突然用力的抓起时初,就要把她扔进了蛇窟里。
厉晟尧飞身扑了过去,紧紧的拽着时初的腿,时初回过身子,看了厉晟尧一眼,行善却突然出腿,狠狠的朝厉晟尧踹了过去。
那一下用了极重的力道,行善简直是一个非人类的存在,她是一个女人,可是她无论是散打,还是格斗都是其中翘楚。
哪怕是厉晟尧,在巅峰时刻,只能跟她打一个平手,所以她这一脚踢过去,饶是厉晟尧,这个如同玉山一般不会倾倒的男人,仍旧闷哼一声。
可是他,死活不肯松开时初的手。
他紧紧的抓住时初,然后在稳定了时初的身子之后抬腿反击,可是这种情况下,他无异于处于弱势的存在,行善下腿极重,一下一下,踢过去,与厉晟尧的力道在半空中碰撞!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打了几个回合,直到陆静临不知道从哪儿捡到了一把枪,对准了行善:“放开他们,不然我杀了你!”
行善轻蔑一笑,根本没有把陆静临放在眼睛,然后一脚又是重重的踹向了厉晟尧。
厉晟尧虽然躲的有点儿吃力,但是最终还是躲开了这一脚,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陆静临,却发现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清冷如墨,个子极高,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声:“静临,快跑!”
那个男人正是King,他方才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会儿刚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突然抬起脚,一脚把陆静临手中的枪踢飞了。
陆静临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而King却突然把她提了起来,陆静临能看到他眼底一掠而过的杀气,但是King却没有对她动手,反而轻声道:“陆小姐,天堂有门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只针管,然后对准陆静临的胳膊就注射了进去。
陆静临尖叫了一声,随后眼睛越瞪越大,紧接着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这一幕对厉晟尧来说,特别的有冲击力,他想扑过去救陆静临,但是时初还在行善手中,他动弹不得,长腿一抬,朝行善扫了一脚。
然后一只手摸出了一把枪,对准King,就是一枪!
King快速的在地上一滚,然后整个人就避开了,同时冲行善喊了一声暗语,行善微微扬了扬眉,笑意浅浅:“厉晟尧,你以为你让人包围了这里,我就走不了吗?”
刚刚她已经让King出去做预备了,她既然敢来,就做出了万全之策。
“那咱们不妨试试看!”厉晟尧声音冷了好几度,听起来可怕至极,他突然出拳如同闪电,然后重重的砸向了行善,行善像是料到他会有此举动,在半空之中拦住了他的胳膊,轻轻一勾唇,面具下的脸,隐隐发寒:“我成全你!”
她突然一脚踢翻了铁笼子,那里面的蛇瞬间跟得了自由的小鸟一般从笼子里爬了起来,而时初还在行善手中,她笑了一下:“厉晟尧,我看是你快,还是这些蛇快!”
厉晟尧俊眉一寒,脸色冷的几乎不能看了。
而时初看着那些疯狂涌出来的蛇,脸色也难堪的要命,不过她的一只胳膊还在行善手中,她回头望了行善一眼,女人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倒要看看,你跟她谁对他来说,谁比较重要?”
然后她重重一推,将时初往那些蛇堆里推了过去,厉晟尧当然不可能让时初受任何损伤,手中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寄了出来,接连几发,打死了那游移最快的蛇。
在时初即将倾倒的时候,狠狠的搂住了她的腰!
空气中荡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那些蛇闻到了空气中泛开的血腥味儿,一个个变得疯狂起来,像是饿极的狼,如果有声音,肯定能听到它们的嗷嗷叫声。
这些蛇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有一部分朝陆静临游移过去,而有一些,朝时初和厉晟尧的方向飞移过来。
情况一时,危急至极!
时初看着这些蛇,脸色难堪的不行,而陆静临这会儿被注射了东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除了身体偶尔抽搐一下,整个人像是没有感受到危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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