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晟尧的失神不过是短短一刹那之间的事情,很快,这个男人眼底又闪动着睿智沉稳的光芒,他望向面前的年轻警司,声音平稳有力,却有一种让人拒绝不得的认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你手中的另外一个骷髅牌?”
“可以,不过那个骷髅牌现在已经带回来了警察局,如果厉总想看的话,恐怕要跟我一起回一趟警察局了。”警司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因为厉晟尧四九城权少的身份,点了点头。
陆静临报警之后,他有跟着去了车祸现场,恰巧看过这个骷髅牌,他记得,前几天在金苑的时候,他也有见过这样的一个骷髅牌,所以这才急匆匆的跟苏寒打了电话。
没有想到,金苑的这只骷髅牌跟车祸现场的几乎一模一样。
几人从金苑直接离开,去了警察局,在很长一段时间,厉晟尧一直沉默着捏着那只骷髅牌,力道大的足以将那个骷髅牌捏碎。
苏寒看着面容不善的男人,那双眼睛里像是滚滚而来的墨色,滚落在冰雪天地里,而他身上,竟然有一种让人不敢上前的气场。
“厉总。”苏寒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厉晟尧才恍过神来,对上警司惊讶的一张脸,男人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苏寒,你来处理。”
说着,男人大步的跨出了警察局。
出了警察局之后,他的表情凝重冷冽到了极致,一双拳头紧紧攥着,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一样,直到几分钟后,苏寒从警察局出来,男人的身上还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低气压,说真的,这种情况特别少见。
苏寒习惯这个男人处事果决,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的凝重之色,仿佛天要塌了的感觉。上了车之后,苏寒犹豫不决的问道:“厉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厉晟尧脸上有一种罕见的迟疑,大概过了几秒钟的时间,他才回答:“去医院。”
他随口报了一个医院的名字,正是陆静临所在的那家医院,苏寒开车掉头离开,空气里一直翻滚着一种浓厚的低气压。
他心里想着,厉总这是怎么了,那个骷髅牌到底代表着什么,能让厉总这么生气,没想到厉晟尧突然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在心底斟酌了很久:“派人保护好时初,不要让她发现。”
正在开车的苏寒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厉总怎么突然让人保护时小姐了,时初当年好歹跟在陆朝衍身边一段时间,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一般人,还真伤不了她。
“是,厉少。”那边愣了一下,还是果断的点头。
“另外,陆静临这边,也叫几个保镖过来吧。”吩咐完这些之后,厉晟尧就挂了电话。
苏寒意外的扬了扬眉,惊讶的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厉总,是出什么事了吗?”
厉晟尧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黑眸如同浑厚浓重的墨色,淡淡开腔:“有备无患。”直到很久以后,苏寒才明白厉晟尧这会儿的用意。
厉晟尧赶到陆静临这边的时候,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女人脸色苍白,穿着宽大的病服更显得不胜娇柔,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晟尧,你来了。”声音轻轻的,透着难以言说的惊喜。
她试图从病*上坐起来,厉晟尧去直接走了过去,双手漫不经心的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漠漠一句:“你受伤了,不用起来了。”
陆静临愣了一下,厉晟尧似乎在生气,这个念头传到她脑子里的时候,她眼睛里顿时氤氲出薄薄的雾气,那张比茉莉花还要清新的小脸更是让人不胜爱怜。
“晟尧,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男人的怒气,其实厉晟尧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生气了。
明明生气的人是她才对,为什么他要生气?静临想不明白,他当初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的,结果他却因为时初把自己送回了四九城。
当年,做错事的是时初,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狠心?
厉晟尧站直身子,收回胳膊,眉宇深锁,墨色的瞳仁里像是翻滚了浓浓的黑潮,又像是薄雾在眼底散开,那双高贵森凉的眸子变成了琉璃一般清透的颜色。
他看着陆静临,同是陆家人,她跟时初长得不太一样,时初风情万种,可是自信漂亮,而静临虽然模样不差,可到底是气质差了一些。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思索了很久,风清俊秀的开口:“静临,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陆静临呆了一下,眼底的雾气复又散开,哽咽道:“晟尧,我刚刚出了车祸,你不关心我一下,就急着跟我说别的,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静临,你是我妹妹。”他吐了一口气。
哪知陆静临脸色大变,声音也突然大了起来,有一种说不透的委屈,一张脸瞬间布满了梨花带雨:“我不要做你妹妹,我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厉晟尧沉默的看着她满脸的泪花,只一句:“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哪怕解释再多,这一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终究是伤了她。
陆静临脸上的泪掉的更凶:“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静临!”
“你出去,我是死是活以后跟你没关系,三年前,你就当是我瞎了眼!”陆静临说完这句话,瞬间,泪如雨下。
厉晟尧蹙了蹙眉,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情跟陆静临说清楚,他当初不该给她任何希望,让她在这个时候左右为难。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铃声大作,尖锐而深刻,像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厉晟尧眉头紧蹙,有着难以言说的森凉。
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厉晟尧整个人仿佛被厚重的钉子钉在了原地,钉子剔入骨头里,每一下都生不如死,脸上的表情那一瞬间都冰寒到了极致。
滴水成冰。
挂了电话之后,陆静临看着男人沉得跟结了一层冰的脸色,他明明站在这里,却仿佛远若天涯,陆静临有些紧张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晟尧,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一会儿,厉晟尧的理智才慢慢回笼,方才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心脏疼得没有知觉,又像是在里面灌了毒液,让他痛不欲生。
他没有回答陆静临,转身大步的朝门外走去,苏寒正在门口候着,看着厉晟尧大步从病房里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厉总,你们聊完了?”
厉晟尧从他手中拿走车钥匙,头也不回的离去了,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车子的速度明明已经到了极致,厉晟尧仿佛没有感觉一样,油门持续加大,车子几乎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在马路上飞驰。
十分钟后,他到达了车祸现场,现场一片狼藉,未散的烟气还在空气中袅袅婷婷,而现场早已经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什么。
厉晟尧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硬的不行,甚至该迈哪一只脚都不知道,他站在那里,什么也听不到,耳边仿佛在不停的重复方才电话里那一句话,时初出车祸了。
男人苍白冷硬的脸色可怕的吓人,那一双墨黑如玉的瞳仁里像是闪着刻骨冰凉的绝望,他闭了闭眼睛,甚至有一种不敢上前的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句轻喊:“厉晟尧!”
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紧接着,他极慢的转过了身,看到那个一身狼狈却完好无损的女人,他突然上前一步,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蜂拥而来,在他五脏六腑里来来回回的冲撞,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用力的将她揉在怀里,融入骨血。
时初被他勒得快不能呼吸了,可是却感觉男人的身体却在轻微的颤抖。
如果不是在乎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怕成这样,心里不由自主的蔓过了一丝甜蜜,嘴角勾着小小的弧线,明媚的眼底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小手情不自禁的抱住他,声音小小的:“晟尧,你勒的我快不能呼吸了。”
厉晟尧听到这句话,总算松开了他僵硬如石的胳膊,将时初拎在自己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量,确认她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时初眼角藏着甜蜜,几乎无法掩饰,她喜欢厉晟尧,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一点儿希望:“其实刚刚是慕慎西救了我。”
想到方才的场面,她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如果能换来厉晟尧的真心以待,她觉得一切还是值得的,她等了他这么多年,终于让她看到了一点儿曙光。
厉晟尧这才注意到慕慎西也在,男人轻浮散漫的桃花眼露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扎在厉晟尧身上的时候,分外的不舒服。
他今天穿的英俊干净,烟灰色的衬衣有些狼狈,不过看上去更加俊美迷人,有一种英雄的即视感,他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似笑非笑的睨着时初。
那眼神,让厉晟尧分外不舒服。
仿佛藏了三分挑衅,四分戏谑,他压了压心底的不快,面无表情的看着慕慎西,特别没有诚意的跟他说了一句:“谢谢慕少。”
慕慎西歪了歪嘴角,坏坏的笑意散开:“厉少的谢谢我可是承受不起,再说,我救小初儿不是为了你,而且——”
他的目光挪揄的望过去,女人素白的脸色有些苍白透明,她今天难得没有化妆,脸色干净纯白,犹如一朵崭新待放的花苞。
这样的时初,同样美的令人心惊,她的皮肤好到极致,精致无暇,白希漂亮,尤其是一双凤眼,揉了高贵,美好让人神往:“我是她的忠实追求者,救她是应该的。”
言下之意,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不用摆了一副时初是我男人的表情,有本事等你领证了再说,再说了,就算领证了,他慕慎西照样能挖墙角。
厉晟尧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一沉,时初没有注意到男人之间的暗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低斥一句:“慕慎西,你胡说什么?”
“小初儿,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当初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早晚会睡到你的!”如此露骨的情话从他嘴里听出来,明明有几分轻浮,偏生被他说得认真至极。
慕慎西一双惊艳的桃花眼里噙着的笑意,有点儿小坏,却更加邪魅。
时初明显的感觉到厉晟尧的脸色又变了一下,那双墨色的瞳仁里几乎在墨海在翻腾,她有点儿头大,看着恐唯天下不乱的某人,很想说一句,慕爷,您能不能别添乱了。
“睡你妹!”她喝了一声,拽着厉晟尧就要离去,厉晟尧的目光偏生跟钉在了原地一样,目光紧紧盯着某一处。
那里,同样放着一个黑底白面的骷髅牌。
第三块了。
厉晟尧送时初回去,男人似乎情绪一直不高,时初窝在驾驶座上,车祸现场的脸色有点儿苍白,这会儿慢慢浮出了一些红晕:“晟尧,你是不是生气了?”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自从车祸现场离开之后,他情绪一直不高,这会儿脸上没有一丝一豪的表情,目光盯着前方,却仿佛没有什么能掠过他的眼底。
那墨色的瞳仁里平静如斯,却又深邃如海,展了展眉,才又认真的开口跟时初确认了一遍:“你呢,身上确实没有受什么伤?”
他刚刚只是简单粗略的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外伤,不确定时初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了,毕竟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幸好有慕慎西,厉晟尧一向讨厌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心里还是对他有一丝感激,毕竟如果没有他,或许时初会受伤,一想到时初有什么事情,厉晟尧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绣花针扎过去一样,疼得很。
光是这样,都已经让他快要承受不住,如果有别的事情,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那种后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厉晟尧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没有。”时初摇了摇头。
那就好,至少还有挽救的机会,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后面的保镖的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时初不解的看着他:“晟尧,你做什么?”
“我还有事,让他们送你回去。”厉晟尧实话实说。
时初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但是语气还算平静,试图跟他讲道理:“厉晟尧,我刚刚从车祸现场回来,你就把我扔在这里,你把我当什么了?”
“时初,我真的还有事,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过去。”厉晟尧眉头轻轻蹙后,复又展开,眸色认真的望着时初。
她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她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
时初看着男人无动于衷的一张脸,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语气也跟着变了变:“你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因为陆静临吗?”
厉晟尧沉默了一下,表情有细微的变化。
他没有直接否认,时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语气平缓,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行了,你去吧。”
说着,她就要拉开车门,厉晟尧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男人粗重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仿佛有一股子电流从上面蹿了过去,时初僵在原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身后是男人沉闷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仿佛落雨打在心头之上,她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将情绪压了下去。
她得大方。
她跟厉晟尧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转机,她不想重新回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要去看陆静临就去吧,毕竟那位也进了医院。
目光有些浮动,氤氲了一些水气,她将水气逼进去,声音带着笑:“放心,你去吧,我不是那种随便吃醋的女人。”
说着,她轻轻的拽开了他的胳膊,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如果她回头,她一定能看到厉晟尧那一张冷硬沉凝的俊颜是何等的悲凉。
时初离开,厉晟尧还坐在原处。
良久,才跟苏寒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安排航线去海城。
时初没有回去,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她在安城呆了七年,至今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别人都说时初是安城最美最贵的女人,活生生土豪的一个代表。
可是,谁能知道达个女人哪怕声名赫赫,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她一直住金苑,金苑如今被封,她回不去,秦邺城那里,她暂时不想回去。
大概是,怕误会。
怕厉晟尧误会,喜欢一个人总是这般患得患失,在跟厉晟尧关系没有转机之前,她不在乎这些桃色新闻,哪怕今天这条新闻上说时初陪了某某阔少一晚,明天跟那个豪门公子闹了绯闻,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笑笑也就算了。
可是,今天,她哪儿也没有去,甚至连铭江酒店也没有过去,她在那边有一套属于自己私人的房间,平时如果有什么事情,她会在那边凑和一晚。
既然厉晟尧让保镖送她回去,她也省了打车费,毕竟,现在出租车很贵的好不好。
时初去看陆宝,买了水果,还在医院外面买了饭菜,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厨房白痴,每次进去跟拆房子一样,所以久而久之,陆宝根本不让她碰。
她到病房的时间是五点一刻,还不到饭点,护士正在跟陆宝检查身体,陆宝一张娃娃脸绷得紧紧的,生怕人吃了他豆腐一样。
时初忍不住扑哧一笑,出了声。
陆宝抬起头,看着病房门口的女人,她虽然看起来挺狼狈的,周身却布满了一层光华,光华镀在她身上,她美的让阳光失色。
大眼睛妩媚风情,勾人夺魄,身上光芒自信,这样耀眼明艳的时初,仿佛像是七年前那个陆四小姐,他挥了挥手赶紧让*出去了:“时……时总,你怎么来了?”
陆宝有点儿结结巴巴,却成功被时初取笑,女人的声音清脆如玉,砸落下来,有一种迷人的精细:“宝儿,我再不来救你,恐怕你就被人吃豆腐了?”
“胡说,才没有!”但是对上时初戏谑的眼眸后,他突然又怔怔的收了声,刚刚好象有点儿越描越黑的赶脚,他跟*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时初笑意大盛,眼底风华流转:“噢,没有啊,那好可惜噢,早知道我再等十分钟再进来了,说不定能看到更惊彩的一幕。”
一想到这个,有些惋惜的砸了砸嘴,哎呀,真是太遗憾了。
陆宝气得七窃生烟,但是大度没跟她计较:“时总,你再不让我吃饭,饭菜都凉了。”
时初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买的饭菜,赶紧把饭菜端过来,笑米米的说道:“宝儿,你赶紧尝尝,我买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饭菜。”
打开一看,果然都是陆宝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没想到她这么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这些,陆宝心里一阵动容:“时总,谢谢。”
时初推了他一把,不小心碰到了陆宝的伤口,等手忙脚处让医生过来处理好之后,饭菜已经凉了,时初拿起那些饭菜:“饭菜都凉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份。”
“不用了,还能吃。”陆宝不以为意的开口,时初抽了抽嘴角,却看着陆宝已经拿起筷子一点儿都不嫌弃的吃起饭来。
吃了晚饭之后,医院条件有限,时初泡了一些果茶,慢悠悠的品着,陆宝认真的打量着自家时总,觉得她今天心情绝对比以往都在愉悦。
“时总,金苑的事情解决了?”他问。
哪知时初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秦总的事情也处理好了?”宝儿又问,说真的,时初这样,让他隐隐生惊,却又不敢去问那个话题,怕会得到比自己想象更残酷的答案。
时初还是摇头,最后自己憋不住了,眼睛一弯,笑意流淌出来,像是星河漫漫:“宝儿,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再给厉晟尧一个机会。”
陆宝的表情当即就沉了下来,娃娃脸紧绷着,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语气难得的带了一点儿怨气:“你不是已经决定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瞧见陆宝难看至极的脸色,时初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心疼,她其实也想过跟厉晟尧就这样算了,可到底是不甘心,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肯拱手相让。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陆静临,她的五妹。
“宝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我的。”她想,再尝试着信他一次,就一次,如果他真的不是自己的良人,她会重新考虑,毕竟人总不可能吊在一棵树上。
陆宝看了她很久,一言不发。
时初有点儿不好意思,忍不住揉了揉他白白嫩嫩的小脸,满意的看着那张小脸上浮出了一层细碎的粉,时初满有成就感的收回了手。
毕竟在她心里,宝儿一直是她弟弟,她看着男人有气不发的样子,笑米米的开口:“好了,无论怎么样,咱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晚上,慕慎西跟时初打电话,说是为了表示歉意,愿意以身相许。
时初觉得这个慕家大少一天到晚闲得慌,没事净跟她鬼扯这些,葱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捏着手机,笑意在眉间之间盛开:“慕慎西,你鬼扯什么!”
“小初儿,我是认真的,你次次拒绝我,我心都碎成渣渣了。”如果慕慎西在时初面前,一定是捧心状。
“得了,你碎成渣渣了,我再给你拼凑过来。”时初不以为意的展了展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语气有点儿小纠结:“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啦。”
“举手之劳。”慕慎西风度翩翩的说道,话锋一转,又添了一层戏谑的味道:“不过你如果真的想谢谢我,我可以免费给你睡。”
“睡你妹!”时初气急败坏爆了粗口。
慕慎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花名远播,妩媚优雅的时初竟然会说脏话,不得了了:“小初儿,你明明都说了要睡我,不用跟我客气的,我洗白白了在*上等你。”
两人开了一会儿玩笑,时初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跟慕慎西认真的道了谢之后,才客客气气的挂了电话,只是脸上的笑,却垮了下来。
慕慎西身为慕氏的执行总裁,大概还不清楚,她现在是陆航国际的南部总裁。
他如果知道,会不会怨自己?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心,当初选择这一步,注定会让一些人无法接受,谁能想到,金苑的时老板其实是陆家的四小姐呢。
慕慎西,她真的拿他当了朋友,所以才不想伤害,时初又给厉晟尧打了一通电话,想问他忙完没有,结果没有想到,厉晟尧的手机却关了机。
不由怔忡,厉晟尧,怎么会突然选择了关机?
难不成,有事?
安城飞往海城的私人飞机上,厉晟尧脸色清冷如玉,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凉,整个机舱里除了苏寒敢去拿一些公事寻问他。
其他人,生怕触了他的怒火,都躲得远远的。
上次跟厉晟尧一起去海城的也是苏寒,心里不由疑惑,厉总此次去海城,难不成跟陆朝衍的事情有关,不然,他真不知道厉总怎么会突然放下安城的一切飞往海城。
两个小时的飞行,厉晟尧处理了不少公事,直到下了飞机之后,他才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站起身子,展了展肩,这才下了飞机。
这边早已经有人派车来接,厉晟尧跟苏寒坐上车子之后直接去了酒店。
海城的天比安城更凉,他们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什么衣服,厉晟尧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白色的衬衣将男人身上的冷意收敛的很好。
若是不说话,像是豪门大院走出来的矜贵公子,他眉目如雪,夜色落在他头顶上,有霓虹的灯光,男人看起来高贵雍容,好似画中走出来一样。
宿有容哪怕见惯了厉晟尧的各种面容,瞧见他的时候仍然惊艳了一下:“头儿,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害得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厉晟尧落坐,眉目疏冷,有一种清贵难言的气质:“你先看看这个。”
他把骷髅牌扔在桌子上,宿有容捡起来,目光透露出一点儿讶异:“头儿,这是什么?”宿有容虽然见多识广,不过是三年前才从特种兵的一线上退下来。
他见过骷髅牌,但是没有见过像这种精雕细琢的骷髅牌,精美华丽,透着一股子浓重的复古之感,乍眼一看上去,又有几分诡异。
头儿突然从安城过来,就为了这几个玩意儿?
厉晟尧没解释这个问题,只是眉目又深了很多,眼前似乎一瞬间浮出了很多东西:“我在安城看到的,这三个骷髅牌出现在的地方,有两个在时初身边。”
另外一个是陆静临,这代表着什么,他心里本来没有头绪,等时初出事的时候,他才彻底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是一种警告。
时初,宿有容当然认识,就是厉晟尧喜欢的那个大美人,看着厉晟尧不善的脸色,宿有容的脸色也沉了几分:“头儿,你的意思是?”
“这是一种警告。”他话不多,脑子里像是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网,绕来绕去,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这般急切的来到海城跟宿有容求证。
宿有容惊讶了,其实在知道厉晟尧身份之后,他有段时间不能理解,为什么像厉晟尧这样的豪门阔少会到边境去当特种兵。
而且是最辛苦的那一种,但是厉晟尧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不同于一般的豪门公子的纨绔习气,从第一天开始,他就把自己的军人职业当成最神圣的事情。
厉晟尧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挺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心脏被人用力的揪着,起起伏伏,像是一根浮萍,随时都能翻天倾覆:“三年前,你真的没有见过这个?”
宿有容摇了摇头,干脆的给了两个字:“没有。”
他脸色迟疑了一下,语气犹疑,竟像是空茫一叹:“也许是我自己弄错了。”毕竟,几个骷髅牌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三年前的事情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太过深刻。
所以,他才会记忆犹新,今天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宿有容没接话,却听厉晟尧又突然说道:“有容,三年前,有没有斩草除根?”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有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找到。”
“谁?”厉晟尧没有任何废话,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说,可是心里偏偏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行善。”他脱口而去。
那一瞬间,厉晟尧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利无比,深邃而又锋利的眸子微微一眯,像是卷起了一场倾天大雨:“她,当年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吗?”
“头儿,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宿有容声音沉甸甸的。
厉晟尧用力的捏着拳头,声音冷到骨子里:“当年,为什么不说?”
说,怎么说,当年那种情况,谁敢去说,宿有容沉默的低下了头,厉晟尧的眼珠子里像是爆起了一层血色,那种血色在眼底绞开,有凌厉的杀气。
半天之后,他眼底的戾气才彻底压了下来,声音竟然有一种颓废的灰,像是裹了一层雾气:“我知道了。”
那四个字,竟然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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