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慈望着时初,短短一天时间,他看着时初的小脸明显消瘦了下来,她在海城,托关系,找人情,他都看在眼里,可是,这件事情,没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时初。”他开口,声音似乎斟酌了很久:“我知道你为你哥的好心,可是这件事情,你不能查,你查下去也不会有所以然来,你收手吧。”
时初听到这句话,眼神里有不可置信,有情绪冲撞,来来回回,心口绞着一口气,哽咽的叫出了声:“他是你亲儿子啊。”
正是因为是他亲儿子,他才不让查,陆恩慈神情看上去也不太好看,但是语气还拿捏得特别好:“不管怎么样,你马上收拾东西,回安城。”
时初的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那些光,像是雾气一般勾出来,琳琅的颜色,却凄楚迷人,心口疼得有些受不了,她提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当初你既然打电话过来,我绝对不会半途走人,只要一天不真相大白,我一天不会让你们离开海城。”
“时初,你——”陆恩慈气得不行,看着一脸倔强的时初。
“有句话怎么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性子就是这样,骄纵跋扈,只要我不同意,你们谁都别想带走我哥。”时初想,她真是拼了,不怕得罪他们。
反正七年前她已经得罪的彻底了,现在再得罪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哥哥能醒过来,只要哥哥还能醒过来,喊她一声,小四。
一切都值得。
陆恩慈已经被时初的嚣张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陆瑾安却没有他心里那么多顾虑,长眉一拧,刮出一抹生冷的痕迹:“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四小姐吗?时初,现在你对我们来说,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带走朝衍。”
“那你们不妨试试看,你们能不能带走我哥。”时初的下巴一抬,骄傲自大的说道。
陆瑾安抬手想打她,陆宝却已经挡下了他的动作,打不到人,又吼不过时初,陆瑾安气得直跳脚:“时初,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
“噢,长辈?”她嘴角动了动,冷嘲:“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两位长辈,抱歉啊。”
歪了歪嘴,还认认真真的道歉,那样子,真是欠扁的不得了。
时初不想跟陆瑾安撕破脸,可是有些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个长辈就没有把别人当人看,陆瑾安气得脸色发白:“你这个逆女!”
见好就收,时初也不敢把他们两个真惹急了,谁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干出别的:“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要把我哥带回四九城去,我就会打破当年的约定,你们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转身离去。
次日下午,清屿传来消息,说是祈墨同意跟她见一面,让她直接去酒店找他。
陆宝想跟她一起过去,时初却让她留在了医院,担心陆瑾安再使坏。
晚七点,时初到了酒店,找到祈墨定的包厢的时候,敲了敲门,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开了,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包厢里已经挤满了人。
她意外的抬了抬眉,还没有开口,便听到一道雅秀的声音:“来了,赶紧过来坐吧。”
那人素兰的西装,雪白的内衬,扣子散开两粒,露出撩人精致的锁骨,一双眼睛跟猫似的,慵懒高贵,竟然美的不似凡人。
时初以为厉晟尧已经生得够好看了,可是这个男人竟然比厉晟尧还要好看几分。
想来这人便是海城祈墨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却瞬间让整个海城熟悉,怕是除了他订婚前夕突然死了未婚妻,另一桩事情便是收购了玉氏吧。
她客套的走过去,便听他跟人介绍:“我妹妹,大家以后照顾着点啊。”
众人连连说好,还有跟祈墨关系熟的,出言笑道:“祈总,你这个妹妹长得可真漂亮。”
祈墨懒洋洋的笑了笑:“那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时初今天穿的很简单,水蓝色的长裙如一汪水在她周边荡开,脚下是玉色的高跟鞋,清新又妩媚,眉眼虽含了笑却有三分客套,注意到祈墨身边的庄局时,倒是愣了一下。
落座之后,可祈墨反倒不理她了,转而跟身边的人说话,时初这才注意到,包厢里面还坐了一个人,厉晟尧。
她的目光望着去,厉晟尧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看来是打算把她当陌生人了。
不过,他怎么在这里?
现在看来,今天晚上怕是一个饭局了,既然如此,祈墨为什么叫自己过来?
庄局,厉晟尧,还有自己,他到底是跟谁一个派系?
搞得时初想找祈墨说话都没时间开口,心里琢磨着,这两个混蛋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还勾肩搭背,亲密的很,可也碍眼的要命。
肩上突然被人轻轻一拍,时初一惊,欠了欠身子,微微偏过了头便看到了庄局,特别虚伪的挤出一个笑:“庄局,好久不见了。”
时初的位子旁边就是庄局,庄局笑的脸上像是要开出了花,他突然觉得猜不透这里面的关系了,时初他是知道的,前两天约自己见面,他让她坐了几个小时的冷板凳,她一句怨言都没有,看得出来,是个八面玲珑的高手。
而今天,又出现在祈墨的饭局上,祈墨介绍,这是他妹妹,以后得照应着点。
可是祈墨的态度又像是跟她不怎么熟,时初来了之后就把人扔在这儿了,说*吧,又没有,说疏远吧,可是又好像有点儿熟,真是让人摸不透门道。
他试探的举了举杯,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时小姐,抱歉,那天有事匆匆就走了。”
他刚刚开始有试探的意味,看祁墨没反应,贼心便大了起来,变着法儿的开始给时初灌酒。时初心里有事,祁墨那混蛋一点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难道是让她搞定庄局。
这么想来,倒是坦然的举杯跟他碰了碰,没想到庄局也是个能喝的主儿,时初一向海量,今晚也被灌得有点晕了。
葱白的手指头压着玉色的酒杯,笑意有一丝朦胧酥软:“庄局,我今晚不能喝了。”
女人眼底有一点儿醉态压出来,那双凤眸像是活色生香了一般,勾人的紧,有一把小刷子不停的在庄局心里挠啊挠,痒得很:“时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
庄局喜欢时初,打心里眼里就没加以掩饰,以为祈墨会在乎,哪知祈墨从始至终一直在跟厉晟尧说话,这边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时初漂亮,又风情,一颦一笑都让人酥到了骨子里,而今天饭局上有几个是他同事,见他有这样的心思,当即明了,不约而同的给时初灌酒。
时初想,丫的你竟然说我不给你面子,老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给人面子,如果是在安城,她何苦这样受制于人,眼底噙着笑,并不得罪庄局的那一种:“庄局说笑了,我胃里有点儿不舒服,先去下洗手间,失陪一下。”
不等庄局开口,时初就站了起来,声音大的足够让身边的祈墨听到,祈墨听到了,这才注意到包厢里还有一个时初:“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这话落在了庄局耳朵里,又有一种意思,这个祈墨到底跟时初什么关系?好象自己看上了一个东西,这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有主,偏偏又给人一种感觉有主。
而且他还抢不得。
“不用了,多谢祈总。”时初心里呸了一声,假好心,她起身离席的时候,突然踉跄一步,祈墨赶紧出手虚扶了她一把。
“谢谢祈总。”时初笑了笑,明眸皓齿,最是勾人心神,祈墨被她的美闪得晕了晕,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
适时的松开了时初的腰,淡淡道:“早去早回。”
然后一回头,看到厉晟尧眼底还没有来得及收敛的冷芒,心里一紧,但是很快的,男人又恢复了平素一惯的没有表情,仿佛方才那一瞬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厉总,咱们方才谈到哪里了,你说的那个事情……”祈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厉晟尧漠漠一声:“我去下洗手间。”
“好象我也有点急。”祈墨故意坏坏的说道。
厉晟尧一个眼神丢过来,生硬的几个字如钢铁削泥:“那你憋着。”
祈墨只觉得心底仿佛过了一道嗖嗖的冷风,看着他咧了嘴:“开个开玩笑不行啊。”
等到厉晟尧出门之后,他才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厉晟尧似乎跟这个时初认识,而时初来安城,又是因为陆朝衍的事情。
眼睛的兴味更深了一些,他似乎闻到了一些歼情的味道,只不过陆朝衍这事情,难啊,哪怕有厉家的大公子在这里,这事,也难,毕竟陆朝衍这事办得坑爹啊。
好好的大好青年,前途无量,何苦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
时初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抱着马桶就吐了出来,她并不是胃里不舒服,是难受,非常难受,酒气蒸腾起来,像是千军万马朝她砸了过去。
没有喝醉过的人大概是体会不到那种极致的痛苦,时初这几年酒量也算是练出来了,可是今晚,这白的,红的,洋的,混在一起,硬是把她给喝懵了。
太阳穴突突的疼,她想,如果在安城,有几个不长眼的敢灌她酒,可是到了海城,她偏偏有求于人,而且海城人,一言不和就是喝酒。
酒桌上个个都是豪爽的真汉子,你不喝吧,不给他面子,喝吧,喝的自己胃里跟火燎的一样,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从来没有这般绝望的处境,偏偏陆瑾安和陆恩慈现在想办法把哥哥弄回去,她没时间,也等不了太久了,洗了一把脸,人跟着清醒了几分,冷水像是要渗透到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
她吐了一口气,嘴巴里全是酒味儿,出了洗手间,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却不曾想看到了洗手间外面站着的厉晟尧:“时小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谢谢厉总夸奖,彼此彼此。”这个男人有京城权少的名号,看来到哪儿都混得开,她在警察局看到他第一眼,还差点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来的。
幸好,没有自作多情,幸好啊。
眼底勾了一抹冷冷的光,看着他的眼神又冰又凉,厉晟尧想着她今天晚上在包厢里的举动,她对每一个人笑颜如花,甚至不惜放下姿态。
可是对他,永远又冷又傲。
心里很不舒服,漂亮的眼睛更是深邃如海,落在时初脸上偏偏没有任何情绪:“时初,你难道在我面前就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
“不好意思,温言细语我确实不会,如果厉总想听,可以让陆静临说给你听,我想她一定很乐意。”说完这句话,时初下巴一抬,从他身边经过。
厉晟尧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很少吸烟,大概是在部队里呆了几年的缘故,从商之后才慢慢学会了抽烟,烟不算好东西,他也不怎么喜欢。
偶尔抽一根,当是缓解疼痛,那一点儿腥红在他指尖一闪一闪的,而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今天试探了祈墨几句,似乎陆朝衍的事情真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陆朝衍以前在四九城随心纨绔惯了,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自古以为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前途赔进去,不知道值不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自己不也是一样。
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一声尖叫,厉晟尧顾不得掐灭烟头就跑了过去。
时初跟厉晟尧分开后,心里有点儿不舒服,想找服务员要杯冰水,所以走的路线不是朝自己的包厢方向,偏偏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人。
“抱歉。”她下意识的跟对方道歉,但是对方看到她惊艳的小脸时,不依不挠的开口说道:“小妹妹,长这么漂亮,一个人过来吃饭啊?”
时初胃里的酒气上涌,不想说话,越过对方正准备离开时,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的流里流气:“妹妹,别这么傲嘛,陪哥哥进去喝两杯。”
说着不由分手就拽着时初往一个包厢里拖,因为对方太高,又走得太快,时初被对方拖得跌跌撞撞的,她用力的想甩开对方的手,结果对方纹丝不动。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练家子。
时初看着这几个长相普通,但是身上的肌肉一看就是特别有力量的那种,她忍不住顿时在了原地:“帅哥,请美女喝酒哪能这么粗鲁啊,你们啊,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的声音故意压得又软又低,媚眼里酥酥软软,让人看了都怦然心跳。
那男人见她这么乖顺,松开了她的手腕,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样,知道吗?”
时初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那白希的手腕上浮起了一层绯红,笑米米的抬眼,眼底闪烁着让人迷离的酒色:“不会,这位少爷不就是想请我喝酒吗,我陪你们好好喝。”
“这才乖。”那人展了一下颜。
时初心里算计着怎么脱身,眼睛笑盈盈的:“不过不知道帅哥你怎么称呼。”
“叫我金少就可以了。”
时初瞧见那男人推开了门,她突然抬起脚就踹在男人的屁股上。
对方惨叫一声,金少身边的两个小弟赶紧去问他:“金少,您没事吧?”
“赶紧把那个践人给我抓回来。”金少勃然大怒,觉得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了,时初一边喊救命一边跑,她知道厉晟尧就在附近。
只要他听到自己的喊声,他就会来救她,如果听不到,只能说她点背。
金少的小弟一看到时初跑了,三步并作两步就把时初拽过来,金少用力的扯着时初的头发:“让你喝酒,你还敢跑,今天晚上看我不弄死你。”
时初被他拽得感觉头皮都要掉下来了,又气又怒的吼道:“放开我!”
“放开你,爷跟你说了,今晚我看上你了,我看谁***敢来救你。”那人本来还有几分跟时初迂回的意思,但是这会儿被她突然踹了一脚,肝火顿时升上来。
一双阴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时初漂亮惊艳的小脸,她喝了酒,脸红扑扑的,又因为受了惊吓小脸唰白唰白的,拽着时初的头发就要把她往包厢里拉。
进了包厢之后,那男人直接把她推在座位上:“小美女,你说你乖一点,是不是就不用受罪了。”
时初冷静下来之后突然倏地一笑:“行,我陪你们喝。”
“现在答应了,可惜,晚了!”金少拿着一瓶酒就朝时初灌了过来……
包厢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推开,门口的男人长身如玉,偏偏身上没有半点儿情绪,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金少被打扰了,当然不乐意:“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扰老子的好事。”
结果对方走进来,直接给了他一拳头。
金少尖叫一声,对一旁的小弟吼道:“你们是死人吗?”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包厢里乱成一团,唯独时初坐在那张椅子还干干净净,她像是喝多了,软软的瘫在那里:“还能走吗?”
“能。”她站起来,但是脚步却虚浮一下。
他想伸手,她却已经站的稳稳的,苏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看着时初一眼,觉得意外,但是还是恭敬的来到厉晟尧面前:“厉总。”
“你留下来处理一下。”厉晟尧简单交待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时初身上,搂着她离开了。
时初出了酒店,脚才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推开了厉晟尧,男人脸色一黑,眼底闪过夺人心魄的心冷:“时初,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逞强。”
女人一身狼狈,态度却端的高傲:“如果没有可以依赖的人,软弱给谁看呢。”
时初知道,女人该软弱的时候就软弱,可是,在厉晟尧面前,她学不会示弱,她永远学不会像陆静临一般楚楚动人。
大概,这也是厉晟尧选择了陆静临的原因吧。
厉晟尧听到这句,心里又不舒服了,她说没有依赖的人,他就站在这里,她不来找他,反而去找别人,时初,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她扭过头,夜灯扑在她脸上,她脸上像是被镀了一层光影,勾勒出虚无的表情:“刚刚谢谢厉总出手搭救,不过,我还得回去。”
厉晟尧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回去被人灌酒吗?”
他说得如此直白,能感觉到他眸中隐隐约约压制的火,时初心底一窒,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也好过去求你。”
厉晟尧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一点儿都不可爱,七年之后,她身上仿佛全是刺,谁招惹她,她都会让人不痛快:“你确定,你这样能回去?”
如果她不提,时初倒是忽略了,自己早已经狼狈至极,却在他面前还端着骄傲,想来自己所做的一起,恐怕在他眼底早已经成了跳梁小丑吧。
唇了扯了扯,自嘲的弧线从嘴角绷出来,她的情绪不高:“那我回医院了。”
“如果让宝儿看到你这样,他会怎么想?”厉晟尧不高不低又提醒了一句,时初一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最终,厉晟尧还是带她回了酒店,厉晟尧下榻的地方距离今天晚上吃饭的地方不远,十分钟之后,时初进了他住的地方。
并不是想象中的总统套房,相反比较低调安静的套间,时初头重脚轻,便听到厉晟尧突然说了一句:“先去洗个澡。”
时初难得没有反对,乖乖的进了浴室,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女人的剪影似乎雕刻右磨沙的玻璃上,他的目光沉了沉,最终移开了视线。
刚巧苏寒的电话打过来,他接了起来,脸色越来越沉,那边苏寒感觉到了这种压人的压迫感,忍不住喊了一声:“厉总,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他似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蹙得紧紧的,这会儿听到苏寒的声音恍过神来,随口说一句:“我这几天会让时初呆在酒店,你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是,厉总。”
待挂了电话之后,时初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浴室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她只能裹了条浴巾出来,男人沉黑如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微微愣了一下。
女人长发微湿,如同凌乱的海藻散在雪白如玉的肩头上,却益发的勾人,*,一双大眼睛,水雾蒸腾,像是在水中泡过的琉璃,高贵软软。
随着她的走动,如玉的长腿在他眼前晃啊晃,就像是带着恼人的香。
一点一点的往他鼻子里钻,心神晃了晃,有些眼晕,偏偏时初懒洋洋的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那些淋浴过的香更是一点一点的钻进来。
她像是不知道一样,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跟祈墨什么关系?”
“时初,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他用力的吐了一口气,压住眉心隐隐跳动的戾色,她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垮,冷冷的颜色在眼底溢出来:“那厉总先教教我。”
厉晟尧的眸色还是一样的幽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陆朝衍的案子逞能,我可以帮你。”
“无功不受禄。”
厉晟尧的脸色又黑了黑,觉得时初简直固执的像拉不回的九头牛,神色已经彻底冰凉下来了:“既然时小姐觉得心安理得才能接受,那就好好求我,不过我提醒过你,上次你如果离开,再回来找我,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厉总,你当真以为海城是你只手遮天的地方。”她的声音不高不低,酒意似乎从她眼底脱离了一下,摆出跟他对峙的姿态来。
“那你不妨试试,这件事情有没有人能帮你。”他眼底噙着一抹自信熠熠的笑。
气氛一下子凝了下来,时初的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她望着厉晟尧,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又像是认识了他一辈子那么久。
心里有什么情绪一直来来回回的冲撞,在海城,她确实无路可走。
查了几天,一点儿眉目都没有,找关系,结果她感觉现实一天天的在啪啪打脸,求路无门说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没想到离开了安城,她时初有一天找人办事会这么难。
眼底浮出了一些笑,却仿佛只是覆盖了一层虚假的东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厉晟尧身姿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男人的五官被窗外吹拂进来的光影勾勒的更加深邃立体,唯有一双墨色的瞳仁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清幽如墨,又似烧了一点儿墨香,琉璃一般高贵森凉:“很简单,让我高兴。”
“厉晟尧。”时初觉得她那些酒意全都散了,望着厉晟尧,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她想干脆弄死这混蛋算了,省得他一天到晚的在她眼前让她心烦。
“怎么,你不愿意?”他微微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往她身后随便一指,姿态更加放松,目光却清幽难懂:“门在你身后,但是,我保证,出了这扇门,你永远不会知道陆朝衍的事情。”
“你不要欺人太甚!”克制不住的颤音最终还是冲破了喉咙。
欺人太甚?这四个字在厉晟尧的脑子里细细琢磨,他如果真的欺人太甚,他不会千里迢迢的从安城追到海城,就是担心她会有什么事。
可是,她根本不接受。
她怨极了他,一想到那天在警察局里,时初望他的神色,厉晟尧到现在心里还是有克制不住的害怕,曾经时初怎么会这么看他,她到底有多恨他,才会这样。
她难道忘了,自己从来不会伤害她吗?
时初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阖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出现一抹决绝之色。
“那我就如你所愿。”手指一松,白玉一般的浴巾自她身上剥落下来,厉晟尧没有想过时初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脸色蓦地大变。
她的眼眶红得厉害,明明隐忍到了极致,偏偏一滴眼泪都不肯滚落下来,他心抽疼的厉害,突然喝止一声:“够了,我看不到时小姐的诚心,别让人觉得,你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然后,他站起身,摔门而去。
厉晟尧离开之后,时初才忍不住蹲了下去,捂住脸,眼泪终于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一滴,一滴,砸落在地毯上,厉晟尧,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时初以为是厉晟尧,没想到拉开门,却是苏寒,苏寒看着她身上套着的男人衣服,愣了一下,当即说道:“时小姐,厉总让我给你送几套衣服过来,他说你这几天会住在这里。”
时初漫不经心的听着,态度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还有,他在查陆市长的事情,估计过几天才会有消息。”看着她恹恹的神情,苏寒又多嘴提醒了一句,时初愣了一下,厉晟尧这是真的打算帮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要上她留在酒店里,她根本是闲不住的人,好吗?
眉眼微微一沉,看着苏寒,上上下下的打量:“你们厉总这么说了?”
语气挺冷的,苏寒看了看一脸冷色的时初,又想到今天早上离开的厉晟尧,简直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顿时桔花一凉:“没错,厉总的原话就是这样的,对了,时小姐,厉总说了,让你这两天在酒店里安心休息,一切有他。”
哪知时初却轻嗤一笑:“苏寒,他不会说那样的话。”
苏寒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时小姐,厉总真这么说了。”
“成了,你去忙吧,我下去吃点早饭。”时初昨天晚上没吃什么,肚子里早已经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时小姐,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上来。”
她淡淡的瞅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颇深:“我习惯了下去吃,如果苏助理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下去。”
苏寒陪着她一起下去吃早餐,时初慢悠悠的吃着,苏寒就在一旁干等着,结果还是被她溜了,等苏寒发现的时候,时初人已经不见了。
时初去了医院,她昨晚没回去,宝儿肯定急得不行了,再说了,有点儿希望了,她总得告诉哥哥,却没有想到,快到病房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女人。
两人撞成一团,那女人慌慌张张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匆忙离开,有点儿落荒而逃的中南海。
时初蹙了蹙眉,这女人穿得浑身上下密不透风的,尤其是这会儿还戴了一个口罩,唯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是沉寂千年的寒潭。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双清冷的眼睛。
对时初来说,清屿的眼睛算是比较冷的了,但是冷的很有味道,可是面前这一位,却冷的没有情绪,像是有些属于人类的情感从她眼底剥离了。
死寂一片。
而她是从哥哥病房那个方向过来的,时初一紧,匆匆忙忙的跑过去,保镖还在外面守着,推开病房的门,哥哥睡得正沉,状态跟前几天一样。
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觉得不太对劲,可能是那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太古怪了吧。
跟哥哥说了一会儿话,她才离开了病房。
当天晚上,时初很晚才回到了酒店,她以为这个时候厉晟尧应该还没有回来,没有想到,一开灯,就看到了厉晟尧坐在沙发上。
她吓了一跳,有些怨愤的瞪了他一眼:“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你今天去哪儿了?”男人像是没听到她的抱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
时初换下高跟鞋,穿上拖鞋,朝他走了过来,嘴里还在说道:“我去哪儿,好象跟你无关吧。”
“时初,你非要这么不听话吗?”厉晟尧的语气沉了下来,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好看的薄唇这会儿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时初口渴的要命,自来熟的跟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之后,轻轻的握着杯子,才开口道:“厉总,我说求你,但是没有答应被人软禁。”
“你……”厉晟尧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味道。
时初放下杯子,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像是不打算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不然,没说几句准得吵起来:“好了,我累了,我不想跟你吵,没事我去睡了。”
说着,就往内卧走去,厉晟尧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怒从心来,不由高声一喝:“时初,你到底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又回了头,眸子里疑惑丛生:“不是你让我留在这里的吗?难不成,你让我伺候你?”
这话说得极慢,可是心里却像是绷了紧紧的一根弦,随时会断了一样。
厉晟尧望着时初,眼底似乎覆盖了一层薄雾,有阳光照在眼底,那薄雾散去,男人墨色的瞳仁渐渐分明,他舔了舔唇,望着睨向她的女人。
他总不能说今天找了她一天,没顾得上吃饭吧?唇更加干涩,喉咙里仿佛跳出了一把火,在烤着那细小又敏锐的感官,吞了一口唾沫,他开口说道:“我今天一直在外面应酬,还没有吃饭。”
时初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会做饭。”
这男人该不会打算让她给他做饭吧,天啊,还是不要了,她时初什么都能做,唯独不会下厨,每次进厨房,简直是十级大灾难。
后来搞得她每次要进厨房,宝儿都吓得不行,死命的拦住她。
她想,反正有人做给自己吃,她不会做饭,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有宝儿,她总不会饿着,对吧?她生来金贵,陆家跟时家当宝贝一样*着,她从小就娇生惯养的,陆家肯定不会让她进厨房,所以久而久之,她倒是没有想过下厨了。
今天猛听厉晟尧这么一说,时初当真吓得有点儿花容失色。
一听到她脱口而出的拒绝,厉晟尧觉得她是故意的:“那你这几年怎么活的。”
“有宝儿啊!”时初答得理所当然,厉晟尧却从她语气里听出亲昵的味道,宝儿,宝儿,一个大男人,叫宝儿,也不知道害躁,哼!
宝儿这个名字成功的成为厉大少今年最为讨厌的一个名字,男人深深的眉宇拧着,不悦的神色从眼底浮出来:“没有他,你是不是会饿死啊!”
她倒是真的认真的想了起来,末了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连眼神都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有可能。”
厉晟尧知道她跟陆宝的关系,时初不会喜欢陆宝,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嫉妒,陆宝在安城陪了她六年,整整六年。
而这六年,他跟她远隔千山。
嫉妒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都不可救药了,压住隐隐跳动的眉心,告诫自己不能生气:“去订餐,我要吃饭。”
时初看着男人进了浴室去洗澡,脑子里闪过了一些情绪,他今晚该不会要睡这里吧?但是脑子里完全被去订餐三个字搅糊了。
让她去订餐,丫的,毒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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