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雄侠和俆慕枫听到判决,心情也不太好受,审讯的时候,梁跃军曾经问他们知道不知道清水湖旁边那片别墅,而且言之凿凿地省里某某部门某某单位的谁谁谁在那里买了房子。那里的房价最便宜的也在七百万以上,大多数都过了一千万,单凭那些人的工资,哪怕不吃不喝恐怕一辈子也买不起。不过,这些事情在最后的卷宗上并没有体现,因为去初步查过以后,涉及的级别很高的干部太多,如果真地查下去,恐怕就会由经济案件演变成政治事件。
在行刑前,俆慕枫和邵雄侠特意去了一趟监狱探望了梁跃军。
梁跃军看到两个人,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诧异,继而浮起一丝愤怒,可是等看清两个人微微沉重甚至还带些内疚的神情,梁跃军心里突然释然了,他笑了笑道:“谢谢你们,你们这个时候能来到这里,我走的安心了!”
俆慕枫和邵雄侠有些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半响,邵雄侠才道:“老梁,实话,我们兄弟俩心里是不太舒服,但是,是汉子的话就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你到现在,也怪不得谁!”
“呵呵,我懂!这几天也想通了。前一阵总觉得自己委屈,但是这几天好好想了想,有些人不是才十几万就判了十年嘛,我这几千万也够判的几百年了!”梁跃军淡淡地一笑:“你说的对,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老梁!”邵雄侠微微有些沉重一字一句地道:“家里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尤其是哥哥那边,离黄北也很近,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的。不敢说给他帮多大忙,但是,一定能保证他不会受坏人欺负!”
“好,好,好”梁跃军微微有些哽咽,半响,他轻轻地道:“靠近一点。”
俆慕枫和邵雄侠凑了过来:“什么事?有需要交代的你尽管!”
梁跃军看看俆慕枫,神色有些犹豫。
俆慕枫看出了梁跃军的顾虑,笑笑道:“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着。”
“什么事老梁?搞得这么神秘?”邵雄侠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不是不相信小徐,而是他有些过于正了!”梁跃军轻轻凑到邵雄侠耳边,小声道:“我老家的院子已经塌了,后面有一口废井,被塌掉的房子埋住了,井底有个小侧洞,里面有个大塑料袋,那里面有四百万。”
“啊?”邵雄侠往后退了一步,吃惊地望着梁跃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在内蒙的时候,梁跃军一脸发自内心的忏悔,怎么看都不像留了一手的样子,可是看来,这个世界上,能混到一定高度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就连孙检和老周那样的审讯高手,居然也没看出来!
“里面的钱你拿着,算我的一点心意。”梁跃军微微顿了顿,又道:“如果我家里有事,你也可以用这些钱”
“别扯了!”邵雄侠回头扫了一眼,见没有别人,这才低声道:“老梁,你眼光的确不错,如果慕枫知道,他肯定会上报的。不过,我虽然原则性、纪律性差点,但这种事也还是不敢做的!”
“我这辈子,唯一让我愧疚的就是家人!”梁跃军神色有些黯然,恳求地望着邵雄侠,低声求道:“你就帮我这个临死之人的忙吧!”
“这个”邵雄侠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半响低声道:“要不,你写个条,放信封里,封好,然后我带给你姐姐和哥哥!”
梁跃军看了看邵雄侠,半响点点头:“看来你的是对的,人并不一定都被环境所改变,也有不受金钱诱惑的!”说完,沉默了一会,抬起头道:“可是,你能这样,并不代表我哥我姐还有侄子、外甥也这样!我担心,这些钱反而会害了他们!而且,这样的话,你的风险也太大了!”
“确实,这事一旦暴露,我肯定跑不了!”邵雄侠为难地又挠了挠头。
“所以,邵兄弟,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梁跃军恳求道。
“好吧!”邵雄侠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这样吧,你那钱咱们临时不动,我告诉你哥和你姐,那院子现在谁也不能动,更不能卖!等你哥你姐有了大困难的时候,我拿出来帮他们!”
“好!”梁跃军微微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伸过手握住了邵雄侠的手,用力地握着摇了一摇:“拜托了!邵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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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分别,“再见”两个字,谁也没有,因为都知道,再想见面,恐怕只能下辈子了。
梁跃军的脸上闪过一丝凄然,直到现在,他也是只认那些事,而不认那些罪,他总还是觉得大家都在这么干,虽然不是合理所得,但也够不上大罪,更谈不上死罪。
因为有这个心情,所以他对俆慕枫和邵雄侠也倒没有怨恨,虽然是他们最后让他说出的那些事,但最后却是检察院起诉、法院最后做出的那份“不公正”的判决。
出来以后,邵雄侠和俆慕枫的心情都有些复杂,都说现在反腐是隔着墙扔砖头,砸到谁算谁,看来真的不假,就梁跃军的行为,全国每个省份都存在,可因为人太多,查了几个月也查不清,太复杂了。领导关注甚至钦点的案子就够各级检察院忙活的,实在腾不出太多的精力去海查。
到最后,梁跃军被枪毙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认罪,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检察院一开始好不杀他的,又检察院刑讯逼供,他是违背意愿才承认的那些事。可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像他这种嫌疑人,已经自杀过好几次,一般来说,任何人都不敢动他的,死都不怕了,谁还敢打他?而且交接后一进监狱的时候,孙艾静就已经把他自杀时留下的伤痕全部做了检验而且录了像,所以后来检查身体,也并没有新的外伤。最后这个案子其实也就定了三千多万,因为搞不清楚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事就是梁跃军自己认了,可是因为有几个重要嫌疑人跑到国外去了,就是不回来,取不到证词,证据链也就断了。像这些情况,加上连梁跃军都搞不清楚的那些,大约涉及金额有个两千六百多万。
这些都是后话了,专案小组回到东州,虽然孙艾静归心似箭想一步赶到黄北,但没办法,还是先被留在了省里,简单地慰问过后,举办了一场范围很小的晚宴,算是给他们庆功。
酒喝得不少,尽管已经很晚,但一行人还是没有一个留下住在省检察院安排好的房间,分头奔赴各自的第二场。
孙艾静自然是直接去给段文胜书记汇报,这段时间,段文胜书记和煌辉集团董事长许静已经过从甚密,接风的地点安排在了其属下的帝豪皇宫大酒店。
包房不大,但却极精致和豪华。许静还是一如既往地朴素和低调,脸上带着合适的恭敬和热情,亲自将孙艾静引到了房间,简单地两句话便退出了。
望着那张白皙俊朗面带浅笑又蕴含着一丝关怀的脸,孙艾静真想立刻扑在段文胜书记的怀中,三十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对“思恋”两个字有了深刻的体会。
段文胜书记尽管脸上也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热情和喜悦,但仍不失庄重和自持,笑意盈盈地跨上几步,伸出手,带些玩笑道:“欢迎你回来!艾静同志!”
孙艾静伸出手,立刻感到被一阵温暖包围,也笑道:“代表谁欢迎我?”
“代表组织,更代表我个人!”段文胜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脸郑重地道。
孙艾静心里一甜,刚要话,却想起了敲门声,两个人赶紧将手松开,不约而同地了句:“请进。”然后仿佛都有些一愣,随即又相视会心一笑。
七八个服务员鱼贯而入,动作干净利落,将四凉四热,四荤四素,外带两个汤摆在了桌上。
看得出,段文胜书记对这顿饭很重视,菜的量不大,但却很精致,也很清淡,许多都是给女人补血补气的菜。
两个人落座,尽管孙艾静已经吃过一顿,而且还喝了一点酒,但是现在因为心情极好,所以食欲也就上来了。两个人一边笑意盈盈地着话,一边频频举杯。
“艾静,这次你给省里立了大功,有什么奖赏没有?”段文胜书记用公筷帮孙艾静假了一块柠汁乌豆比目鱼,道:“据比目鱼肉质细嫩而洁白,味鲜美而肥腴,是补虚益气的佳品,你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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