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丽群的离开让郝建感到深深的失落,她说得那么轻松,一句我累了,但说话的时候言词闪烁,眼神飘忽,郝建知道她说的并不是自己的心声,但具体的原因要想知道那肯定要等到若干年后了,也许这一生走完也没有机会。
关朝晖也要下海了,郝建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孤独,为什么自己刚刚要快乐起来,他的好朋友却一个个选择从自己身边离开呢。那海就那么好下么?狂涛骇浪那是淹死人的啊,刚刚才提上了财政局副局长,三十一二的黄金年华,可以说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关朝晖却不干了,下海,他图的是啥?
但郝建又是这样想,不管为的是啥,既然有勇气迈了这一步,为自己的目标而追求着,毅然决然地为自己想要的作出果断地取舍,仅是这一点,就应该让人感到尊敬。此刻,对比着自己的好友,郝建才知道自己过去的怯懦,昏昏糊糊地一天混着一天,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又为什么而活。
得到了关朝晖这样的许诺,郝建知道,关朝晖是真心对待他了,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关系,特别是上层关系,可遇不可求,有很多有能力的人,就是因为上面没有关系,一辈子在基层挣扎,现在,郝建才铁下心来,他的人生目标更清晰,理想也变得更丰满了,真正地走一回仕途了。
接下来,关朝晖的话越来越多,喝酒也开始没有节制了,郝建一瓶酒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关朝晖的瓶子已经空了,不过,关朝晖显然已经喝多了,话语不清,摇摇晃晃,最后,郝建制止了关朝晖继续拿酒的要求,吩咐服务员将没有喝完的茅台酒装好,准备到楼下去结账,关朝晖如今的情形,可能是无法结账了。郝建心里有些忐忑,身上的钱不知道够不够。不料,关朝晖居然摇摇晃晃走下来了,看见郝建准备结账,关朝晖一把推开了郝建,迅速在账单上签字了。
关朝晖住在财政局宿舍楼上,郝建一直将关朝晖送到了宿舍里,才转身离开,此刻,关朝晖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下楼的时候,他遇到了滕晖晖,俏丽的鹅蛋脸儿有些酒红,一件淡绿修身羽绒服下套着一袭白裙,拎着小坤包,浓密的黑发往后一束,绾成一个髻高高地盘在脑后,显得既精神又干练,既华贵又典雅,象是刚刚参加宴会回来。因为与她的老公在一起,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但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滕晖晖偶然回头,然后投过若有所思的一眼时,郝建身子便僵住了,目送着滕晖晖那流线迷人的背影在楼道里一点一点地消失!
半斤多高度的茅台酒,令郝建也有些头晕和兴奋,喝酒就是这样,要醉不醉的时候,属于最兴奋和胆大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郝建犹豫着是否去找朱倩倩,这些天,倩倩特别依恋他,还有两天,朱倩倩就要离开吉卫县,去首都学习了。她提了宣传部副部长。学习的文件上个星期就下发了。
不知不觉间,郝建已经走进了县政府的大院,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建筑,郝建摇摇头,直接往倩倩的宿舍方向走去。
抱着电话,倩倩一直在宿舍里安静地等着郝建,10月24号,她就要离开吉卫县,首先到省城的家中,然后乘坐飞机,到首都去学习了,她曾经想着,郝建也刚提上了党委书记,根据规定,应该有机会和她一起去首都学习,有了郝建一起,那么一年时间的学习生活也不会显得有多么枯燥了。可是,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郝建参加学习的消息,相反是另外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去了,她就打电话要求郝建,无论如何在学习之前一定要与他会上一次。
一身酒气的郝建有些心虚,进入朱倩倩的宿舍以后,郝建赶忙进入卫生间,开始洗脸和漱口,朱倩倩走进卫生间,什么都没有说,从后面抱住了郝建。郝建头脑瞬间发热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转身抱紧了朱倩倩,两人热烈亲吻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郝建已经不能够控制自己了,他抱起朱倩倩,走到了床边,朱倩倩一脸的幸福,没有任何的反抗动作……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回家里,母亲刘秀兰说老爷子病了,等赶到家里一看,家里坐满了人,郝建一想坏了,赶不上父亲的最后一口气了,还没有走进堂屋,便放声一哭,“老爸啊,都怪孩儿不孝……”
这时坐在外边年长的春五爷把烟斗子朝地上顿了顿,“这孩子怎么搞得啊,咋没进屋就哭上啦!”“ 臭小子!要不是你妈使了这一招,你小子敢情是不想回来啦!”只听郝成龙一声喝,郝建才发现父亲好端端地在正屋里坐着,众乡亲众星捧月般地将他围到中间,所以郝建没注意。这是玩得哪一出啊。
“开饭了!”母亲刘秀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两手摸了摸腰里的围裙,看了看郝建,轻声说,“建儿,终于肯回来啦,帮忙端菜啊!”
“妈呀,你怎么说爸病了呢?”
“你看你,怪上老娘了,不是这样你肯回来吗?这是你父亲的主意,大家伙都听说你当了塔山乡的书记,这可是咱北寨乡这么多年来出的最大的官了,你郝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是北寨村的大好事,非要你爸摆上三桌,你爸也是个面子薄的人,怕你没有时间回来,所以才想出了这法子!”
“妈啊,不是我不想回来看你们,关键是手头事情多,走不开啊!”郝建这话说得较没底气,忙啥,忙着喝酒,忙着过潇洒生活,昨晚还忙到倩倩那床上去了。
酒宴一直喝到九点多了才散,父亲自然是喝醉了,守猪场的事情自然落到了郝建这个党委书记头上,他觉得有些委屈,不过一想党委书记又怎么的,人家天蓬元帅不也一样喂着猪吗?
乡下的夜还是很清凉的,喝了些酒,郝建有些晕乎乎的,脑海里不时回放着晚间敬酒的那些父老乡亲,那曾经是多么陌生而又冰凉的脸谱啊,没想到昨晚会是那么地殷勤。真是造化弄人,早说了,郝家是外来人口,刚来时那是饱受白眼和欺凌,郝建曾记得小时候,那时正是六月,他家就断了粮,他与姐姐郝思燕已经两天没进一粒米了,母亲刘秀兰跑遍了村子每家每户,就是借不到半粒粮食……呃,人情冷暖!
正得意时,小师妹彭丽玲打来电话说,“郝师哥啊,当书记了,记不得小师妹了吗?”郝建说,“哪里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你呃!”彭丽玲说,“想我,你还不是想那事啦!”郝建嘿嘿一笑,“别那么直白好不好!”小师妹也是呵呵一笑,然后羞涩地说,“其实我也想!”后来彭丽玲说下个月可能要来,郝建急问什么时候,小师妹没说就挂了,这可难住了郝建,时间搞不准,很容易撞车啊!
挂了电话,郝建满脑子都是小师妹的影子,时而娇笑格格,调皮得象一只小喜鹊,时而整容肃静,恬穆得如待家闺秀;飞扬跋扈时象极了我的野蛮小公主,温柔甜美时却让你感受到三月阳光,那骨头也尽酥了……
第二天一早,郝建回家吃早饭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礼品袋,里面装着两瓶茅台酒和两条芙蓉王香烟,香烟用黑胶带包着的,下面还有一个信封,里面塞着五百元钱。
郝建一看就知道给自己送礼的,昨晚来的都是些父老乡亲,随份子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元的,谁送这么大的礼呢!
“妈,这是谁送的?”
“我也不知道,昨天来的人那么多,我又在厨房里忙乎着,这事你问你爸去!”
“小建,你先别问这是谁送的,你先说,你准备怎么办!”父亲放下筷子,脸阴沉得特别厉害,目光里的凌厉,长这么大,郝建从来没有看到过。
“还能怎么办,总不让他霉了吧!”
“胡扯!这东西既然不明不白的,你能收了吗?你呀,就是见不得半点便宜,一见就利欲熏心,如果是这样,那么你这个党委书记也当到头了!”
“儿子又没说要拿这烟酒,你吼那么大声搞什么?你行,咋不见有人给你送东西啊!”
“短见!”郝成龙吼出来才知道有些后悔,说话这么理直气壮,在妻子面前平生还是首次,见妻子愣了一下,便轻声说道:“秀兰,等会你和我到龙春生家里走一趟,把这东西还了人家,他这人情啊,我们还不上!”
说出来郝建才知道,龙春生家里有一个女儿,明年就要从市财会学校毕业,那时,财会的毕业一般都进入企业,而他想让女儿进到行政单位,好歹有个铁饭碗,指望着郝建给安排一下,进到乡政府财政所呢!
礼是退回去了,但是第二年他女儿毕业时,郝建还是给党群书记钱奋发打了个招呼,她女儿顺利分配到了另外一个乡财政所,后来每每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龙春生都念着郝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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