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妃娘娘,妾身听说娘娘回来了,特意前来给您请安。”
想到这里,她低眉顺目的坐好,长长的睫毛下垂遮住眼中的鄙夷。
灵鸢目光微斜,将她不经意间牵起的唇角尽收眼底,当即眼眸一眯,不冷不热扫了她一眼。
“夏侧妃客气了,本王妃这里不需要这些,日后你也不用晨昏定省。”
“可是王妃娘娘,这似乎不合乎礼节,王妃娘娘体恤妾身那是妾身的福气,可妾身却不能,”
不料,夏云荷的长篇大论还没能说出来,安惠便不咸不淡的打断了她。
“夏侧妃,您恐怕是误会了我们家王妃的意思。”
“我们家王妃是一个比较怕麻烦,且喜静的人,她不太爱出门,更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王妃真的不是在与您客气,而是真的不喜欢这一套。”
被安惠这般一打断,夏云荷面上一僵,雪白的容颜上染上一层红,局促的朝灵鸢道。
“妾身愚钝了,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灵鸢淡淡的摆摆手,“无妨,大家之前也没什么交流,对彼此陌生也实属正常。”
“今天我的确不是在与你客套,日后王府里若是收到什么请柬,你也无需总是闷在家里,想去了都可以去,再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凤王府的侧妃。”
侧妃的地位虽然不如正妃,但也是能够记入宗谱的人,况且这夏云荷还是圣旨赐婚,这地位上又莫名的高了一个层次。
夏云荷显然没想到灵鸢会说出这样的话,刹那间怔楞在原地,“王妃娘娘?”
贵族间的人情往来除了节气送礼之外,联络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举办各种各样的大小宴会,男人们有男人们联络的方式,这女人家家们的大多都是靠这些宴会结交善缘。
这种宴会上能够出席的皆是各家能够上得了台面的正室、嫡女,庶女和妾室根本就沾不了边,即使有个别的例子,那也是在府里面极受*的。
可即使她们出席了,也会被排挤,但偏偏这种宴会是出风头的好机会,若是你不争,也会有别人逼着你去争,所以大家都抢破头的要出去露脸。
这么好的机会,这位小王妃竟然直接让给了她?而且听她的意思,对这种宴会压根就没什么兴趣?
“你也不喜欢吗?”灵鸢见她犹豫起来,诧异的抬起了头。
“不,不是,妾身不是不喜欢,”
开玩笑,她怎么能够拒绝的了这么诱人的机会?
以前她是以王府客人的身份居住在凤王府,无名无分的,自然没有资格出席这种宴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有了身份,虽说只是侧妃,但那也好过妾啊,尤其还是这凤王妃主动让给她的机会,她自然不能够错过结交贵族的大好机会。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这位小王妃是真的不喜,还是,在试探她?
“既然喜欢,那不就行了,日后只要有帖子过来,你就代表凤王府前去吧!”
“王妃娘娘,您不去?”
灵鸢没什么兴趣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旁边的安惠适时的接口,“王妃娘娘会看情况定夺,夏侧妃不必顾及我们家王妃,即使王妃出席了,也不影响夏侧妃您出席。”
“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只是觉得,依着妾身的身份,有很多宴会是不太适合,”
“无妨,到时候本王妃自会说明这一切。既然夏侧妃已经进门,那么往日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向本王妃提,你的月银和福利也会随着大家一起发放。”
此话的意思,莫不是王妃终于打算掌管王府的中馈了?
“妾身谢王妃娘娘厚爱,妾身定然不会辜负娘娘的心意,绝对不会为凤王府抹黑,定然时刻将王府的声誉挂在首位。”
果然是个心思透彻的人,她这边才刚刚表现出掌管中馈的意思,她便开始表忠心了,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也不枉她在王府里住了这么多年。
“嗯,刚管家送来几匹布料,一会儿你挑选自己喜欢的,明日绣娘上门,让他们给你量一量,多做几身衣裳吧!”
夏云荷立即跪下磕头感谢,灵鸢淡淡的点了头,就端起了茶杯。
“那……打扰王妃了,妾身这就告辞。”夏云荷见状,立即识相的提出离意。
灵鸢抬头看了她一眼,朝她友善颔首,“安惠,送送夏侧妃。”
“呃,不,不用了。”
“夏侧妃请。”
“妾,妾身告退。”
夏云荷走了,灵鸢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松弛下来,看的一旁的安娜偷偷直笑。
“王妃,您这一板一眼的还真将人唬住了呢!”
灵鸢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不这般板着脸,她还真的以为我一个小孩子好糊弄呢!”
“可,这样真的能唬住她吗?”
“她会乖乖听话不来打扰咱们吗?”
灵鸢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先把人打发出去再说,本王妃现在可没多余的时间跟这个女人闲耗!”
“那您,真的打算让她替您出席各种场合的宴会?”
看安然满脸不赞同,灵鸢却笑了,“就我这模样,去了也是给凤王府抹黑,我可受不了那些个女人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的鄙夷和嘲笑,虽然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觉得眼不见为净的好。”
“从我入住凤王府已经三个月,这来来往往已经有不少帖子被我婉拒了,以前还有王爷在前面挡着,我这王妃自然不能在凤王坐冷板凳的时候,出去笑脸相迎,既然闭门谢客,那自然也要有谢客的意思。”
“可是现在不同了,你们家王爷已经开始行走朝堂,甚至皇上还特意给他指了侧房,日后的人情往来自然是少不得的,而我,习惯于行走江湖,这些后院女人之间的奉承,当真受不了,与其我自己受虐,倒不如将这位夏云荷推出去。”
“可是这样以来,夏侧妃岂不是风头更盛了?这,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儿呢!”
安妮有些担忧的看向灵鸢,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么做不但自己落不了好,反而给了那个夏侧妃出风头的机会,若是日后人家只知道有夏侧妃,没有凤王妃,还得了?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过自己的,管别人怎么去想?只要咱们自己过的舒坦,别人爱怎么说,爱怎么想,咱们管不着。”
看灵鸢不甚在意的样子,安娜无语的撇了撇嘴,“主子您可真是女人中的异类,像您这般大度的人,估计已经绝迹了吧?”
“说白了,您就是懒,懒得去应酬,懒得去动脑筋。”安妮一句话道破天机,灵鸢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知道不说破,懂不懂啊?”
“再说了,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不挺好的嘛,王府的中馈不还在你家主子手里?管她在外面如何,在这家里面,还是本王妃说了算。”
“还有,你们以为我能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十五?不是所有的场合,我都能推辞的掉的。”
能有机会葛优躺的时候,她自然不会错过。
几个丫头见状,也不说话了,基本上她们家主子的性子已经彰显出来了。
忙的时候那比谁都要尽职尽责,清闲的时候,那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别说,这样真性情的人活的才不讶异,像夏云荷那样活着这为面子的人,其实比谁都累。
敢问这司幽国的贵族圈里,又有哪一位正室会像她们家主子这样说放手就放手的?
只是这样做,究竟是好还是坏,还得看将来能验收个什么结果出来了。
再说送夏云荷出去的安惠,亲自陪着她挑了几匹布料后,又亲自将她送出了门,自然也得到了她的好处。
“安惠姑娘,妾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指点。”
安惠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而后反手将她送给她的荷包,又返还到了她的手中。
“夏侧妃,我们家主子很好相处,通常情况呢就是你不犯我,我自然不会招惹你,但若是碰到那些不省心的,依着我家主子的手段,定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夏侧妃既然已经入了王府的门,那您和王妃娘娘就是一家人,只要您安分守己的,王妃娘娘自然不会亏了您,您看,王妃如今不就给了您这般的大好的机会?”
“咱家王妃娘娘年纪是小,可咱们家王妃却一点也不好糊弄,尤其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就是在咱们四方大陆横着走也不足为奇,您说是不是?”
“王妃娘娘的性子随意了点,什么都由着自己的心情来,不会亏待了自己,也不会亏待了身边的人,只要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鬼心思,自然会得到娘娘垂爱。”
“所以,要如何做,端看夏侧妃的态度了。”
“哦,对了,说起来咱们王妃还是夏侧妃您弟弟的救命恩人呢,相信夏侧妃不会忘记的哦?”
夏云荷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这,这怎么会呢?王妃的大恩大德,妾永世不会忘。”
安惠听言,朝她公式化一笑,“既如此,那就请夏侧妃好自珍重。”
夏云荷惨白着脸朝安惠笑了笑,便小心谨慎的出了陶然居。
安惠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该说的她已经说过,该警告的也已经警告,这个女人但凡聪明一点,就应该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安分守己’。
出了陶然居的夏云荷,脑中回想着的皆是灵鸢与安惠的话,也因而脸色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捏在手里的帕子也快要被她给绞烂了。
看的一旁的杜鹃忍不住开口:“侧妃娘娘,您没事吧?”
夏云荷脸色蓦地冷了下来,不悦的凝起黛眉:“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你觉得王妃是个怎样的人?”
杜鹃立即做惶恐状,“禀侧妃娘娘,奴婢不敢妄言。”
“让你说你就说,你若是不想跟着我,现在就离开这儿,本侧妃不需要吃里扒外的人!”
夏云荷脚下一顿,一扫在灵鸢那里的卑怯,眼中布满憋屈的恨意。
“奴婢不敢,奴婢,在奴婢看来,王妃娘娘的性子还真与京城各贵族里的夫人不同,随意了些,也没有什么架子,对待侧妃您也算平和。”
“但,奴婢总觉得,王妃娘娘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只有十一岁的样子。”
对于杜鹃的答复,夏云荷先是沉默,接着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你说得对,这位王妃的确不能用常人的目光去看待她。本以为她年纪小,心智可能还不够成熟,却没想到,这位王妃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凌厉,可笑我还,呵呵,罢了,咱们回去吧!”
杜鹃看夏云荷没有生气,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侧妃娘娘,其实,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王妃娘娘虽然看起来不好相与,但她毕竟没有为难主子您,这若是放在别的王府里,指不定,”
夏云荷又何尝不知道她这门亲事全赖自己弟弟求过来的,她都在王府生活了这么多年,卫玠若是对她有心,早就收了她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原本就没指望凤王对她如何,只不过以前是只有凤王一个,现在却多了一位凤王妃,于情于理她都要前去拜见的,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位凤王妃的脾气会这般……古怪。
难道,长相奇特的人,连性子也很诡异?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她是抱着试探的心接近凤王妃的话,那么现在,她算是彻底歇了这个心。
她能在王府里安身立命,已经很满足了,如今凤王妃又向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想来这日子也会和以前差不多。
难怪之前一直没能等到凤王妃的召见,敢*家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她是府里客人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成了凤王侧妃依然如故,这位凤王妃,别看年纪不大,却是很有自己的个性。
也罢,现在这样,也的确没什么不好的,尤其人家还给了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权利,能够出席各种场合的宴会,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殊荣?
想到这里,在陶然居受的那些不快,也渐渐的烟消云散了。
只是溯光那里,却是让她很是担心。
她曾问过夏溯光,究竟付出了什么,才为她求娶了这么一道旨意。
可是这个弟弟,却以一句,‘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在这里瞎掺和什么’给打发了。
溯光,溯光,她的弟弟,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
圣旨是皇上下的,难道说,溯光他与皇上……?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夏云荷给掐断了,“不,不可能,溯光是不会背叛凤王府的,他怎么可能会背叛凤王府?怎么可能会……?”
可如果不是,那这道圣旨……
夏云荷不敢往下去想,她拼命的安慰自己,溯光是有苦衷的,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对,一定是凤王,一定是凤王和他有什么计划不便告诉他,所以他们之间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局面,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怜的夏云荷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今日的幸福,是她唯一的弟弟用自己的背叛换来的。
如果她知道真相,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两个女人不知道她们第一次正面交锋的细节,很快就传到了卫玠的耳里。
听完暗卫的汇报,卫玠很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个灵鸢,还真是能给自己省心,这司幽国只怕找不出像她这样把大把攀交的机会留给妾室的人。”
“七哥,我这小七嫂可真真有意思,不是个凡人啊!”
“她能这般想,正说明她不将这个夏云荷放在眼里,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啊!”
“我说七哥,你不是该适时的到七嫂那里露露脸啊?”
“你这样,很让人怀疑您到底有没有魅力耶!”
没有魅力?
卫玠因这句话不爽到了,他眯了眯眼,看向青辰:“你觉得爷没有魅力?”
青辰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七哥,不是兄弟我觉得,是小七嫂表现出来的,就是分明就没将您当回事啊!”
“您想啊,如果小七嫂在乎您,又怎会对那个夏云荷如此自信?”
“您看看咱们这京城,谁家的正室这般毫不吝啬给予侧室机会的?”
卫玠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难道你没觉得,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有做人家女人的意识?”
在他看来,她分明是把这个凤王妃当做一个职业在做,而且还有随时撂挑子不干了的可能。
这小黑妞八成就没把自己当女人,毕竟,她才只有十一岁啊!
夏云荷怎么也及笄了,这个时候送到他身边,这黑妞分明是想将她和他凑在一起的节奏!
卫玠的话立时让青辰呆了一瞬,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不由用一种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同情之色看向卫玠。
他家七哥好可怜,他这兄弟好不容易盼到七哥成亲了,偏偏还长得如此诡异。
诡异就诡异吧,好歹还是个女人不是?
可这个女人的年龄还这般小!!!
碰,自然是碰不得的。
更让人无力的是,七哥分明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可是他们家小王妃可倒好,完全就没有做人家王妃的自觉。
不但将别的女人往他们家王爷怀里推,便是身为凤王妃的一些必要手段,也懒得使用。
她这哪里是来做王妃的,分明是来给他们家王爷拆台的啊!
见过夫妻因为妾室而关系不和的,就没见过正室如此这般撮合侧室与夫君的。
原本他们家七哥的意思是想看看小王妃知道夏云荷的事之后是何反应。
但绝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当下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他们家七哥了。
没有做人家女人的意识?
难道这小王妃也觉得自己年龄小,侍奉不了,所以才会这般推女人给七哥?
虽然这般做看起来是小王妃大度,可他怎么就觉得,这小七嫂子一点醋味儿和嫉妒都没彰显出来呢?
就算自卑,就算无奈,也不能表现的如此事不关己,无动于衷吧?
果不其然,等卫玠想清楚灵鸢很有可能出现的一些情绪之后,一阵冷冽的杀气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再一看,他家七哥已经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偶买噶,这是要找小七嫂子算账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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