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州如今已是八国之都,繁华之盛,在于民安、富足。虽至夜幕,然街头攒动,灯亮似白昼。承瑞闲步于人群,心胸中涌动着帝王的澎湃,道:“此乃你我的庄州,你我的天下。”
晚晴反比他要克制、内敛,她道:“你的天下不止有庄州,庄州之外遍地瘠土贫民,若你想做好一个帝王,绝不可被眼前之景所蒙蔽。”承瑞略略歪着头,看她,笑道:“你便是我枕边的警世圣言,只要你永远呆在我身边,我便一定是个明君。”稍一停顿,便问:“我现在仍然很疑惑,当年你是如何逃离了庄州。逃出飞凰殿也就罢了,可整个庄州都被禁严...”
他说得极为小心翼翼,生怕惹晚晴不悦。
晚晴却早已没有放在心上,她半玩笑半认真道:“你记着,若往后你辜负我,我仍然会走。至于我如何能逃走,你知道我有法子便可,至于是什么法子?嗯...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她的古灵精怪,有时连承瑞都无法掌控。
红灯高悬,两侧叫卖瓜果小食、朱钗胭脂、字画布料的摊贩甚多,亦有杂耍跳舞、射箭投壶等诸多士大夫取乐的游戏。至人群簇拥处,有小贩喊道:“射中十箭者,可得朱钗一枚。全壶投中者,纹银十两!”数名青壮者起哄,道:“这有何难?到时你可别反悔咯!”
小贩大言不惭,笑道:“我做生意十载,从未有人射中十箭,更没有人全壶投中!客官如果不信,只管花三纹银子试试手气!”话毕,青年果然往瓷碗里丢下三个铜板,小贩也不扭捏,客客气气把弓箭递上。
“嗖...”
第一箭正中把心,周围欢呼四起。
承瑞欲拉着晚晴离开,笑道:“雕虫小技,无聊至极。咱们去吃臭豆腐吧,我记得以前你爱吃。”晚晴道:“我多年没拉过弓箭,倒想试试。”又故意睨着案板上摆放的数枝玉簪,道:“朱钗也好看,或许还能赢呢。”她直直望着承瑞,眼睛里似笑非笑。
“厉害!厉害!”
忽的又是一阵欢呼,原来青年竟射中了第二箭。
晚晴道:“你看,连普通人都可射中,可见不难。”承瑞猜出晚晴的心思,笑道:“你且往下看,射箭需要手力、臂力、注意力,三者稍有差池,便无法坚持十箭。单看前两箭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者,那些玉簪都是低等石料,左不过一二两银子的东西,你真的想要?”
他简直是她肚中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猜透。
晚晴拉起他的手挤进人群当中,道:“簪子虽不足挂齿,但若是某人自己赢的,我倒未必不会刮目相待。”又往瓷碗里丢了三纹银子,摇手道:“老板,给他来十支箭!”
果然,才到第三支箭,青年便射歪了,一箭插进后面的草板。
小贩笑眯眯的从青年手中夺走剩下的七支箭,客气道:“您还想试一次吗?”青年又要往荷包里掏银子,被身侧的姑娘拦住,低声嘀咕着什么,两人便默默离开了。
若比武功,承瑞不敌阿狐、江无,甚至连卫子离都打不过。但若比射箭,几人当中,未必都是承瑞的对手。承瑞从小在军营中打滚,他去的头一个军营,就是虎枪营,专司射箭。
一箭、两箭、三箭...八箭、九箭、十箭。
他动作流畅,姿态优雅,几乎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十箭正中把心。他把弓箭递给小贩,小贩目瞪口呆,围观的百姓都抚掌欢呼起来。
承瑞挑眉饶有意味的凝视着晚晴,眼中带着一股邪气,晚晴忍笑横了他一眼,便凑到案桌前挑玉簪。走近了一看,果真都是下贱玉石雕的簪子,款式也甚为庸俗,晚晴还没想好要不要呢,那厢小贩不服气了,道:“客官若能投壶三支全中,我才真心佩服。”
晚晴对待子民素来宽容,便笑问:“如何投壶?”
小贩忙不迭的从草垛后面抱出一只白瓷耳壶,耳壶约有褆儿那么高,有三个拇指大小的壶口。小贩将耳壶放在十步开外,又道:“我们来打个赌!”
承瑞稍觉趣味,问:“赌什么?”
小贩道:“如果你三箭全投进了,我便不仅把簪子给你,而且还给你十两纹银。如果你有一支没有投中,那玉簪我便不能给你了。”承瑞闻之哈哈大笑,道:“玉簪是我方才射十箭赢得的赏品,如果我投中三箭,你本就该再给我十两纹银。如此,无论如何,都是我亏了。”
围观百姓起哄,道:“客官大量,何必与小人计较,露两手给大伙瞧瞧才是正经!”
晚晴凑到他耳侧,笑道:“平素都是他们讨好你,今日你也讨好他们一回!而且...”她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想瞧瞧你的本事,倘使我高兴了,夜里自有你的好果子吃。”承瑞反脑,两人对视片刻,仿佛心有灵犀,立时便知对方心中所想,遂相视一笑。
承瑞走到案桌后,捡起三支长箭——
一、二、三...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三支箭已经稳稳落进了耳壶的三个小孔中。小贩揉揉眼睛,走动耳壶边左瞧右瞧,直到围观百姓起身欢呼,方垂头丧气从怀里掏出十两纹银,重重扣在案桌上,带着哭腔道:“今天真是白忙活一天了...”再抬头,想说句什么话,四下寻去,却已没了方才射箭之人的身影。
承瑞牵着晚晴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几步跑到没来得及躲开的暗卫前,道:“马呢?”
按理说,暗卫是躲在暗处,待危急时候,才允许现身的,但此刻见王上突然蹿到自己面前,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想着跪下求饶,最后才听清承瑞的问话。暗卫打了个口哨,便有马匹自己奔跑过来。承瑞无半句多话,一脚便踩上了马。
他朝晚晴伸出手,满脸正经,道:“来,我们回去吃果子。”
晚晴倏然脸红到了脖子根,幸而暗卫们不知其中意味,而且夜里毕竟有点黑,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颜色。她伸出手,被承瑞轻轻一提,便坐进了他的怀里。两人骑在马上,月色迷离,散发着一股氤氲蛊惑的味道。晚晴羞赧道:“你很急吗?”
承瑞吻在她的发间,道:“急。”到了宫门口,侍卫们黑压压跪了一地,晚晴把承瑞拉住,勉强缓下步子。承瑞略觉难堪的瞪了晚晴一眼,晚晴只觉好笑,她从未见过如此“性急”的庄承瑞,实在有失斯文,有失体统。
终于到了飞凰殿,转过花厅,入了寝殿,珊瑚还未张口,便见承瑞与晚晴抱在一处,死死抵在雕漆大柜边,吓得她脸颊一红,忙得拉着宫女出去,合上大门。
承瑞的吻肆虐如火,烧透了晚晴的脖颈。晚晴解开承瑞胸前的锦扣,胡乱的扯下他的外袍,她望着他肩膀上的伤疤,心疼的用唇覆盖...衣衫半褪,承瑞一手提起晚晴的腰,使她坐在青玉大案边,随着身子的重力,渐渐往下压去。晚晴却蓦地往他肩膀一推,承瑞往后退了半步,眉眼间扬起不含好意的笑容,悠然自得的抽出腰间玉带,随手往远处一丢...晚晴边抬手取下承瑞冠帽,边一步步往前紧逼...承瑞慢慢往后退,退至床榻前,被晚晴直接扑倒下去...
晚晴躺在他的胸口,双手往底下探,颊边两坨殷红,道:“果子味道如何?”
承瑞昂头咬住她的唇,含糊道:“甚好。”
一切事毕,已是大半夜。两人都未用晚膳,连褆儿过来请安,也是珊瑚招呼着出去。晚晴起身穿戴,身上青紫发红,被折腾得浑身发酸,连走路都觉胀痛。珊瑚进来侍奉穿戴,因她是卫子离的妻子,实在不太方便,遂令两名宫女伺候。
承瑞倒觉神清气爽,吩咐道:“把折子都搬到书房去。”
晚晴问:“为何要去书房?”
承瑞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吃过宵夜,你仍回榻上休息,折子我来批。”又牵着她往花厅走,笑道:“明日我要召见后宫妃嫔,你陪我可好?”
两人坐到餐桌旁,一人一碗鸡汤小面,晚晴搅动着,道:“我要去难民署督查,要见你自己见。”承瑞热腾腾埋头吃面,他常年在外征战,宫中礼仪自己都不大遵守。
他道:“你不生气?”
晚晴反问:“我为何要生气?”一顿,又放下筷子,郑重道:“齐妃的棺椁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对齐妃既有怜惜,又有愧疚。
承瑞想也未想,问:“你想如何办?”
晚晴道:“她的气节令我钦佩,齐国虽亡,但她仍然是一个公主。我想——”
承瑞似乎没有功夫往下听了,他咕噜咕噜很快吃完一大碗面条,道:“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是大庄的王后,如何处置后妃的丧礼,是你的权利。”语毕,朝身侧抬了抬手,便有宫女捧上温巾,他拭嘴擦手,又漱了口,起身道:“天快亮了,你赶紧去补觉,明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去做。”音落,人已经走到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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