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瑞说话干净利落,一语未毕,已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交待清楚。晚晴一声冷笑,抬头漠然而视,道:“亏你还记得,你我乃两国联姻。”
说到“联姻”二字,晚晴攒紧了拳头,指尖陷进肉里,却丝毫不知疼痛。
心上太痛,便不觉身上的痛。
承瑞脸上无喜无忧,如含凉殿前的那两只石狮子,由匠人雕刻,永远不会高兴,也不会不高兴。他从不肯听旁人的意见,只要决定了的事,便不允任何人反抗。
他道:“你既知道是联姻,就该做好清国长公主的本分。”这样的话,晚晴听他说过几百遍。以前她还会伤心,会流泪,如今锥心刺骨,在面上却只是一副麻木无知的样子。
若是两年前,晚晴会冲上前甩他一巴掌。
他倒从不还手。
成婚四年,他谨守了一个庄国三王子的本分。待她客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她要什么给什么,她想怎样就怎样,除了杀死庄妫,除了不爱她。
见晚晴不说话,过了半响,承瑞方道:“自你搬进含凉殿,我从未为难过你。父皇几次问起你,我都推说你染病,你才能清清静静的休养。”他垂下眼帘,语气愈发轻柔,道:“庄妫小产一事,我早已不再生气,那时我气急攻心,才会说再也不想见你。”
不提庄妫小产就算了,一提晚晴就痛心,她咬牙切齿道:“我从未陷害过庄妫,人人皆知是她的苦肉计,只你一人信...”
她话没说完,承瑞已不想再听,重重道:“此事谁也不许再提!”
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她,她却听了他几句软语,便差点要原谅了他。
兰烬领着官二立在帘外,恭谨道:“启禀主子,官大人到了。”承瑞转身坐到梨木镌牡丹花大椅上,晚晴一动不动,冷冷道:“跪在外头说话吧。”
官二原在前殿准备茶水晚膳,听说三王妃召见,吓得连雨鞋也来不及拎,穿着布鞋就往含凉殿跑。巷子里满是积水,坑洼之处水已漫极膝盖。偏又有几处宫灯被风刮坏,没来得及修,周围黑漆漆的,他提了盏羊皮灯,一路淌水进了三王妃寝殿。
他满背细汗,跪在花厅请安,额头磕在光鉴坚硬的金砖上,咚咚作响。
官二道:“奴才官二给三殿下请安,给三王妃请安。”
承瑞的声音低沉无情,道:“三王妃说你做事妥当,要赏赐你。”晚晴不知他卖的是什么关子,正欲说话,却见承瑞抬手一举,示意她闭嘴。
他接着道:“官二,你想要什么赏赐?”
官二当差几十年,知道看主子脸色,颤颤兢兢道:“奴才做的都是本分,不敢奢望主子赏赐。”里头寂静片刻,又遽然咣当一响,不知是谁砸了东西,也不知是砸了什么东西。因隔着帘子,看不清里头情形,越发叫人畏惧害怕。官二额头贴地,连唇角都在打颤。
承瑞不轻不重道:“我看,就赏你四十板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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