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爹没在家,我们家都吃过早饭了好半天,我妈才带着我哥出门下地。就算再害怕再恐惧,不下地就意味着全家老小和养的牲畜没吃的,所以劳作是农村人每天的必须工作。
怕他们母子俩遇到恶鬼,我不顾我妈的反对,硬是把狗牙拿下来让我哥带在身上出去,冉娅也交待我哥,叫他无论何时都不能离开我妈。
但他们出去没多长时间便赶回来了,我妈一进门就对我和嫂嫂说道:“看来昨天那个王道长有些不可信!昨天李毅坚的老婆和严万桥的妈一齐死了,还都是死在家里的床上!”
“嘿嘿,爹走的时候把铜钱拿给我了,说怕他赶不回来的话,让我往死人身上放。两家我都去过了,悄悄地放了一枚在严老婶的裤兜里,又放了一枚在李大嫂的鞋子里。”我哥接过话头,很有些自豪的样子,像是完成了一件光荣使命似的。
冉娅白了一眼我哥后,连忙询问我妈出了什么事。
我妈接过她手上的小宝贝后,这才幽幽地说道:“那王道长不是说只要在家,恶鬼就害不了人嘛!但我们出门去就听说了,两家的人都是死在家里的床上!”
“说来也惨呐!以往村里要是有人不幸去世,乡里乡亲全都站出来帮忙不说,主人家也是逢人必跪下礼答谢。而如今,两家都没人敢去。”
我哥又接话道:“要不是去完成爹交给的任务,我也不会去的。我去了他们家,他们不拿糖给我吃,那个李毅坚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严万桥也不是好人,跟李毅坚一个样,以后我不叫他老叔了!”
要是在平时,我哥那幼稚的话肯定会逗得大家好笑,但此时我们听了,心头却都只有不安。
好在中午过后,我爹平安回来了!我妈一见他进家,便立即迎上去问道:“胡医生怎么说,给点什么药带回来没?”
我爹没回答,而是反问村里怎么又死人的事。听我妈又说了一遍后,他接着询问两人的死状。
“严家的老嫂子长年病卧在床,死了后虽然看着表情怪怪的,但倒也不奇怪!毕竟能拖到现在,严万桥他们做小的也服侍够了。李毅坚那老婆却是脸色发青,眼睛都闭不上,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吓死的!”
我妈回了后又问道:“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嘛?怎么反倒关心起别人家的事来了?”
话音才落,我哥插嘴纠正道:“不对,李大嫂不是被吓死的,是被张家的恶鬼勒死的!我看了,她的脖子上有一大条被绳子勒过的瘀血印。”
嫂嫂怪我哥打岔,拉着他就往房间里走。我爹却叫住我哥,问他看到的可是真的。
得到我哥的肯定后,我爹长叹了一声:“人心自己乱了,这灾难看来真是不好解呀!”
我妈却不管那么多,只追问他去请胡幺儿来给我看病的事。
“我没去芭蕉凼!”我爹带着歉意回了句。
我妈一听就惊了,她是了解我爹的,这好不容易能安全出村去,正事都不去办,我爹肯定是遇到什么意外的事了!
我爹抱着水烟筒抽了好一阵,等冉娅抱了孩子回屋去,这才把他出去的事说了!
还真被我妈给猜中了,原来昨天他出村之后,便遇见了亲家公,也就是冉娅的父亲。我们村张家灭门、以及李老三自己撞死的事,因为当时去曹家垇请过阴阳先生,虽然没能请动人家,但村里的事却传了出去。
曹先生也是懂行的人,在散布消息的时候同时告诫邻村的人,最近千万不能去我们村子,以免沾上那股怨气。所以事情发生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这两天来的工作人员外,我们村连个过路的人都不曾经过。
说起来这也并非所有的村邻都迷信,那曹先生散布消息时还动了个心眼,说他之所以不去我们村做那阴阳法事,主要原因是死的人其实是得了很厉害的传染病,只要一近身就会感染到,得病的人很快也会死去。
但亲家公琢磨着自己女儿快生了,又好久不见我们村的人,所以想过来探探听到的那些传言是真是假,还好碰巧遇见了我爹,听他把村里闹鬼的事说了后,纵使心里再牵挂自己女儿,也只得折身返家。
不过亲家公来的时候带了礼物。农村也没啥好东西,那礼物是别人送他家的一瓶水果罐头,听说我爹要出远门,便把那瓶罐头给了我爹,让他带在路上解渴。
和亲家公分别后,我爹继续赶路。那时外面的太阳还正火辣,但不知怎么回事,走着走着他就感觉有人跟在后面,回身看却又全无踪影。
待走到一个阴凉处时,那种感觉更明显了,于是他干脆坐在路边歇歇脚,顺便把亲家公给的那瓶罐头拿出来想开了吃上一口。
罐头才拿出来他就愣住了!那罐头的瓶子是玻璃的,拿出来后有些反光,我爹也是不经意地看了下瓶身,却猛地见那瓶子,自己的身影背后还有个人影……
他不敢回头,便装作看那罐头瓶身上的字,实则仔细查看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出现幻觉。谁知这一看不得了,后面不但真有个影子,此时还把头也凑近来和他一起看那罐头。
我爹这一下被吓得不轻,因为他看清楚了,罐头瓶上印出身后的那个影子,正是村里恶鬼张二爷。
也算这久见得惯了,我爹才没有当场被吓昏过去。镇定了一会后,他慢慢回过头去,但身后仍旧空无一人,也不见那张二爷的鬼影;再回头看瓶子,那张有些模糊的脸明明还倒映在上面。
“鹿义方,别奇怪了!要是在村外的青天白日下我也能现身,那还会容留你们活到今天吗?”身后的张二爷见他看了瓶子又看身后、接着又看瓶上的影子,知道已经被他发现,于是便主动开口。
那种没有人影也没有鬼影,但是却有声音的场面,即便是在白天也让人心里阵阵发凉。不过我爹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也豁出去了,转头问道:“二大爹,你这一切为的都是什么?”
“你不会懂、不配懂,所以也不用懂!我只告诉你,无论什么高人还是什么祖德,都保不了你鹿义方家,所以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张二爷的声音不再似以前那样难听,是我爹熟悉的那个声音。从他的语气来判断,好像真的是跟我爹谈条件来的。
那天晚上他听过张二爷说起,好像他家张礼光想用我的身子,所以马上就拒绝道:“就算我鹿家也被你灭门,也不会交出我家十五来给你们的,别做梦了!”
但张二爷的鬼声音却应道:“不不不!你错了!十五的身子我固然想要,但现在我发现要来也未必有用,因为他的命太硬,生辰八字好像我家小光承受不起。我跟你说的条件是:只要你答应亲自交出家里任何一个人的命,那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其他家人!”
见我爹犹豫,他又说道:“就算你交出你家才出生那个小女孩来也是可以的。她出生了还没满月,跟你们还没有什么的感情,但却可以保你们全家性命,你好好考虑下!想抱孙子嘛,接着再生就是,况且这是个孙女,是个赔钱货!”
我爹笑了,笑完后更加坚定地回拒道:“你要害人,现在就可以把我害了!我鹿家的人别说已经生下来了,就算还在肚子里,那也流着我鹿家的血,我鹿义方对其他人都不曾做过加害之事,难道反倒会来害自己家的人不成?”
“那也由得你,自己回村去看看村里的其他人家你就知道了!到时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一语完毕后,张二爷的倒影在罐头瓶上消失不见。
我爹定了定神后接着赶路,但越想越是不对,特别是张二爷最后那句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于是也顾不上我的事,折转方向往乡上跑去,他要去把刚才的情况跟王腾越汇报,听听他是什么看法。
幸好王腾越还呆在乡上,听了我爹把情况说了后,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道:“不好!我百密一疏,只想着鬼在白天的那几个时辰不敢在害人,更不敢闯进有祖德庇护的人家里面去,却忘了防他蛊惑人心自相残杀了!”
我爹虽然不大理解他的话,但也感觉事态严重,忙问现在该如何做。
“你别去芭蕉凼了!村里要真的再死人,你家那儿子救了也是白救,再说你未必请得动那胡幺儿。”
王腾越忧心地应了一句后,接着安排道:“今晚你就在这休息,明天中午时分再回去,如果村里真的死人了,必须立即站出去揭穿,因为现在如果死人,只可能是死者自家人被鬼蛊惑,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下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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