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呆立着靠在车窗上,眼睛盯着对面的车窗,眼神似有无尽的恐惧和无力,两只手下意识的放在胸前做阻挡状。
我关切的问了下:“你没事吧?什么时候醒的?”半晌,同事的嘴里含糊而又艰难的蹦出了几个字:“它......它来了,它又走了!”
“它?”我心里思索着,看来同事应该也看见了--那追我们黑影。我不想再想那么多了,不管如何我们现在要赶快去看看那后面悬崖的情况。
我安抚着他道:“别害怕了,沉着一点。刚才后方估计有一个车掉下悬崖了,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也许那司机还。。”
“滚~要去你去。我打死都不去,你快点开车。这都什么他娘的鬼地方,下次我说什么都不跟你来了,呜呜呜~”同事打断我还没说完的话,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话到最后哽咽的哭了起来。
我面露难色:是你自己吵着叫着要跟我来我又没强迫你,现在你不愿意跟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哪有那个胆子啊。
没办法,我只能用最无耻的一招--威胁。我平缓着语气对他说:“人命关天,我们哪怕过去看看,即便是不能救人,打个救援电话总是可以的吧?待会我出去了,车上就留你一个人在,你不害怕吗?”
同事的心咯噔一下,身体抖了一抖。看向我的眼神似有求饶和愤怒,他颤抖的嗓音说:“咱们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不是我不愿意去救人。我想那掉悬崖的车总感觉太他niang的玄乎了。你现在就打个救援电话,然后走人不行吗?”
同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我转念一想:假如后面是我刚才的幻觉,那我拨打救援电话,等到救援人员到来就会发现是个骗局,我的责任就重大了。
三更半夜在复杂地形条件下,拨打假警。那我的下场将会是什么样呢?不行,必须确认一下。
我把想法告知同事,又软磨硬泡的给他打了打气,这才生拉硬拖的把同事拽下车。下车后,我从车上捞出一把扳手和一个螺丝刀作为防身武器。
车子已经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所以我们要步行好一段时间。黑暗中,只走了几步,尾灯微弱的光亮就失效了。
我们现在正在面对的是人最惧怕的两样东西--黑暗和未知。
放慢了速度,同事现在已经变成了受保护的小女生躲在我后面,探头探脑的向前张望着。透过扒在我肩膀的手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剧烈的颤抖。
我一只手拿着扳子,另一只手拽着同事的衣襟。我可不是什么大无畏的勇者,我得防着一旦突发意外,同事转身撒腿就跑留下我一个人无力的招架。
眼睛密切注视前方上下左右,并不时的向后张望,尽管在黑暗里只是徒劳。
百十米的路程大概消磨了我们半小时的光阴。行至急弯处,忽然发现U形急弯的中间部分好像有大功率探照灯一样异常光亮。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突然有块地方亮的格外明显,不由得让人感觉无比的诡异。咬咬牙,马上就能到出事地点了。拽同事衣服的手加大了力道,须眯着眼睛向那亮光踱来。
借助光亮我发现刚才通过的急弯也就比单行道稍宽点,会车必须采取一方让行的手段才能通过。
像我们这样的12。5米的小半挂可以轻松的绕过来,但是17。5米的大半挂一把盘子架死来到U形弯的最深处还要再回一半的盘子再架死才能通过,速度也不能高于30。
想想真的后怕,以前多次经过这里没发现这个弯道如此的危险,还是不够谨慎啊。
“啊~”一声尖叫从身后发出,吓得我身体剧烈的一颤。
我刚想转身一通臭骂,突然发现同事俩眼直钩的盯着一处地方,手也顺着目光向前指着。我惶惑的转回头向那边望去,我靠~只觉得有阵狂风将我吹的东倒西歪,我的头此时无比的沉重,向后顿了一下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那......那前方是......是一个巨大的足有7。8个平米的塌陷区。
之所以刚才没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它处在光亮的边缘又和地平面平行,明暗交界的地方通常会形成巨大的阴影面;而且这山道的外侧本就是空荡荡的悬崖,在黑夜塌陷区的轮廓和外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我只觉得有无数双枯槁的大手把我高高的举起放在手心来回拨弄把玩着。
深呼吸几口,我定了定神思考一个问题:刚才的车会不会不小心开到这个塌陷区,然后掉下悬崖;亦或者本来好好的,车子行驶到这发生坍塌事故。
我想可能是后者吧?因为我刚才从这里走着实没有发现塌陷区。那会不会我刚才因为惧怕没注意前方地形,而万幸的没有开到塌陷区?
算了,不要想这些问题了。赶紧去塌陷区往下看看有没有掉车。
来到塌陷区边缘,放轻了脚步害怕塌陷区再次坍塌。
探出头慢慢的往下看,真的、真的有一辆面包车横在山崖下,虽然落差估计只有十几米,但是面包车那脆弱不堪的悬架和车框是不可能承受的了下坠的冲击。
就算在黑夜里,变形压缩的车头仍然清晰可见。突然一只手从后排的车窗里钻了出来,缓慢的左右摆来摆去的。
我惊惧的转回头,啊~一张扭曲着的狰狞的脸注视着我,浑身上下瞬间起满鸡皮疙瘩。我就站在悬崖边上,那人甚至轻轻的吹口气我都能掉下去。
恐惧的压力慢慢向我上半身释放,我即将支撑不住掉下去了。突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领,顺势一拉我就扑倒在地上来了个狗啃屎。
脸蹭在地上钻心的疼,头脑瞬间清醒。回头望去那就我的人不是同事又是谁?忘掉疼痛,我迅速的爬起来说:“快,我打电话,你去车里拿三脚架放在塌陷区边上。后面可能会有来车。”
同事此时可能也忘掉了恐惧,没有说话直接奔回我们的车。
拨通了122,我冷静的报告了现在所处的方位和我目击的现场情况。挂上电话,我想既然做了就坚持到底。
我和同事留下来,等待救援人员过来。同时注意来车,为他们引导。不经意间我再次向下望去,那之前看见摆来摆去的手,现在已经不见踪影。
恐惧可能让我的眼花了。不多会,同向来了一辆重卡,在我们的引导下安全通过。那车通过转弯向前行驶到我们车后面靠边停了。
下来两人跑到我们这里。经聊天我发现那司机也是退伍军人,他得知情况后也决定留下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我不得不说,作为军人,即便是我们退伍了。军人的本性仍然深远的继续影响我们,不是夸我们自己。
真的,我曾不止一次的在高速公路上抢救车祸的伤员。有时候在等待医务人员到来前,我都会为伤者做些简单的处理。
连医生都说我处置得当,不为虚荣心只是面对灾难,人与人之间都应该相互帮助。现在有4个人了,我的胆子又大了些。
2个小时过去了,救援人员来了,这速度其实很快的。
一辆依维柯停好后下来十几个人,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走来,询问是谁打的电话。我站了出来。那人走到悬崖边看了看下面,对我说:“感谢你的及时报警,现在我们要开展救援了,你们可以走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心里不是太好受。好像感觉我多事一样。
但是我还是问了句:“要不要帮忙?”那人本来已经走回到人群,听见我问话就转过脸来道:“帮忙?越帮越忙!这没你们什么事了。”
哎~自讨没趣。我们回去了。
从新上路,同事坐在副驾驶并没有到后面睡觉。一路上我俩沉默不语。
天亮了,我们比以往晚了几小时出山,到了前方最近的小镇上简单的吃了些早点后找了个招待所住下。经历了一晚上的惊魂,我们被折磨的够呛一躺到床上秒酣。
一觉睡到晚上我们再次出发,中午饭都省了,晚餐是些带到车里的干粮。到了第三天下午,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带着同事洗了个澡,晚上找了个大排档喝两盅。
三杯酒下肚,话题又扯到了那晚山道上的遭遇。我问他你在后面看见了什么,什么时候醒的?
他定了定神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你下车我就醒了,我本想问你干什么去?睡眼惺忪的我刚抬头就看见对面的车窗上有个黑影自下而上的慢慢冒出来。我立刻被惊得清醒了,连忙坐起身。那黑影不断地升高,终于在露出胸部轮廓后停止了。然后就好像照相机调整焦距一样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猩红色的眼珠子怨毒的盯着我,五官全部都扭曲了。左脸颊向下塌陷着,连带着嘴巴都跟着向左歪斜,嘴里还向外溢出一块一块凝固了的黑血块。我下意识的把两只手挡在胸前,当时我几乎都快窒息了。我心想肯定是你看见了,然后跑了。就这样我俩就这样对峙着,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你回来了。那黑影的眼神突变的狰狞异常,那流血的嘴动了。隔着玻璃我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嘴型明显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然后画面又重新变成模糊的黑影向下沉去。”
同事再次哽咽,我喘着粗气适时地打断了他,让他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和他碰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看着他那脆弱的心理,我知道还是不告知他我遇到的是什么情况。就这样我们岔开话题继续喝酒。
第四天我们返回,同事说什么都要坐火车回去,我没有再阻拦。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格外的害怕,经过那塌陷的悬崖我又确认一下。
没错,那塌陷的地方还在,即使是白天,那悬空的地方仍旧张着巨大的黑口,像个漩涡一样吞噬一切。没有停车,没有减速,我更不可能下车去看看那晚失事的面包车是否被捞上来。
我只知道命里不会有两次相同的死里逃生。那同事遇到的鬼影,还有塌方的悬崖,对了别忘了那一地的蒜头究竟预示着什么?我没有精力去想了,只希望这一切被时间早日冲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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