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刘璋敲诈袁胤第一下,搞到五百军马的时候,徐盛臧霸二人就接到了,分别往平原和德州搬取物资的命令。
其时,南皮城防尚在刘璋手中,他们前军、中军千人出城,袁胤压根就察觉不到。他那会儿正被刘璋虐的嗨着呢。
而刘璋后面拖拖拉拉,要东要西的,一来确是要多敲一点是一点,二来,也是在为二人争取时间。
等到刘璋那边敲完收工的时候,徐盛臧霸二人也已各自押着长长的车队出了城池,在绎幕县汇合了。
“吓,文向,怎么竟弄出这么多物资来?呃,你该不会是没给百姓们留下口粮吧。”
两边汇合后,臧霸瞅瞅徐盛的收获,不由的有些咧嘴了。
“怎么会,盛岂敢有违主公军令。”徐盛笑着摇摇头道,“这是给平原百姓留下半数之后剩余的。盛也已照主公吩咐那般,令人在咱们走后,将所有粮食,全部发放到百姓手中了。”
“哈,那便好。”臧霸大笑。对于那位主公的手段,臧霸现在是极服气了。
胆大、心细、果断、敢为!在兵力少的情况下,竟然逆施兵法,不但不尽力聚集一处,反而左右分兵出击,抓的就是人固有思维的惯性漏洞。
一套不按常理的百花拳施展开来,打的众黄巾蒙头转向。不但最终取了南皮重镇,甚至还拐带了平原和德州。这等对人心时势的精确把握,对战局和兵力的诡异调动,委实可称为鬼才了。
而如今,以南皮为饵,充分利用袁家想趁机发展的急迫,竟尔左右开弓,攫取到难以想象的丰厚利益。这种手法,又不唯是军事上的才华,而是一个标准顶级政客的手段了。嗯,还是最无耻,最厚黑的那种。
“启禀二位将军,主公已然出了南皮城,现正往安平地界行军。着令二位将军加快行军速度,天黑前,与主公在修县汇合再行休整。”
就在臧霸和徐盛相互赞叹着自家主公的手段时,有传令兵赶到,向二人传达了刘璋的军令。
两人颔首接令,随即催促众军加快步伐。如今两人的队伍可不止是本部五百卒了。加上运送物资粮秣的,几有千人之多。臧霸这边少一些,却也足有七百多人。
单纯军马行动,想要提速倒是简单,但护送着这么大队的辎重,即便再是催促,快的也是有限。
大军拉成长长的一队,逶迤而进。臧霸在前,徐盛押后,整个军伍两边,遍布斥候哨探,并有数个小队护翼。传令兵纵马往来不停,将各种令喻传达全军。
日影西斜,申时,大军终于进入修县地界。申时之刻,正是古时人们用晚饭的时候,故而也称晡时。
二人令众军暂停,派出斥候哨探。有传令兵回报,刘璋人马据此尚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徐盛臧霸大喜,遂传令安营扎寨,等候刘璋。
修县之地潮湿滋润,水系纵横。数千年前,黄河自黄土高原奔腾而下,在中原大地上分为九条水系流入东海,其中有八条便是自冀州安平一界而过。
修县位于冀州与青州交界,安平的边缘。被数条水系切割如条,林木苍茫,水草丰茂,原本是极富裕之地。
但自黄巾乱起,这昔日富裕丰饶之地,却也是遭难最重。眼下良田荒芜,处处杂草。徐盛臧霸二人令人除草整地,扎下大营。
便在栅栏刚起了一半之时,远处忽然传出一声惊呼,随即,呼声如潮水般而起,虚立的寨门外,十余骑放出去的斥候,正拼命纵马而奔,直往营地中而来。
臧霸面色一紧,扭头对徐盛道:“文向,你守在中军,我去看看。”
徐盛一把拉住他,摇头道:“不可。咱们如今押送物资极多,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谨守大营为上。”
臧霸醒悟,连忙传令众军警惕。寨门处马蹄声响,几个斥候已是面白唇青的滚鞍落马,快步跑来。
“报二位将军,前方有大片蛇虫聚集,正往咱们扎营处而来。二十里外,有烟尘升腾,还有古怪的尖利鸣叫,不知何物。将军请听,那声音便在此处,也是隐约可闻。”这斥候眼中带着恐惧,倒还算镇定的叉手报道。
徐盛臧霸闻言,俱皆侧耳听去,果然在极远处,隐隐有断断续续的凄厉之音。那声音如同金属斯磨,又似野兽啮噬骨头,尖尖细细,若隐若现的,让人听了极为不舒服。
“大片蛇虫?究竟有多少?”徐盛有些皱眉的问道。
山野之间本多蛇虫,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尤其如今天下大乱,人的日子过的不安生,但蛇虫却受的影响并不大。这修县一地,本就潮湿多草木,而今又是夏秋交接之季,有多些蛇虫之类的,也不是什么怪事儿。
“很多…….目及之处,到处…..到处都是…..”斥候面色有些发白,咽了口唾沫道。
“…….而且….而且,皆是冲着一个方向而来,就是咱们的大营所在。”斥候顿了顿,又再解释道。
徐盛臧霸面色一沉,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蛇虫游走乃是正常,但要是大批的向同一个目标而动,那就绝不会是什么偶然事件。除非…….
“有人CAO控!”两人同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的脱口而出,面色大变。
“令前军第一旅、第二旅出营,将百步之外的野草点燃。第三旅、四旅以火箭抵御。五旅随我自营后绕出去,往怪声处查看。文向,你在大营令中军保护辎重,非必要,不要出击。”臧霸瞬间定下策略,转头又对徐盛说道。
徐盛点头,随即又道:“若能杀出,速派人通报主公处。主公那里全是骑队,马匹一旦受惊,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禀然领命,各去安排。不多时,营内一阵骚乱,五百人各自分头而去。半刻功夫,便见大营四下里冒起浓烟。
此地多水,湿气太重,草木极难点燃不说,好容易烧起来,那烟却是冒的老大。随风而来,在整个大营上空氤氲成一片。
大营内咳声不断,随风飘来的烟气中,隐隐有腥膻之气,却是那遍野的蛇虫离得近了所致。
徐盛眉头紧蹙,急传令众人撕下衣襟,取水浸湿围在口鼻上,一边暗暗在心中筹谋对策。
荒野之上,遇到蛇虫,若无辎重之累,自可绕开或是躲避。但如今大军迁延,本就行动缓慢。蛇虫又是自四周而来,根本避无可避。
好在立营之时,已将四周杂草除去,又有寨栅围挡,只要臧霸在外火攻得力,一时半会儿倒也无虞。怕只怕时间久了,那蛇虫能不能退去不说,单这烟气就够要了人命的了。
这些蛇虫既是人为的,只怕单靠火攻难以遏制,还是要找到那些主使之人才是道理。臧霸虽带人去察看,但外面蛇虫蔓延,能不能过去还是两说。即便过去了,如果对方人多,只臧霸那百十人,怕多半只是给人送点心去的。
是什么人呢?究竟是什么人竟能驭使蛇虫攻击大军呢?是有意为之还是偶然的呢?若是偶然倒好好说,但若是有意为之……..徐盛想到这种可能,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
如果对方真是有意为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自己等人一直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并对自己这边的行动了如指掌。两军对阵,对方知己,己却不知敌,此大忌也!徐盛忧心忡忡,一时拿捏不准,大是头疼。
他在营内头疼,臧霸却在外面头疼。
方才只是听斥候回报,并未亲眼所见。如今出来这一看,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放眼四下,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蠕动翻涌,花花绿绿的纠缠一起,铺天盖地而来。自己所处的大营,此刻便宛如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早听说南方边塞之地,有擅驭野兽的蛮人,但也都是驭使虎狼熊豹之类的。这驱蛇之术,却是闻所未闻。而这蛇虫游走迅捷,见隙而进,委实比之虎豹之类更难抵御,实在是可畏可怖至极的。
他心中沉重,带着百人绕着大营走了一圈,也是不得空隙而出。只是站在营外,那诡异的尖细鸣声愈发清晰了。他留心之下,果然那些蛇虫进趋之际,竟是和那鸣声隐隐相和,心下由是惊凛不已。
远方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声,其声悲切,断续不绝。马嘶声才起,接着又是人的惨呼声响起。
臧霸大骇,转头去看,却见派出去报信的几个斥候中,一个动作稍慢的,已是被蛇虫缠住。一人一马倒在地上,翻翻滚滚之间,全身爬满了各种毒蛇,蠕动之际,人马的惨呼不绝,景象令人心悸。
身边众兵士俱皆面色煞白,脸有惧意。这些汉子都是常年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向日与人交战,何曾有半分惧色流露过。但是,如今面对这漫山遍野的毒蛇,却真的是心悸了。
抬头看了看四下的火头浓烟,蛇群倒是暂时给挡住了。只是在那尖细之音的催促下,仍是翻翻滚滚向前涌动。最前面大火烧灼之处,已是留下不少烧焦了的尸体,空气中有股异味飘荡。
臧霸寻不到出路,只得悻悻而回,心中极度郁闷。这般找不到对手,甚至看都看不到,空有满身精力却是无处宣泄。
回到营中,与徐盛相对愁闷,计议一番,却也都是一个结论。眼下,从里面往外跑是不可能了,只盼那仗着马快跑出去的斥候,见到主公后,主公能有法子来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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