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尔傻了。从滔滔大水奔腾而下那一刻他就傻了。
毕竟草原之上的征战,虽也有诸多如设伏、诈降之类的计策,但是与汉族沉积了千百年而形成的,系统的韬略兵法相比,实在是不够看。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没真正的独当一面统御大军,也没有其父那样的政治智慧。听着满耳的号哭之声,他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对面岸上,看到赵云与额科托领军而出,纵马杀下来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一边让众人赶紧上马,一边派人寻找通路,准备过去接应老爹。
只是他下令的话音儿方落,便听得身后号角连天价的响了起来。苍凉的牛角长鸣中,杀声大震。左边有高顺,右边有张辽,二将各率近百勇士,直往这边杀来。
阿巴尔惊得手忙脚乱,扭头看看河对岸已然不见了父亲踪影,自己这边众人又都是满面惶惶,心中哪还有半分战意。
“突围!突围!往南去!”
挥动着手中四十斤重的狼牙棒,阿巴尔嘶声大叫着。随即,一马当先,直往南边空挡处冲了出去。
跟着他先上了岸的,大都是扎布尔本族的,也是整个此次来袭大军中的精锐。
听到阿巴尔的喊叫,虽然乱中难以排出有效的阵型,但好歹是都在马上了,当下一窝蜂的拥着阿巴尔向外冲突。
高顺、张辽早得了刘璋命令,也不拦阻。待其锋头冲出,却只管带着人从后掩杀。
弯刀频闪,血光迸现。落在最后的七八个骑士,瞬间便被斩成了十七甘八块。
人头、残肢飞舞而起,落到地上,旋即又被跟上的马蹄踏成了肉酱。
冷兵器时代的厮杀,除了个别力大之士,能挥刀将人斩首断肢外,大多都是以锋刃撩切敌人,给敌人造成大面积的伤口,使之失去战斗力,直至流血而死。
因为刀锋斩入人体,如果入的太深,则有可能被人体的肌理或是骨骼卡住。两军混战之际,动作稍慢半分,就会丢了xing命。故而,绝少有人去干那种蠢事。
这些草原上的男子,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自然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是以,这番自后掩杀的路途上,凄厉的惨叫声便一刻也未停过。
只因,纵然是被斩下马来,却也一时半会儿不会死,等到被后面跟上的战马践踏时,那番痛苦又岂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便从开始的嘶声大喊,到最后的渐渐不闻。
但一个死去没了声息,却又有另一个刚刚开始响起。于是,整个战场,便如同进了修罗地狱一般。
战马的悲嘶声、人临死前的绝望惨叫声、刀锋切入人体的噗噗声,在清冷的月光下,草原上汇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令人闻之胆颤。
阿巴尔只顾催马疾走,身后的凄惨喊叫声如同追魂的阎罗一般,从未半刻断绝。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落于马下,马蹄子踏起的星星点点洒满了一头一脸。鼻息间,充盈的全是一种血腥之气。地上,全是血水盈积。
他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舞动着兵器,将靠上来的追兵一个又一个的扫下马去。起兵前,满心的暴戾,发誓要撕碎那汉人的想法,此刻却是半分也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喊杀声渐渐隐没不闻。除了马蹄子踏在地上的奔跑声,便只有他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一颗心跳的好急,彷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他甚至能听到心脏每一次的跳动声,如同沉闷的鼓点一般,一下下的在耳际中回响着。
前方的地形渐渐凹凸不平起来,有片片的山石不断出现在视线里。胯下的战马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突突突的肌肉震颤,隔着厚厚的马鞍都能感受的到。
“喺律律——”
一声长长的嘶鸣响起,阿巴尔只觉得眼前景物旋动,一个身子已是顷刻间被抛了出去。
战马终是支撑不住了,前腿一跪,趴到了地上。没了他在身上的分量,那马挣扎了几下,终又顽强的站了起来,往他身边靠了两步,却又轰的一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阿巴尔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天青蒙蒙的,月牙子稀薄的发白,已然是破晓时分了。
近千大军的奔袭,从早上出发,入夜时赶到。本想打兀蒙部一个措手不及,却未料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局。
被大水冲走的那些人,估计一个也活不下来。自己这边近百人,如今显然只剩下他一个了。父亲呢?他那边如何了?有和连的亲卫护着,应该能逃的掉吧…………..
他躺在那儿,脑子里想到这些,心里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天儿凉了,呼出的气息,结成一团一团的雾气,在眼前飘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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