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瘦了很多。楚湛杰的脸颊已经陷下去了，眼睛也带着红血丝，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影。虽然还是西装革履，看起来却少了几分精神。
楚湛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话说了。沐清婉看他的模样。之前还因为他把自己“卖”了而耿耿于怀的心情此时好像完全消失了。
“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楚湛杰看着沐清婉，心里却是一阵苦笑。程瑾和，真的是个高手，他太厉害了。他真的比不上他。
那个男人，表面上让步很大，付出很多。不。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让步了，也确实是吃亏了，楚天集团点便宜了。可是就像是金鱼吃多了，就会撑死一样。
楚天集团突然面对这么多的业务，而且是超出了自己原来经营之前的业务范围，应付得很是吃力。
加上楚天集团原本的底子，楚湛杰现在是真的忙，忙到不行的那种。
偏偏他不想让程瑾和看扁了。于业务上越发的上心越发的努力，这样一来，难免就吃不消了。
公司的业务上去，股东们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他们轻松了，楚湛杰却累了。这样的累还不能跟人说。
楚老爷子跟楚雄才是知道他最近的状态的。楚雄才还好，只是劝了几句。倒是楚老爷子看不过眼了。
年纪越大，越在意亲情。钱算什么？要是人都没有了，那还要钱干嘛？
看着楚湛杰没日没夜的在公司忙，他一是担心楚湛杰的身体出问题，二是担心楚湛杰是存了心要跟程瑾和另一样苗头。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楚老爷子想看到的。说起来，楚老爷子是真的喜欢沐清婉，也真的想让她当自己的孙媳妇。
无奈她跟楚湛杰有缘无份，两个人就这么分开了。但是他相信沐清婉说的话，楚湛杰还是会听一下的。
“你——”这叫没事吗？沐清婉不好说，看着比原来要瘦了很多的楚湛杰，她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楚爷爷说你现在几乎是以公司为家。连家都不回了。”
楚湛杰的收心蹙了起来，看了沐清婉一眼：“怎么？你担心我？”
这话沐清婉没办法接。担心他吗？并不算是吧？之前若是还有一点愧疚的情绪，在知道了他跟程瑾和的交易之后，也真的是消散无踪了。
不愧疚，自然也没有办法再关心了。也就说不出担心的话了。
“我爷爷让你来的？”楚湛杰一句话就切中了要点。沐清婉沉默，楚湛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猜对了。
轻笑一声，他将脸转开，看了眼窗外。沐清婉动身回深城时是早上，这会也才中午。虽然是初冬，阳光却不错。
他看着那些光线，对玻璃上沐清婉的投影淡淡的开口：“我没事。你也不必看我爷爷的面子来。你走吧。”
沐清婉站着不动，她看着楚湛杰的侧脸，轻轻的开口：“湛杰，楚爷爷确实是很担心你。我想，你也不会想让他这样担心吧？”
果然。楚湛杰明知道她是因为楚老爷子的话才来的，还是觉得很失落，很受伤。
“清婉。”他终于转过脸来看她了，神情带着几分痛色：“我们之间已经连朋友都不能做，已经到了这么生疏的地步了吗？”
沐清婉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楚湛杰。他们已经解除了婚约，不生疏，难道还像以前一样吗？
就算是以前，她跟他好像也没有这么——
“湛杰，我们——”
“行了，你不用说了。”楚湛杰心头苦涩。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是你自己先放弃的，可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的时候，就会觉得难受。
“我知道。你跟程瑾和，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现在要跟我保持距离了，是吗？”
沐清婉的眉心拧了起来，楚湛杰说这个话，让她感觉尴尬，还有不自在。
她看着楚湛杰，发现自己来错了，她不应该来的，完全不应该：“我跟程瑾和确实是在一起了。难道我不应该跟你保持距离吗？”
不等楚湛杰开口，她又加了一句：“又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跟你不保持距离？在你跟程瑾和进行过交易之后？”
楚湛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好看，他睁大眼睛看着沐清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很快的他的脸就泛起几分铁青。
“你——”他腾的站了起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急脾气：“程瑾和告诉你的？”
他的胸口起伏，明显是不满意程瑾和如此的无耻。对，就是无耻。明明是他抢夺人|妻在前，却可以转身在沐清婉的面前胡说八道。他简直是——
“不是他说的。”沐清婉下意识的为程瑾和辩驳，她不喜欢程瑾和被人这样误会：“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是这样做了不是吗？”
楚湛杰的面上不怎么好看了。他怎么也算是天之骄子。就算他真的把沐清婉拿出来跟程瑾和做交易，那也是因为程瑾和太无耻了。
“你说这个话是在指责我背叛了你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他先挑起来的，她不过是顺着他的话说罢了：“是你说我在跟你保持距离，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这个距离并不是我制造出来的。”
“我有选择吗？”楚湛杰的声音提高了一度：“程瑾和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他把我逼到那个地步，他把我逼到那个地步。清婉，我也是有家人，有负担的，我也是有我的责任的。我——”
“我知道，我也理解。”沐清婉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苦衷，也理解你的选择。我没有怪过你。所以，也请你不要摆出这样的模样来好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扯平了。我真的不觉得我有欠你。我也不觉得你欠了我。就这样，结束。可以吗？”
各过各的，各自安好。这才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一个结局。
楚湛杰轻轻的点了点头，苦笑。他盯着沐清婉的脸，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情意。那个情意，不是对他的，是对程瑾和的。
他们在一起才多久？她就对程瑾和产生了那样深的感情，那么他们之前的那些时光，又算得了什么？
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他根本比不上程瑾和？
“你爱上他了？”
沐清婉拧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楚湛杰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你爱上他了？你爱上程瑾和了？”
“我没有。”那质问一般的语气引得沐清婉下意识的反驳，可是真实答案是什么，只怕她现在自己都是混乱的，不知道。
“你有。你已经偏向了程瑾和，你的心已经是他的了。”
楚湛杰满是醋意的开口。沐清婉微微拧眉，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湛杰，我答应了爷爷来看你。现在看来你已经没事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你爱上他了。”楚湛杰看着她，声音满是笃定：“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一连三句，到了最后，楚湛杰已经控制不住了。他走到了沐清婉的面前，盯着她的脸：“清婉，你怎么可以爱上他？你怎么可以？你——”
沐清婉不想跟这样的楚湛杰沟通，越过他就要离开，楚湛杰却伸出手，一把拽住了沐清婉的手臂。
“你怎么可以爱上他？你忘记了吗？你忘记他当初是怎么强迫你的，怎么欺负你的？你怎么可以爱上他？”
“你放手。”他的力气有些大，抓得她吃痛，她想让他松开自己，楚湛杰却越发抓紧了。
“我放手？你怎么可以让我放手？程瑾和是那个强迫你的人啊。他伤害你，欺骗你，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楚湛杰，你冷静一点。”
沐清婉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爱程瑾和？他到底哪里好？他根本就是一个混蛋，恶魔，骗子。”
“楚湛杰，你冷静一点。”沐清婉又说了一遍。楚湛杰却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的。他跟我交易，不过是因为那是他不在意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要让自己陷进去？为什么？”
沐清婉的脸色开始不怎么好看了，她停止了挣扎，看着楚湛杰：“楚湛杰，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程瑾和不爱她吗？她似乎是应该相信楚湛杰才是。可是她现在脑子里想到的却是程瑾和一次又一次救她，一次又一次帮她。
对，他或许是用了手段，但这样费尽心机去用手段，也是在乎的一种吧？
她不单纯，也不天真，她知道楚湛杰现在只是不甘心。她不会去证明程瑾和的爱，那根本没有必要证明，更不要说向他证明了。
“因为我爱你，我还爱你。”楚湛杰的声音满是痛苦：“清婉，我错了。我错了。我求你原谅我。我不应该跟程瑾和交易，我不应该相信他的话。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他的神情太过痛苦，太过纠结。沐清婉心中有几分不忍，嘴唇动了动，抬起手去将他的手给扯下：“楚湛杰，你不要这样。”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
“清婉？”楚湛杰的手垂了下去，他呆呆的看着沐清婉：“你——”
“我们结束了，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沐清婉看着楚湛杰，就算是心里还有些芥蒂，这会也消散无踪了：“你还是多保重吧。钱是赚不完的，工作也是忙不完的。你若是老这样，楚爷爷要担心了。”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就算是他后悔了，求她原谅，她也不肯再回到他身边吗？
“你清楚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真的要再说回到以前，那其实很没有意思。
楚湛杰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绝望的灰败之色。沐清婉站着不动，有些事情若是他不能自己放手，自己想开，她多说也是无用。
空气静默，楚湛杰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他看着沐清婉，她心思一向浅，情绪总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他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身体有些无力的退后了一步。理智上知道自己要成全，可是感情上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
有些话不断的在心头翻滚，在他的理智还控制不住之时，那句话就那样跳出来了。
“你以为程瑾和就是真的爱你？”
不要说，不可以说，说了就落了下乘，就不是君子了。他知道，都知道。可是他控制不住。
“你真的以为程瑾和爱你？”
“楚湛杰。”爱或者不爱，都是她跟程瑾和的事。
“程瑾和是个骗子。你知不知道？”楚湛杰看着沐清婉，他受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别有用心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程瑾和，却在沐清婉的心里越来越有地位？
为什么她就不能冷静下来去思考，那个男人有多坏？
“他是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故意接近你。他为了博得你的好感，甚至不惜用苦肉计。你真的以为上次他是真的受伤了吗？你真的以为他差点瘫痪了吗？”
沐清婉愣了一下，因为楚湛杰的话，她瞪大眼睛看他。
看到她变了的脸色，楚湛杰长舒口气，觉得一直被程瑾和压制的那种憋屈跟郁闷，在此时终于得到了缓解。他迫不及待的想撕开程瑾和丑陋的真面目。
“他的受伤是假的，他的瘫痪也是假的。甚至他的手术都是假的。清婉，你听到了吗？全部都是假的。假的。”
“你见过哪个差点瘫痪的人还那么活蹦乱跳的？你见过哪个瘫痪的人做完手术没两天就下地了？我告诉你，他就是在玩你。他根本不是认真的。”
“他不爱你。他一直在骗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清婉，你清醒一点。你看清楚。”
“程瑾和不爱你。”
“他不爱你。”
…………
太阳有点大。沐清婉从楚天集团出来时，感觉阳光过于耀眼了。
那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眼晕，她抬起头看着那一片蓝天有些睁不开眼。
怎么上的车，周阳关心的话，小芳关心的目光她统统没有注意。脑子里不断回荡着楚湛杰说的那些话。
程瑾和骗了你，他不爱你，他在玩你。
像是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次又一次的响在脑子里。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竟然让司机把车停在了CR大楼的总部门口。
这里她来过几次，CR成立之时她在这里见证了程瑾萱跟卫司爵的爱情。后来成为了CR的代言人，也来过不少次。
可是这样不为公事，只为私事到这里来，还是第一次。
目光落在CR那冰冷金属却极具质感的招牌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拿起了自己的包包，下车。
“你们可以先回家。我上去了。”
“清婉？”
周阳看她不太对劲，有些担心，沐清婉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直接就向着CR里面去了。
沐清婉想了一路，理智上她相信程瑾和，可是感情上，却想起了那些疑点。
程瑾和的伤，程瑾和莫名其妙的瘫痪，还有那一场手术，手术之后的离奇恢复。他下*没有几天，就缠着她在*上抵死*——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沐清婉，甩开了脑子是城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感情跟理智碰撞，她偏向于程瑾和，却也知道那一场伤，只怕是有内情。
前台认得她，知道她是CR的代言人。没有多问就让她上去了。上了楼，助理也认得她。
程瑾和的几个心腹都知道，沐清婉那就有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助理带着她正要进门，秘书小张这个时候出来了。
“沐小姐？”她怎么来了？
“我找程瑾和。”沐清婉的声音清冷而且好听：“麻烦通报一下。”
“程总，他——”小张正想说不方便，沐清婉却从他刚才一闪而过的慌乱里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情绪。
她看着小张那个样子，第一反应就是程瑾和的办公室里有女人。这个认知让她也不想让小张通报了，直接越过他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一把将门推开了。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她可能会看到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一种。
办公室里没有女人，倒是有三个男人。一个是坐在办公桌后的程瑾和，还有两个是外国人，坐在他对面。
那两个外国人看着很眼熟，沐清婉在最短的时间想起来了，这两个外国人是谁。给程瑾和动手术的那两个外国医生。
他们换下了医生袍，穿着西装笔挺。可以看得出来，刚才他们在进行很友好的会谈，气氛是相当不错。
不过看到她进来，三个人的目光都定在那里。
沐清婉看着他们，最后目光落在了程瑾和的脸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怎么会呢？”程瑾和在最初的闪神之后站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秘书小张跟助理小陈站在那一起看着程瑾和，眼中有几分担心还有自责。程瑾和给了他们一记眼神，两个人就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我不能回来吗？”沐清婉说话的时候，目光看着那两个外国男人。再看程瑾和：“怎么。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程瑾和的脸色有须臾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收拾好了情绪。清了清嗓子：“清婉，这两位是——”
“美国来的专家嘛。我记得。”沐清婉一步一步向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转过脸看着那两个专家。
“你们好，我是沐清婉，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
她的英文说得很慢，两个外国男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站了起来：“你好，沐小姐。”
“你好，沐小姐。”
“谢谢，我确实是很好，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呢。”沐清婉的笑意很浅，却很美。古典优雅的美丽。说话的时候，她将目光看了程瑾和一眼。
“你们的医术真的是太高明了，那么快的时间给瑾和治好了伤，更让他这么短的时间就站了起来恢复了正常。你们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两个外国男人不说话了，其中一个下意识的看了程瑾和一眼。
程瑾和的闪神只有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上前揽住了沐清婉的腰：“是啊。史密斯跟安东尼的医术确实是很高明。”
是吗？沐清婉的杏眸微闪，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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