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萱在掉下海之前,先撞在了栏杆上,还不及反应过来,只能是凭着本能想要去拉住栏杆,稳住自己的身体。
却不想这个时候她被人又推了一把,她的头经过了刚才那一下,此时非常的晕。
她试图挣扎,试图往后,却无法阻止身后的那只手。当她挨了第二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身体彻底地掉了下去了。她在掉下去的瞬间,头朝上,在黑暗中不断的瞪着那个身影,谁,是谁?
海面漆黑,她意识昏沉。那人看不清五官。只觉得那个身形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可是在哪里呢?在哪里见过呢?她一时想不起来了。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却让海水进到了眼睛里。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她想要挣扎,想要让自己避免被沉下去,可是手跟脚是那样的无力。
她动不了,整个身体都是软的。颈项那里疼得厉害。
她只能放任自己的意识,放任自己一点一点被沉下去。最终身体落入了黑色的大海深处。
无尽的海水向着她涌过来。不断的淹入她的口鼻。她张嘴呼吸,却只吸进了大量的海水。
手终于无力的程瑾萱了下去,身体被海水浸湿的感觉太难受。她的意志最终被昏迷占领。
死亡的窒息感将她全身包围。
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跟上次车祸不同,程瑾萱这一次是完全没有办法再睁眼,也无法再动作,只能放任自己下沉,再下沉。
最后沉到了大海的深处,海面再不能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
厉墨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程瑾萱。这让他十分不解。绕了一圈,又跑到了外面去找。
程瑾萱是一定不会乱跑的,既然不在,那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去找,又没有看到人。厉墨正打算再找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还找什么呢?有什么需要找的?
程瑾萱怕是看到自己来了,所以故意躲着他吧?心头苦涩,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跟他竟然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这样想的时候,厉墨几乎没办法再回宴会厅去了。
那些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一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却因为程瑾萱来了。
他其实完全可以去她工作室找她。他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过去一样,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呆在她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了。他没那么大度,没那么放得下。
喜欢了一个人,就会想要得到她。什么放手成全,那是圣人才做的事情。
而他,不是圣人。
心情烦闷,手下意识的往口袋的方向去掏,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抽一只。
只是今天却没摸到烟盒,苦笑一声,怎么会摸得到烟盒?
为了怕那个小女人不喜欢,他今天来的时候没有带烟出来。
为了让程瑾萱高兴,也为了让她接受自己,其实他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可是这些事情程瑾萱都不会想要他做,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自己无比的失败。
在心里叹了口气。离船靠岸还有很长的时间,如果程瑾萱躲着他,他要怎么办?
难道还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吗?厉墨低头失笑。没关系,就让他一个人来品尝这孤独的滋味,也让他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吧。
脚步向前,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走廊地毯上掉着的东西。
那个是——
厉墨的脚步停了下来,蹲下身将那个捡了起来。这个是,程瑾萱身上的耳环?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从他见到她开始,目光就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她的服饰,她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楚。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耳环是她的?
程瑾萱的耳环怎么会掉在这里?厉墨的眉心拧了起来,难道刚才她来过?
那她现在人呢?
厉墨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腾的站了起身,捏紧了那枚耳环就往宴会厅的方向去。
在宴会厅里,他依然没有找到程瑾萱。那她人呢?
厉墨急了。宴会厅没有,船上有娱乐设施的游戏室也没有。几个卫生间都找过了,也不见人。上到上面甲板上更没有。
厉墨从来没有这样心焦的感觉。掌心的耳钉好像会扎人一般。想了想,他转身去了船上的监控室。
这么大一艘游轮,肯定是有监控的。他下到监控室,对着里面一直守着的保安亮明身份,说自己的朋友不见了,让对方调监控看了看。
宴会厅里面是没监控的,但门口有,走廊有,甲板也有。
对方听说他要找人,很是配合。先不说这船上丢了宾客是多大的一件事情。就今天能来的,都是深城名流,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很快的,刚才的录像就出现在了屏幕上。厉墨的眼睛盯着屏幕,让对方从程瑾萱从进了宴会厅就开始回放。
程瑾萱进了宴会厅之后,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去了洗手间。然后——
厉墨没有看到程瑾萱出来,一直没出来。他盯着那个画面半天,难道说程瑾萱还在洗手间里?
他也没有想那么多,转身重新去了洗手间。叫来了个女服务生进去。问对方里面有没有人。
女服务生说没有,厉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冲进去自己找了一遍。可是没有人。
怎么会呢?
厉墨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他重新回到监控室,又看起了那些监控。
没有。依然没有。只有程瑾萱进洗手间的监控,没有她出来的。这根本不合理。
洗手间是船舱下面,又没有窗户。程瑾萱就算是会飞也飞不走。
厉墨的心里现在不止是慌,他浮现出了许多不好的预感。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盯着屏幕离开过,却是怎么也没有发现程瑾萱再出来。
怎么会这样?他眼睛突然看到上面出现了一个服务生,他瞪大了眼睛:“这里,这里停一下。”
有保安按了一下,厉墨指着那个走廊上出现的服务生:“他是怎么出现的?”
怎么就走廊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服务生?
那几个保安也觉得奇怪,于是又回放。果然,刚才还一直没有人的走廊,突然多出了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厉墨的心一时沉了下去。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刚才至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画面其实一直是静止的。也就是说,程瑾萱进过洗手间之后,她又出来了。
但是在这个时间段,她出来的时,监控已经被人干扰了。画面一直静止不动。
就算是监控室的保安,也没能发现问题。而在这个时间,程瑾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去了哪里,一无所知。
厉墨这时只感觉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程瑾萱说不定就出事了。
他突然就冲出了监控室。现在看监控已经没有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够对方做很多事了。
而这又是在海面上,对那些人来说,无疑是最容易动手的。
二十分钟,把人杀了,再扔进大海。现在已经是九月,天气依然很热不假。
但现在是晚上。深城的海面这时正是涨潮的时间。海面上并不平静。海浪也很大。
假如对方真的一心要致程瑾萱死地的话,挑这样的机会,挑这样的地点动手再合适不过了。
厉墨几乎站不住了,他往甲板上冲的时候,脚步都是有些发软的。
不要,千万不要。保佑那些只是他的胡思乱想。程瑾萱没有事,一点事也没有。
甲板上的海风很大,风呼呼的吹着。没有程瑾萱的踪影,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影子。
厉墨看着空旷的甲板,所有人都在下面的宴会厅。没有人往这上面来。那么程瑾萱呢?
他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一定不会。
他在甲板上四下寻找。一定会有痕迹的,一定会的。
瑾萱,瑾萱。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心声?请你给我一点暗示,给我一点提示,求你——
你不爱我,没有关系。你不想见到我,也没有关系。请你一定,要活着。
走到船头的甲板上。厉墨看着空荡荡的地面。他的心又一次揪在一起。
上一次,他亲眼看着她被车撞,还能第一时间去救她,可是这次呢?
他攀上甲板,看着平静的海面。漆黑的大海上根本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
就算是程瑾萱真的掉下去了,他也是不知道的。更何况从他决心去找程瑾萱到现在,从那监控出问题的二十分钟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厉墨的脚都在发软,他感觉自己要站不住了。
他不断的做心理建设,却始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他应该盯着她的,他应该不顾她的厌恶,不管她的不喜。
一直跟在她身边,这样她就不会出事了。瑾萱,瑾萱——
眼角的余光看到漆黑的海面上好像飘着什么东西,他一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他的心一片绝望。
那是刚才程瑾萱一直拿着的手包。银色的手袋,跟她今天的礼服很衬。她一向最懂得色彩搭配。
现在看着那个,厉墨已经认定了。
不需要说更多了,程瑾萱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闭了闭眼睛,他突然想也不想的就这么跳了下去。
瑾萱,瑾萱,我来救你了。你等等我,我来救你了——
……
卫司爵陪着林秋梦还有卫弘远刚刚把饭吃完。
林秋梦最近恢复良好,从程瑾萱住进来之后,几乎没有发作过了。
她极温顺的把饭吃完,目光在餐桌上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程瑾萱,她的脸色有些疑惑。
“萱,萱——”
她说不出程瑾萱的全名。只是听到卫司爵叫程瑾萱瑾萱,她就记住了那个萱字。
“她今天有事,不能来哦。”卫司爵看着林秋梦:“妈你不要急,她晚上就回来了。”
“萱,萱——”林秋梦又叫了一遍。说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好了起来,好像很难受一样。
卫司爵有些无奈,他怎么都没想到,他陪了林秋梦这么多天,在她心里还抵不过一个程瑾萱。
“妈。我说了,她晚上就回来了。”
林秋梦突然就摇起头来,她脸上有些急切:“萱。你,找她,去——”
“妈。不用找,晚上她自己会回来的。”
卫司爵这样说的时候,心脏那里突然一抽。一种无法控制的心悸让他变了脸色。
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手一般。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一点作用也没有。
“找她,找她。找她——”
林秋梦叫了起来,不光是叫,她还站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卫司爵见状,想也不想的跟着站起来,心悸也不管了,挡在了林秋梦的面前:“妈,你不要急。我现在就去找她。”
“找她。快。找她——”
林秋梦几乎要哭出来一般,她看着卫司爵,发现他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不得不转身看着卫弘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轻易是不会去跟卫弘远说话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只能跟他说。
“让他去找她。快去,现在去——”
卫弘远跟卫司爵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林秋梦会是这样的反应。
尤其是卫司爵:“妈,她是去参加宴会,呆会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等一下去接她。”
林秋梦不停的摆着手,她突然就挥开了卫司爵跟卫弘远想要过来扶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卫司爵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挡在她面前:“妈你干嘛?”
“我,我要,找她。”
林秋梦很固执的开口,不管不呢与什么,她就是要去找程瑾萱。
卫弘远看着林秋梦的模样,突然开口:“司爵,你快去找程瑾萱吧。”
看到卫司爵似乎是不明白一样,卫弘远的脸色有些阴郁:“秋梦的爸爸出事那天,秋梦也是这样的反应。”
卫司爵愣了一下,想到心脏那里传来的心悸感。他突然心头一紧。
看着林秋梦,他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妈,你不要急。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林秋梦不停的点头:“去,快去——”
卫司爵没有耽误,快速的往外面走。同时不忘叫上了卫东几个人。
卫弘远看着卫司爵离开,转身站到了林秋梦的面前,他的眼神有些温柔,还有些沧桑:“秋梦,你也很喜欢她,对不对?”
林秋梦似乎是明白他在说谁,轻轻的点了点头。
卫弘远笑了笑,脸上的笑有些苦涩:“在你心里,你已经她当成一家人了。所以你现在觉得,她有危险了是不是?”
他说的句子太长,林秋梦一时不能理解。只能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的点了点头。
卫弘远看着林秋梦,突然有些克制不住的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秋梦,那几时你也可以把我当一家人,重新把我放在心上呢?”
林秋梦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根弦一样。她很不喜欢眼前的人抱她,她在克制着不把这人推开。
因为她知道,这人是不会伤害她的。但是她真的真的很想从他怀里离开。所以不自觉就挣扎了一下。
卫弘远知道自己应该松开手,却是忍不住。
其实他自己都知道,他太自私了。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颓废不振。后来林秋梦生下孩子后,他又心有芥蒂而不管。
最后放任卫建德把她生生逼疯,只是自己醉生梦死。
其实林秋梦如果真的醒过来,只怕也不会原谅他的。他们之间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打算放手。人这一辈子,实在是太短了。
他已经错了半生,不想再错下去了。就算是林秋梦会恨他,怪他,他也不会放手了。
林秋梦本来是想推开他的,可是他反而抱得更紧了。她很不舒服。
想再推一次,却感觉到了卫弘远的身体似乎是在颤抖一般。
她那已经抬起来的手,到底没能推出去,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任他抱着了。
而这一抱,让她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
还有就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他为什么难过呢?
她想不明白,她想到卫司爵叫她妈妈,却管这个人叫爸爸。其实卫司爵叫卫弘远的次数很少。
就那么一两次,但是她只那一两次就记住了。
如果卫司爵叫卫弘远爸爸,那不就表示卫司爵是他们的孩子?那她跟他就是就是——
是什么关系呢?林秋梦的头开始有些痛了。
她不断的想,却怎么想不起那个词是怎么。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张有些苍老的脸。
“像你这样的女人也想着嫁进卫家?做梦。”
“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同意你嫁进卫家,更不会同意你跟卫弘远在一起,你也永远不要想当他的妻子。”
“我倒是想看看,要是弘远知道了你被人强,暴,他还会同意娶你,跟你结为夫妻?”
夫妻?
林秋梦的头越来越痛了,她突然就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不断的颤抖了起来。
“秋梦?秋梦?”
卫弘远被她突然而来的变化给惊到了,看到她不停的颤抖,想也不想的抱紧了她。
只是林秋梦的头实在是太痛了,很多画面不断的往她脑子里涌,她挣扎了起来。
“啊——”
不光是挣扎,还不停的尖叫。卫弘远甚至一个人都制不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她安静下来。
才发现林秋梦的眼睛早就闭上了,她这是疼晕了。
“秋梦——”
卫弘远抱起了她就往房间里去,同时看着站在一旁的保姆:“快,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他心里急得不行,现在卫司爵又不在。万一呆会林秋梦醒了,他也安抚不了她,要怎么办?
卫弘远突然就头痛了起来。
……
卫司爵带着卫东几个,在第一时间赶去了码头。
他把能用的人手都带上了,去了码头,船已经准备好了。他也不多说,直接上船。让人将船驶离港口。
越靠近海面,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就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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