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萱心里很清楚，他也应该清楚。他对她的感情，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深。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自责。喜欢也有。但远不到爱的地步。
正在思虑间，已经被他抱着到了大门口。
程瑾萱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只能看着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钥匙，然后登堂入室。
她在卫司爵想要进门的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
“卫司爵。请你出去。”
卫司爵这会人都已经进来了。哪里会听她的？
程瑾萱想跟他争执，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阵坠痛之感，之后的热涌更是让程瑾萱不得不放弃赶卫司爵走人，而是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处理问题，然后有些尴尬的发现。果然，套裙被染脏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被卫司爵看到，她一时又是一阵尴尬。
该死的卫司爵，他来这里干嘛？她怎么样跟他有关系吗？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
心里着恼。程瑾萱越发不想出去。想来想去，索性把家居服找出来，洗了个澡。
身上清爽了之后，饥饿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出去。她还没吃晚饭，这会饿得难受。
出房门之前，她纠结了一会。她进来已经有大半个钟头了。卫司爵，现在应该走了吧？
想着刚才卫司爵的举动，程瑾萱在心里咬牙。他没走又如何？他不走，她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再不走，她就报警。就这样。捏着手机出了房门，果然看到卫司爵就站在客厅里。
程瑾萱想当作没看到他，卫司爵却在看到她出来时站了起来。
“你好点了吗？”
他满脸关切的神情不似做伪。可是看在程瑾萱眼中只觉得有些讽刺。
“卫总，我没事了，你可以离开吗？”
卫司爵的眸光微微一暗，没想到程瑾萱竟然开口就是赶人。他几乎就要发作，却是生生忍住了。
“我让人送了晚餐上来。都是些清淡的。你先吃饭再说。”
程瑾萱双手环在身前，身体退后一步看着卫司爵。他的眼中有一丝讨好之意，她越发觉得讽刺。
“卫司爵，我看起来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吗？”
卫司爵的脸色一沉，程瑾萱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你这么眼巴巴的让人给一个技女送饭，你不觉得很跌身份么？”
“瑾萱。”卫司爵这会是真的心痛难忍，他几乎要站立不稳：“瑾萱，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技女吗？”程瑾萱说得很随意，一脸无辜之状：“这话其实你也没有说错。当初我虽然没有拿你的钱，但跟你的关系确实是一场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你说我是技女。倒也不算乱说。”
这话绝对是在诛心。卫司爵脸都绿了，盯着程瑾萱的脸，只差没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头顶的灯明晃晃的照在两人的脸上。他眼中的阴沉之色，一览无遗。
“程瑾萱。”
“事实如此。”程瑾萱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伤也伤过了，痛也痛过了。
现在她已经麻木了，就算心脏还在流血，她也会无视掉。
那些话，其实每提一次，又何尝不是在刺激自己一次？可就是这样，她也要提。
她不痛快了，他也别想痛快。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个性。
“程瑾萱。”卫司爵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将她的肩膀给扣住：“我没有说过那个话，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卫司爵，真的没关系。你不必解释。”要解释的话，程瑾萱已经听了很多了。
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我没有自重，自己轻贱自己去当了你的专属情，妇。你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身体被卫司爵搂进了怀里，他是一点也不想听到她嘴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吐露出这样的话来。
“求你，算我求你可以吗？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求她？程瑾萱想笑了。那天在他的婚礼上，她也在心里求过的。求他不要再说了，求他停下。
可是他没有啊。哪怕她走了，离开了，他也没有停下婚礼。
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不爱她，对她是玩弄的心思。她又为什么不能说呢？
嘴唇微张，想要再刺他几句。却在感受到卫司爵身体的微微颤意时，到底没能把那些更加恶毒与不堪的话说出口。
心脏处的伤，好像又开始流血了。她把那些无视掉。统统无视。
轻轻的推开了卫司爵，心里实在是厌烦了这样的纠缠。有些话再怎么说，都没有意义。
“瑾萱？”
卫司爵松开手，看着她脸上的决然，心头又是一痛：“你不要这样，过去的一切，都算是我的错，我们——”
“别，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人是我。”
她错在不应该相信卫司爵，错在没有把握好自己的心，错在自己太天真。他有什么错呢？他什么错也没有。
“……”
卫司爵的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程瑾萱不想理会他，转身想去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餐桌上放着的那些餐厅。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让人送来了四菜一汤。都还冒着热气。
程瑾萱的心跳漏了几拍。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按住心脏的位置，却又忍住了，将手重新放了下来。
转身要往厨房的方向去，手却被卫司爵拉住了。
她站定了身体，面无表情看着卫司爵：“还有事？”
“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自己动手了。这些菜我问过了。都很清淡。也是补血的。你可以——”
“卫司爵，你这样有意思吗？”
程瑾萱没有将手抽出，只是直直的盯着他，跟他四目相对。
“有。”卫司爵点头：“我以前对不够好。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瑾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必。”程瑾萱摇头，冰冷的脸上不见多余的神情：“你没有对我不够好。你也不需要我给你机会。”
“瑾萱？”
“卫司爵。你真的不必如此。你并不爱我。”
“我爱你——”
“爱？”程瑾萱笑了：“话不要说得太早。你真的爱我吗？”
真的爱她，就不会想着去瑞士银行把属于程家的钱取走。
真的爱她，就不会不把自己的问题告诉她，而是跟另一个女人进礼堂。
真的爱她，又怎么忍心说出她是技女那样的话？
如果这些都是爱，那他的爱，还真是一件恐怖的事。而这样的爱，她也要不起。
“我真的爱你。”卫司爵的语气，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程瑾萱的怀疑，他并不怪她。是他的问题。可是他现在，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瑾萱。算我求你。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记掉。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不要去管我们最初是怎么开始的。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程瑾萱抽回了自己的手，对于卫司爵的话置若罔闻：“你说要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卫司爵，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卫司爵脸色一时又变得十分难看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程瑾萱，只觉得心又一次开始抽痛。
程瑾萱不想理他，转身要进厨房，卫司爵却又一步挡在她面前。
“就算是你讨厌我，也不要跟身体过不去吧？”
“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一句话而已。却又一次成功的让卫司爵变了脸。程瑾萱并不是一个心肠很冷硬的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势，也是她没有想到的。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想要继续赶他走人，却在对上他眼中的哀伤时，有些说不出口了。
真可笑，这种时候，她还心软什么呢？
没有心软，却到底没有再说出更伤人的话。卫司爵脸色难看，又不想走人。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程瑾萱内心十分不喜欢眼前这样的状况，思来想去，她正想着怎么开口让卫司爵离开。
她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是厉墨发过来的视频请求。
程瑾萱看了卫司爵一眼，倒是没有多想，直接接了起来。
很快的，厉墨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程瑾萱将脚步往边上站了一步，刚好就避开了卫司爵出现在屏幕里。
“晚上好。”
“晚上好。”厉墨看起来好像有些疲惫。程瑾萱不由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有点累。”
那个演员伤到了腰椎，现在还在治疗。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会瘫痪。
那么有前途的人，万一出点什么事，于他自己，于公司，都不是一件好事。
“累就休息。”
程瑾萱说得单纯，眼中是纯然的关心。
“我倒是想。”厉墨把镜头对着自己的身前：“忙到现在，饭还没吃呢。”
“真可怜。”程瑾萱说了一句：“我也没吃啊。”
“看到了。”程瑾萱站的位置，刚好就是在餐桌前，厉墨刚好就看到了她身后的餐桌：“叫了外卖？看起来不错。”
“我——”程瑾萱看了眼身后，这会倒是不好说这个不是她叫的了：“是啊，叫了外卖。”
“刚好，跟我一起吃。”厉墨在桌子前坐下，示意程瑾萱也开始吃饭：“我可是知道，阿和经常跟你这样吃饭。”
“……”程瑾萱嘴唇动了动，这会想解释那个菜不是自己叫的，似乎也晚了一点。
看着厉墨似乎是在等她一起吃饭，她不由得又看了卫司爵一眼。
两个人聊得火热，卫司爵被无视了。这会眼中尽是阴沉之色。
那双眼中的冰蓝，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充斥着不满的情绪。
程瑾萱有些尴尬了。若是不想让厉墨看出点什么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坐下来吃饭。
可是真坐下来了，就要吃卫司爵送来的饭菜，这是她非常不愿意的一件事。
“怎么了？瑾萱？”厉墨已经拿起筷子了，看到程瑾萱还站着不动，有些不解。
“就来。我去拿个碗。”
“好。”
厉墨没有多想。程瑾萱把镜头朝上，小心的不让厉墨看到房子里的卫司爵。
拿了碗筷，回到餐桌上的程瑾萱满面纠结。现在，真的要吃这些吗？
卫司爵站在那里不动。目光看着程瑾萱，那个厉墨，不过是一天不在，两个人就这般亲密？
想当初，可以跟她享受这样视频待遇的，是他啊。
心头百般滋味，不管如何都是非常难受的。他面色阴沉，脚步有千斤重一般。
明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离开，应该走人。不管如何，也不应该是站在这里，看着程瑾萱跟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可是他的脚像是钉在那里的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程瑾萱坐了下来，厉墨的声音又响了：“把镜头对着桌子，我看看我不在，你有没有虐待自己。”
“什么啊。”她哪就会虐待自己了？不过是没有人陪着吃饭的时候，比较随便一点。
“我要看，给我看看，你吃什么？”
程瑾萱不得不将镜头对着餐桌。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厉墨的眉心几不可察的拧了起来，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总觉得这不太像是程瑾萱的风格。
“你今天倒是对自己很好啊。一个人在家，还叫了四菜一汤？”
“是啊。例假来了。不舒服。”
“那你要注意一点。”厉墨在美国就知道了，她每次来例假，都会不舒服：“你每次一来就肚子痛。呆会记得用暖宝宝放在上面，不然明天更难受。”
“知道了。”
程瑾萱声音很轻，还在纠结要不要吃餐桌上的菜。一时没有看到卫司爵的脸都绿了。
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亲密到连她的例假都知道？还——
翻江倒海一般的妒嫉让卫司爵恨不得把程瑾萱的手机给扔掉。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过是将她推得更远。
可是无奈怎么克制，都不能克制内心的醋意。他妒嫉厉墨，疯狂的妒嫉。
“你那个男装设计得怎么样了？”
厉墨可是第二个提出要订制私服的人。第一个让给程瑾和了。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跟程瑾和去争在程瑾萱心里的位置。
反而只能是加倍的去讨好程瑾和，为自己的追求之路做准备。
当然，他在程瑾和这边好感度可是相当不错的。有了卫司爵作对比，程瑾和觉得厉墨要可靠得多。
这样一来，厉墨机会也大。不过他能感觉得出来，程瑾萱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不过那又如何呢？水滴石穿，他总一天会感动程瑾萱的。他如此自信。
“不错。今天挺顺利的。”
样衣早就出来了，今天她也把最后的弄好了。不过她还有一些细节要处理。
“到时候我要先一睹为快。”
“好啊。”程瑾萱不想说太多，眼角的余光不时的扫向卫司爵。发现他还站在那里没有走时，心情越发的郁闷。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呢？他这样有意思吗？
“怎么了？你很难受吗？”
见她不过是喝了两口汤就停下，厉墨越发的关心。
“没事，就是肚子痛。”
“可惜我不在你身边，不然可以帮你揉揉肚子，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厉墨说这个话当然是在开玩笑。毕竟就算他在，程瑾萱也不会让他帮她做这样的事，太亲密了。
所以程瑾萱只是笑笑，本来想说不用了的话却在看到卫司爵铁青的脸时，突然就计上心来：“是啊是啊。你要是帮我揉一下，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卫司爵的脸几乎要变黑了，瞪着跟厉墨调笑的那个女人。
这就是原因？这就是她不能原谅他，也不能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其它的人了，所以就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是吗？是这样吗？
妒嫉之火几乎要将卫司爵烧着，他向前一步，垂在身侧的又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甚至有隐约可见的青筋。
程瑾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脸色不由得就有些微变。
厉墨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瑾萱？怎么了？”
“没，没事。”用眼神警告卫司爵不许靠近，程瑾萱对着厉墨扯了扯嘴角：“刚才，看到一只蟑螂。”
“蟑螂？”
怎么会有蟑螂的？厉墨想了想：“你先不要管了。等过两天我回来，帮你消灭了。”
“好啊。那真要谢谢你了。”
程瑾萱说话的时候，重新低下头吃东西，再不看卫司爵。不看，目光却很小心的时不时去注意他的动静。就怕卫司爵会突然发疯。
她的话在卫司爵的耳朵里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等厉墨回来，他就没有位置了是不是？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脚步向前一步，他想要拽起她，吻她。
想要当着屏幕另一头厉墨的面，狠狠的宣告自己的主权。
他要让厉墨知道，程瑾萱是他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程瑾萱低头吃饭，完全没有注意卫司爵的举动。心里想的也是要怎么让卫司爵走人。
现在厉墨没注意，不表示呆会也注意不到。
厉墨吃东西的速度比程瑾萱要快。虽然不再说话，他却很喜欢这样的气氛。挺好的。
隔着屏幕，安静的进餐。感觉好像还是在一起一样。
程瑾萱也加快了进餐的动作，打算呆会吃完就把卫司爵赶出去。
却不想她放下碗要盛汤的时候，卫司爵的身影已经靠近了。
程瑾萱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看屏幕上的厉墨。他早已经吃完了，正起身去处理餐盒。
卫司爵在此时已经将她的身体拉了起来。扣在了他的怀里。
程瑾萱被他这样的举动惊到了，想将他推开，眼角的余光却又不得不去注意厉墨那边的动静。
她这样的举动在卫司爵看来，那就是心虚了。
她在心虚什么呢？无非是因为她已经跟厉墨在一起了。所以不想让厉墨知道。
可他是谁？他是卫司爵，他哪里就见不得人了？哪里就比不上厉墨了？
将她的身体扣紧了，把她正要挣扎的双手钳制在身后。他低下头就要去吻她。
程瑾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屏幕的另一头，厉墨已经转过身来了。
“瑾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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