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着地上的水,云开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平静得令人心慌。
萧寒无措而又慌乱地站在那里,嘴唇蠕动着,像是拼命要说什么,可是无论如何也发出声音一样。
思尔也扭头看着萧寒,但没有出声。
病房里,安静得能够听到呼吸声,心跳声,杂乱无序,混合在一起,令人压抑而又不安。
过了许久,云开终于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纸张,转而专心地给思尔擦着身子。
“妈妈……”
思尔虽然不明白所谓的亲子鉴定报告单是什么,为什么爸爸是贝利利的生物学父亲,贝利利又是谁,但他却能够感觉的出来,病房里的气氛十分不好。
“嗯?”云开掀起眼皮看向他,澄澈的眼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怎么了?”她问。
思尔看了看萧寒,然后将视线转回来,“妈妈,爸爸怎么了?”
云开十分的平静,就连语调也是根本就听不出有任何的异样的平静,她声音清淡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哦。”思尔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而继续看着萧寒。
萧寒杵在卫生间的门口,像是傻掉了一样。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他怎么会是贝利利的生物学父亲?他从来都没有跟贝蓓发生过关系,这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她刚才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显然是亲子鉴定报告单。
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当他第一眼看到贝利利的照片时,他也十分的震惊,因为那个小女孩真的跟他长得太像了。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跟贝蓓有过任何肌肤之亲,说没有那也有,那就是在云开面前做样子的时候,贝蓓挽着他的手臂,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有过任何的亲密接触。
在寒城的时候,她就提出来让他跟贝利利做亲子鉴定,他虽然十分坚定自己从来没有出过轨没有背叛过她,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隐的却又十分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贝蓓既然敢那么一口咬定女儿是他的,肯定不可能真的是凭着一张嘴巴胡说八道,所以他是有些担心的。
甚至他还考虑过会不会是贝蓓用了什么手段偷了他的种子,然后通过体外受孕的方式,比如试管婴儿的方式培育了受精卵,然后放入她自己的身体里。
可是他又仔细的回想过,他除了跟云开之外,别的任何女人他都不会起来,没有任何的反应,所以他后来就否认了这个疯狂的猜测。
尽管如此,他的心里仍旧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现在的科技医学如此发达,也许会有他不知道的方式,比如他去医院做体检,贝蓓串通医生提取了他的精/液,这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才会有了他跟云开之间的那次针锋相对,也让她的精神受到刺激,精神一个多月都不正常。
如今,他担心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到来了。
贝利利果真是他的女儿,那么这个女儿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他必须要跟云开解释清楚,他跟贝蓓没有发生过关系,至于这个孩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寒旁边,病房的门这个时候突然被敲响,他受到惊吓,浑身颤了一下,也回过神。
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盆,转身走进卫生间,准备拿拖把吸水。
推门进来的是陆承铭,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微笑着走进来。
没有留意到脚底下,一进门目光就落到了病*上的思尔身上。
“感觉怎么样——啊——”
陆承铭这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脚下跟抹了油似的,他暗叫不妙,可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人就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啪嚓——”一声,溅起的水都落到了病*上思尔的身上。
陆承铭坐在地上叫嚷道:“哎哟——疼死我了!谁拖的地啊,这叫拖地吗?怎么全是水?”
看着这个平日里衣冠楚楚,谈吐高雅的男人如今一身狼狈地蹲坐在地上,云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响。
陆承铭原本正在叫嚷,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这没有任何防备的一摔,摔得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有些被摔碎裂口的感觉,锥心刺骨般的疼。
可是却突然听到一声应该是憋了许久实在是憋不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顿时却又觉得无比的尴尬。
一抬头就看到云开正站在*边望着他笑,虽然她的脸上并无讽刺的意思,但戏谑的成分倒是不少。
陆承铭哼了哼,自己爬起来,不乐意地嘟囔,“我说云开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好歹我也是你儿子的主治医生,我摔倒了你不拉一把就算了,你居然还笑话我,太没良心了!”
云开又笑了两秒钟,这才收起笑,一脸认真的询问:“没事吧?”
“真有事这会儿就躺地上了,不过还真得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下,老了,不中用了,摔一脚都感觉要了半条老命。”
嘴里说着,陆承铭脱掉身上已经湿了半截的白大褂,挂在屋里的衣架上,然后一瘸一拐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长吁了一口气。
屁股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萧寒站在卫生间里,手捏着拖把,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出去了。
在卫生间里愣是站了两分钟,萧寒这才硬着头皮走出来。
陆承铭还在哼哼咛咛地揉着自己的屁股,看到萧寒居然拿着拖把从卫生间里出来,他顿时就明白地上那么多水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这货在拖地啊。
“萧寒,你不会拖地就别逞能,医院里那么多保洁,你说你何必亲力亲为,幸好我这皮糙肉厚的摔一下没事,你说这万一要是把你家老爷子摔出个什么好歹来,怎么办?”
萧寒“嘿嘿”笑笑,没有接话,用拖把拖了几下地,无奈水太多,一个拖把根本就不行,没拖两下,已经被水浸透了。
陆承铭很是无语地瞅着他,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会做拖地这种事?拖把拿的都比标准,谁拖地,单手拿拖把?除非作秀。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陆承铭赶紧叫住他,“拖把丢那儿吧,你出去叫个保洁进来,几下就拖好了。”
萧寒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做不好的,愣是拖两下,去洗手间将拖把的水挤干,然后再出来,如此反复,来来回回进出卫生间好几十趟。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地上的水终于也不是一滩了。
不过,此时萧寒已经是满头大汗,衬衣的后背都贴在了脊梁上,湿透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就别忙乎了,赶紧去冲个澡,剩下的我让保洁处理。”
陆承铭实在是不忍直视,这大少爷拖地,看的人都难受。
萧寒的脸有些微红,悄悄地看了看云开,她已经给思尔擦好了身子,这会儿正给思尔穿衣服,看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气,而他也不能一直在她面前晃悠,搞不好惹她烦了,一会儿收拾他。
萧寒也就放下了拖把,转身进了卫生间。
陆承铭也缓过来劲儿,确定自己也没摔成内伤,这才站起来。
询问了一些思尔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情况还挺不错,伤口也恢复的很快。
一瞥眼就看到了桌子上大刺拉拉地放着的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单,他随手就拿了起来。
云开看到了,也没制止。
她心里想,这事儿也不是能够瞒得住的,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
陆承铭盯着亲子鉴定报告单看了差不多两分钟,然后抬头看向云开,叫了一声,“云开。”
云开刚好给思尔穿好衣服,就抬头看向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就收了视线,转身将旁边的水盆和毛巾端到卫生间的门口,原打算放地上,想了想可别一会儿萧寒那个没长眼睛的家伙一脚踩进去,再弄得一屋子的水。
卫生间的门没有反锁,水声哗啦啦的作响,云开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钟,脸不由自主地就热了起来,牙一咬,她还是推开了门。
萧寒正背对着门口冲澡,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就转过身,头顶的水遮挡了视线,他也没看清楚是谁,本能地就捂住下身,“我在洗澡,先别进来!”
云开已经跨进了卫生间,淡淡地冲着水下的人扫了一眼,她并没有刻意,但是目光却直接落到的地方便是萧寒手捂着的地方。
一瞬间,云开觉得自己的脸更加的滚烫了。
萧寒这时候也看清了进来的人是谁,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云开讽刺地开口:“捂什么捂?有什么好捂的?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附带着还嗤笑了一声,走到水池旁,将盆里的水倒进水池里,又接了一些清水,用香皂将毛巾搓了搓,找了个晾衣架将毛巾挂上,转身离开卫生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顺畅。
等她离开卫生间,反手关了门之后,萧寒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说了什么?
捂什么捂?有什么好捂的?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这算不算*?她这是在*他吗?
没生气吗?
萧寒再次愣住,反正他现在对她的脾气是一点也捉摸不透了。
云开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保洁已经将地面上的水清理干净了,陆承铭手捏着亲子鉴定报告单还在桌子边杵着,见她走出来,就动了动嘴唇,“你怎么想的?寒不可能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他。”
了解?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年?
云开没出声,拿着晾衣架走到窗户边,将毛巾挂在阳台上晒太阳。
转过身将陆承铭手里的纸张拿走,放进快递信封里。
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我更相信科学。”
陆承铭心头一怔,看样子她是不相信萧寒的清白了。
其实他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贝蓓的女儿的得来真的就如同他猜想的那样,可他还是相信寒的人品,他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云开——”
“好了,知道你跟他是兄弟,兄弟情深,但是这件事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相信科学。”云开打断陆承铭的话,没让他说下去。
这事儿虽然是摆在面前的,但是她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并不一定像她如今看到的这么简单。
事情的根源在贝蓓身上,可是这个女人嘴挺硬,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倒是贝利利,她昨天去看的时候,生病了,有些发烧。
她让医生给看了,早上医生打来电话跟她说并无大碍,已经退烧了。
在今天这份报告拿到手之前,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十分坚定的念头,那就是思尔受的疼痛,她要让贝蓓和贝利利十倍百倍地也尝一尝。
可是这一刻,她的那个念头却动摇了。
她忽然就想起几天前萧远山来找她时候的欲言又止,怕是萧远山和萧腾都已经知道了真相吧?
萧寒知不知道她不清楚,但她肯定是知道真相比较晚的那一个。
贝利利是萧寒的女儿,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是萧寒的,无论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都无法改变这个孩子跟萧寒的关系。
血缘至亲,这是什么都割不断的。
她很清楚,自己下不了手了。
瞧,她就是这样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转身望着窗外的天空,这个时候,阳光正毒辣的时候,天空里几片闲云似乎都被蒸烤得快要消散。
过了一会儿,云开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陆医生,如果今天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陆承铭一愣,随即就笑了,他觉得自己为萧寒辩解的机会来了!
侧脸看了看思尔,他觉得还是不要直接当着孩子的面聊比较好。
“我们去外面聊吧,让思尔休息。”
谁知道,思尔却有些生气地冲着陆承铭说道:“陆叔叔,不要把我当做三岁的小孩子,我都五岁了,我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妈妈刚才已经念给我听了。”
陆承铭心头一颤,倏地就扭头看向云开。
阳光下,女人清瘦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她看起来并不像正常人拿到这份报告后的愤怒失望情绪失控,她很平静,可这平静之中,却透着令人不安的感觉。
云开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身为家庭的一份子,我觉得这件事思尔和卓恩都有权利知道,陆医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承铭微微一惊,他没想到云开居然这么的……开明,这事儿居然两个儿子都让知道,要知道这俩孩子才五岁而已。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还真不是想瞒就能够瞒得住的,贝利利是萧寒的女儿,这个孩子不管怎样最后都会回到萧家,所以早晚思尔和卓恩也会知道事情的缘由,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
云开有云开的打算,而这样做,又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既然这样,他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和担心的了。
“云开,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可能不是通过正常的受孕得来的?”
云开心头一怔,随即就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望着陆承铭,眼底有明亮的东西在隐隐浮动。
她皱了皱漂亮的眉毛,神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一开口,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
声音有些颤抖地询问:“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陆承铭沉默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这才重新开口说:“分别将精卵子取出后,置于培养液内使卵子受精,再将胚胎移植回母体子宫内发育成胎儿,这项技术叫做试管婴儿,我想你应该知道。”
云开点头,她的确知道,曾经还给思尔和卓恩胡诌了一个试管爸爸,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如果按照陆承铭这话的意思,那就是说贝蓓通过一定的途径得到了萧寒的精业,然后取出了京子?
会是这样的吗?
……
萧寒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云开已经不在病房里了,只有陆承铭拿着一本书在思尔的*边坐着,给他读故事。
见到萧寒出来,陆承铭只是掀了一下眼皮,然后就继续给思尔读着书上的内容。
“思尔,你妈妈呢?”萧寒是故意在卫生间里呆了那么久才出来的,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云开生气,那么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怒气也会小一点。
可是他没想到,他这一出来,人都不见了。
思尔正专心地听故事,这是他从来都没听过的故事,科幻的,有外星人还有野兽,他听得热血沸腾,哪里还能听到萧寒说什么呢。
萧寒见儿子不搭理他,心里想,糟糕了,连儿子都生气了,这下想要哄好老婆,估计很难。
他原本想着拉思尔结为同盟呢,看来如意算盘打空了。
云云这会是去哪儿了?
“承铭,云云去哪儿了?”
“不知道。”陆承铭语调清冷地回了三个字,然后继续声情并茂地讲着书上的故事,前后的语气简直天壤之别。
又区别对待!
萧寒的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每个人都对他一副语气冲冲的样子?他真的就这么糟糕吗?
从衣柜里找了身衣服换好,萧寒跟陆承铭交代了一下,自己也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萧寒给萧腾打电话,他要找贝蓓当面问一些事情。
萧腾正在公司的休息室,卓恩刚在他怀里睡着,他把他放到*上,人还没有走出休息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轻手轻脚地走出休息室,把门带上,萧腾这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接通。
“有事?”
“贝蓓和贝利利现在在哪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贝利利是我女儿?”
萧腾微怔了一下,捏着手机来到落地窗边,“嗯,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寒一听,顿时就火了,“云云背着我做了亲子鉴定,鉴定报告一个多小时前邮寄到医院,你这个混蛋,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云云生气了,不理我了,你满意了?”
萧腾嗤笑了一声,这事儿跟他有毛关系?
再说了,他满意个屁啊!
为了不让他跟云开闹别扭,他甚至都已经打算自己背黑锅了,只不过一想到他即将要跟贝蓓那个女人被有了一个女儿,他就觉得恶心,倒胃口,浑身不舒服。
只是,他这活雷锋还没来得及当呢,事情居然已经败露了。
他只能说,萧寒,你自求多福吧!
毫不犹豫地就挂了电话,挂了之后,萧腾又想起来还没回答之前萧寒的问题,于是就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萧寒正要再说话,手机却被突然挂断,他气得直跺脚,打算给萧腾再拨过去,这时候手机上却来了条信息。
点开,信息是:1号仓库,找王明。
萧寒收了手机,大步离开。
一走出住院大楼,热浪便朝他袭了过来,这还没有到三伏天,居然都这么热,这要是进入三伏天,还怎么出门?
萧寒心里有事,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大步朝停车场走去,走到半道想起来自己出来的匆忙似乎没带车钥匙,又好像车钥匙压根就没在病房。
算了,还是打车去吧。
医院门口停着很多出租车,他伸手叫来一辆,坐进去,报了地址。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车子和行人都很少,信号灯也意外地一路绿灯。
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抵达1号仓库,萧寒正打算支付出租车司机车费,抬眼却看到院子里停着的那辆车子,车子他很熟悉,因为是他的车子。
他的车子怎么会在这里?萧寒顿住掏钱的动作,盯着院子里的车子看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有眼力价的人,也不说话,熄了火,安静地将自己扮成小透明。
萧寒在出租车里坐了差不多十分钟,然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走出来。
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她来了这里。
“师傅,麻烦你把车朝前开一段距离,我到前面下车。”萧寒说。
“好嘞,没问题。”
出租车司机重新发动车子,朝前开了差不多两百米萧寒说停,车子这才停下来。
萧寒坐在车内,看着云开的车子已经背着他的方向消失远去,直到看不到,他这才让出租车司机掉头,重新回到1号仓库。
给了出租车司机两百块钱,说了声谢谢,萧寒大步朝1号仓库走去。
王明已经看到了他,大概是提前接到了萧腾的电话,送云开离开后就一直站在大楼的前面,见他过来,就走上前。
“萧先生过来了。”
萧寒点了下头,“刚才云云过来了?”
王明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的,云小姐刚刚离开,你们没有碰到?”
萧寒知道王明这是在揶揄他,这小子,最近两年越来越没规矩了。
狠狠地瞪了王明一眼,萧寒大步朝楼里走去。
王明脸皮有些厚厚的,笑了笑,生怕事不大地又问:“萧先生,这利利,你跟云小姐真打算接回家了?”
萧寒行走匆忙的脚步一顿,扭过头,那双黑黢黢的锋芒四射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王明。
盯得王明心头一顿,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立马就收起了嘴角的笑。
这个萧寒跟少爷不一样,少爷他好歹追随了很多年,脾气秉性什么的他都了解,但是萧寒是个阴晴不定十分难以捉摸的人,所以这会儿,他嗅到了一股危险,而且还是极其危险。
好在王明是个脑袋瓜子反应极快的人,他很快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萧先生,刚刚云小姐来跟贝蓓说要把利利接回萧家。”
萧寒的眨了下眼睛,眼底晦暗不明,依然是盯着王明,默然。
王明猜不透他此时听到这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这表情脸色,着实让人心里有些发颤。
紧张地吞咽了几下口水,王明刚打算再说什么,萧寒却突然就扭回了头,大步朝里又走去。
王明愣了下,随即跟上去。
贝蓓和贝利利被关在大楼的地下室的一个房间里,四处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排风扇能够换气。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不见光的缘故,一走到这地下室的门口,一股冷气就迎面扑来,令人顿觉神清气爽。
看来这贝蓓母女两个条件还不错,空调间呢,可不热了。
萧寒心里想着,人已经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到了下面他才发现,这个房间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个洗手间,甚至连他家的洗手间大都没有,顶多也就三个平方的大小。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大概也就1.2米宽,此时贝利利正在*上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小脸苍白难看。
之前不确定贝利利是自己的女儿,萧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跟思尔和卓恩酷似的这张小脸,小脸上没什么血色,他的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贝蓓在*头的角落里靠坐着,整个人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上红肿着,嘴角还有血渍。
萧寒对贝蓓这个样子,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了。
但是幸好没死,不然他的黑锅这一辈子都背定。
大概是已经麻木不仁了,对于有人走进来,贝蓓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萧寒让王明等人都离开,他站在房间的门口,望着室内,突然有些压抑,习惯性就去摸裤兜,打算抽支烟,可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戒烟了戒酒了,烟酒以后都不会再碰。
“告诉我你女儿是怎么得来的,我可以让你死得体面一些。”
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陡然响起,贝蓓猛然睁开眼睛,抬眸看到门口的人,她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即从*上爬下去。
她大概是饿了几天没什么力气,站都站不稳,几乎是一路爬到了萧寒的脚下,伸手就抱住萧寒的一条腿。
萧寒垂眸,沉毅的容颜冷峻逼人,声音不高,却让人听后不寒而栗,“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贝蓓连忙松开手,跪在他的脚边,“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大概是嫌贝蓓身上太脏,萧寒朝后退了两步,静默了片刻后盯着地上的人问了三个字,“想活命?”
贝蓓点头如捣蒜,“只要你能救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救我,求你!”
萧寒的眼中划过一抹冷笑,“那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贝蓓猛地一颤,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他,什么问题?
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他刚才问了什么问题,害怕萧寒生气不救她,所以就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什,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萧寒的眸子顿时变得更加的冰冷,吓得贝蓓浑身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我,我真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几个字,“求求你。”
萧寒今天来的目的就是问出来贝利利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所以并不想跟贝蓓在这里耗时间。
在进来之前,萧寒将手机开了录音,他怕出意外,所以就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关了之前录下的东西,然后又重新开了新的录音。
贝蓓半天不听他说话,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偷偷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敢催促,只觉得在这里呆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想死,她想好好的活着。
甚至她想,如果他们把贝利利杀了都行,只要能放了她。
反正贝利利是死是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只是后悔,当初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了报复萧寒和云开,却没想到,到头来报复不成,自己反而成了阶下囚。
如果不是现在贝利利还有利用价值,她早就掐死她了。
萧寒知道贝蓓在看他,一脸的期待,可他就是故意不说话。
终于,贝蓓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种煎熬了,开了口,“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萧寒缓缓抬起眼皮,漆黑的双眼里早已经杀机浮动,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救你?你女儿差点杀死我儿子,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贝蓓抿了抿嘴唇,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破罐子破摔的狠,“别忘了,利利也是你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着你一半的血液。”
“你觉得我会在乎?”
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彻底的打碎了贝蓓刚刚才建立起来的美梦。
原本还是在地上跪着的人,一下子就瘫软在一旁,倒在地上,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紧跟着,萧寒又开了口,“你女儿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贝蓓只是眼珠转动了几下,并未开口。
“兴许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心情一好……”
萧寒故意停顿住不再向下说,手机捏在手心里把玩着,一脸的云淡风轻。
虽然知道这男人可能只是骗她,但是为了这1%的活着的可能性,贝蓓还是决定试一试,但是最后的筹码,不到最后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是她活命的唯一筹码,现在还不是最后关头,所以不能够用。
贝蓓缓缓坐起身,“你说话算话?”
萧寒眉梢一挑,并未出声。
跟这种人谈诚信的问题,简直就是侮辱他。
这种人还有脸,还有诚信可言?
萧寒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浓重的讽刺来。
贝蓓扭头去看身后*上躺着的贝利利,在萧寒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恶狠狠地冷了又冷,但是在转回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萧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放佛这几个字用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也是,这是她的筹码,接近于最后筹码的一个筹码,决定着她的生与死。
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这个困扰着他们所有人的问题便是如今她说出来的这个。
可她却不能够继续再握着这个问题了,因为她已经走投无路。
云开今天拿着亲子鉴定报告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若想保帅,必先弃车。
“她是试管婴儿。”
原来如此。
萧寒微微沉吟了一下,沉声道:“我要过程,你是怎么从我身上取走的东西?”
贝蓓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紧紧地抿着嘴唇,也似乎是在回忆,怎么做到的呢?
时隔久远,她也有些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六年前的有一天晚上……
萧寒和贝蓓去参加一个应酬,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
萧寒喝了不少的酒,贝蓓去厨房拿着手机照着上面的步骤,给他煮醒酒汤。
在厨房等待的时候,贝蓓无聊就靠在墙壁上翻看手机,其实她晚上也喝了一些酒,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模糊的缘故,也不知道在翻看什么新闻的时候就无意间点开了一个网页,说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被继父下药迷歼,然后女孩醒来后自杀的新闻。
其实这样的新闻已经不算是什么鲜少有的新闻,可是贝蓓却将目光死死地盯在了“下药”两个字上。
后来,深更半夜的,贝蓓又从萧寒家里出去,正好萧寒家所在小区的大门口就有一家医药超市,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贝蓓没想到自己果真还买到了那种药,不过名字当然就十分高雅了,但是店员告诉她,这药男人吃了之后能大战三个小时后都不会软,她心花怒放。
回到萧寒的公寓,贝蓓将药放进了醒酒汤里,然后给萧寒端过去。
萧寒刚冲过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贝蓓将醒酒汤放在桌上,面色平静地说:“我煮了些醒酒汤,你喝点,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
萧寒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就将擦着头发的毛巾随手丢在沙发上,人走到门口。
贝蓓明白他的意思,是赶她走,她也没有停留,跟他说了句“晚安”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寒在贝蓓离开后看了眼桌上的醒酒汤,想都没想连带碗一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他去楼下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水回到房间。
在萧寒房间门关上的刹那,贝蓓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
女人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幸好她留了一手,在水壶里也放了药,就知道这男人不会喝她煮的醒酒汤。
不过,不管是醒酒汤还是白开水,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店员告诉贝蓓这种药的药效会在服下后半个小时生效,一个小时药效会完全作用出来,所以贝蓓就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地泡了个澡,让自己浑身都弄得香喷喷的,之后她又穿了一件极其性感的黑色睡裙,那睡裙几乎是跟没有穿一个样。
贝蓓先是贴在萧寒的房门上听了听,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然后她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房门居然在里面反锁了!
真是气死她了!
她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这一点,这下怎么办?
正站在门口犯嘀咕,想办法,她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躁动,她连忙闪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从门缝里看到萧寒红着一张极不正常的脸从卧室里出来,身上虽然穿着睡衣,但是下面已经一柱冲天了。
萧寒去楼下厨房接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可是体内的燥热根本就不是一杯两杯冰水可以浇灭的。
萧寒想一定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谁给他的酒水里下了药,该死的混蛋!现在云云又不在身边,他要怎么解决?
一连喝了五杯冰水,萧寒这才重回卧室,刚走到卧室门口准备进去,贝蓓打着哈欠拉开对门卧室的门站在门口,一连睡眼惺忪的样子。
“萧大哥,你怎么还没睡啊?这么晚了,我还以为家里遭小偷了。”
贝蓓一副我刚醒来无意撞见你的样子,说完后就转身准备回卧室,却又突然转过身,“萧大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醒酒汤你没喝吗?还是发烧了?”
不等萧寒说话,贝蓓就已经快速的凑过去,抬起手就去摸萧寒的额头,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萧寒抬手打开她的手,“别碰我!”
随即,萧寒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贝蓓就听到了房门反锁的声音,她不甘心,又转了下门把手,果真是反锁了!
该死,难道说她今晚精心准备的一场*就这样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吗?
不甘心!
“萧大哥,你要是生病了一定要去看医生啊,别拖着。”
“萧大哥,我从药箱里找了些退烧药,你开门出来吃点吧。”
“萧大哥,萧大哥……”
不管贝蓓怎么在门外敲门,里面始终都没有回应。
但是,她却清晰地听到了里面的水声几乎响了*。
萧寒他宁肯冲冷水澡用五指姑娘解决也不愿意用她这个性感尤物,贝蓓的心里有羞辱,但更多的是对云开的怨恨,凭什么萧寒跟她云开都分开了,离婚了,他还为云开守身如玉?
想起昨天因为她说了句云开是个践人,就被萧寒狠狠地甩了一耳光这件事,一个完美的报复计划就此贝蓓的脑海里形成。
萧寒折腾了一晚上,终还是在早晨五点多的时候去了医院。
然后贝蓓就去了他的房间,在卫生间的纸篓里发现了两个套套,里面还残存着一些精业,她就用东西装了起来。
贝蓓后面的就没有再讲了,但已经无所谓了,当然她也没有告诉萧寒她那个可怕的报复计划,因为她没那么愚蠢。
萧寒在听完这些之后,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手机合上,揣进裤兜里,然后叫来王明将贝利利从地下室里带出来,贝蓓依然被关着。
在王明带走贝利利的时候,贝蓓死命地拽着贝利利的胳膊,孩子在昏睡中硬生生地被疼醒,这几天孩子的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一睁开眼就开始哭。
害怕,生病加疼痛,贝利利醒来后没多大一会儿就又昏了过去。
贝利利最终还是被带出了地下室,留下贝蓓对着萧寒破口大骂,说他说话不算话,卑鄙无耻,语言尖酸刻薄。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萧寒抬步离开地下室,王明派人开车送萧寒和贝利利去医院,他则一会儿要好好修理修理贝蓓这个女人。
云开是在医院急诊部的门口跟萧寒和贝利利碰的面,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萧寒会来,在此等候了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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