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炎漨一个极力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凌络琦拉了回来,两人正面应对。
她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平静得毫无波澜,眼中仍然如水的透彻;而他的神情依旧是充满着杀伐冷冽,略带怒色的鎏金瞳孔复杂万千。
“你有事吗?”陌生的口吻,忽然间地让他心口钝痛。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凌络琦,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个有些迷糊,天然呆的女孩子,遇到正事的事情,又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让人感到出乎意料。她有自己的率真,恬淡,举手投足有属于自己的高雅。遇事冷静,与亲密的人交谈时,会毫不保留将自己天真乐观的一面表现出来。
她不可能会变得那么极端,甚至自毁容貌。她对寒朔别样的情愫,对他意外的信赖,他不是不知道。可本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怎会突然说断就断。
凌络琦脸上的伤口,又多了一行血液流出,将原有的血痕覆盖,同时,那血,就好像也滴在他的心头,痛到绝望。
他其实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她。为什么会独自离开,为什么会不想说话,为什么会跟寒朔来到这座古堡,连葇绿也前来,这里面一定大有玄机。
当他感到的时候,就感觉这里的机关布置有些不对劲,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一丝挣扎的呜咽声。脚步不知怎么的,就自己动了起来,从内心深处想要一探究竟,他觉得那声音格外熟悉。可没想到,透过门缝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一直以来成为自己心结的男人,温柔缱绻地吻着她,那个可以反复动摇自己内心的人。
此刻心中也不知升起了何种极端的情绪,那是平静到令人无法呼吸的怒火。说什么分开,说什么结束,原来是因为发现了她心中另有其人吗?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骗他?
只是,他庆幸自己没有离开,才会看到后面所发生的情形。只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两人发生了巨大的争执,本以为她会一刀了解寒朔,却没想她还是将刀扎在了自己的脸上。
寒朔看到了他,故意演戏给他看?
这些人,究竟又在整什么名堂?
“不过,我实在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的,就算你问我,我也不想回答。你的想法,跟我无关。”凌络琦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准备离开。
“为什么要那么极端?”他本想问她为什么要自毁容貌,但却把话给压了下去,换了个说法。
但是聪明如凌络琦,她听出来了。她暗暗勾唇,“我极不极端,跟你相关吗?”
皇甫炎漨蹙眉,眸子愈深。
他看着凌络琦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在路道变形的时候,她一下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他瞳孔骤变,已经触不到她的身影了。
……
另一处暗道独自行走的凌络琦,忽然身形一晃,顺着墙面半跪在地。
极不极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右手残废,再毁一张脸,又何妨?
寒朔,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对他的太过自信,结果反而狠狠反噬了自己。
一想到曾与自己志同道合,并肩作战的知己,居然会有逾距的一天。这让她无法接受,而且心里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会心生恶寒,寒意贯穿了全身,从头到脚钻心的冻伤。
当然,这也让她更加确认,寒朔对于自己而言,完全没有男女之爱。
这下彻底干净了。
也不知是福,是祸?
接下来,只有一个人停留在这座古堡了,可笑极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药效散去了很多,凌络琦也恢复了体力,她扶着墙面站了起来,长发挡住了眼中的落寞。
哥哥,如果是你,你会怎样逗我笑呢?
嘴角衍生苦笑,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犀利坚定的光。
……
寒朔失魂落魄的停留在原来的空间中,眼中仿佛结了冰。他的视线瞟着地上,地上多出了一抹黑影,他视线渐渐朝上,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皇甫炎漨。
“这空气中所弥漫的烟气,是Taboo系列禁药中的一种。如果在此刻不与异**合的话,会生不如死,可我看你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疯狂的样子,说明你有足够的意志力与这药抗衡。”
皇甫炎漨淡淡地说着,当他闻到一丝这似曾相识的烟气,就什么都明白了。以前出往国外历练的时候,就认识过这一系列禁药,也摩挲到了如何不中招的应对方法。所以,这药是控制不了他的。
只是……
凭借寒朔的骄傲睿智,他不会做出会让凌络琦与她决裂的事情,更不会制造这样的误会。
“你所谓的故意,其实也与我跟凌络琦的关系一样,想要趁此机会,来个告别吗?”
寒朔的眼中稍稍有了点光亮,他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嘲讽地嗤笑出声,“如果你在看到我们亲热的时候,就此离去,这个误会,是不是就很难解释了?那你与凌络琦,也就彻底不可能了。”
皇甫炎漨深眸愈凉。
“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面对心中最想要却不可得的人,那层深深的恶念吞噬着我要让她成为我的人,趁此机会,也可以将你与凌络琦彻底一刀两断。男人在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把控力这种东西,究竟有多虚幻?”寒朔幽幽地表达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其实他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这的确是来源于他原始的欲念。
借助了药物,让他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究竟有多想要得到她。这种哪怕会扎得自己满身荆棘,浑身淤血,都想要去拥抱的**。爱到深处,心智也会跟着不可理喻。可是,他也深深的明白,她不会属于他的。
她,不会属于他的。
为什么?
前面她还说什么?
她说如果自己的意志够坚定,无论自己拒绝她多少次,她都会追随他,一直到死为止……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她对他的之前的感情,并不是爱情。
原本他还欣慰,至少她心中,还曾那么纯粹的爱过自己,就算她不承认,也改变不了她从小与自己在风霜雨雪中,所产生的浓厚情谊。
愤怒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他如同一个潜伏在暗中的野兽,在看到皇甫炎漨的时候,彻底爆发。
如果可以以这样的形势,吻她一次,那还真是无论这样的赴汤蹈火都值了。
可接下来,那道狰狞的刀疤,以血淋淋的形势,将他心中的恶念,全部浇了个干净。
“伤你,最后还得我内疚。什么叫做决裂,你心知肚明。”
这句话,反反复复掠过他的脑海。
决裂,她曾经那张纯净绝美的脸,被自己的那一刀,割分两断吗?
伤他,没错,她当然会内疚。
自己在她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她或许已经感觉到了,他会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苦衷在?说什么他是她的知己,同样,真正了解他彻底的人,不也是凌络琦吗?
自己在以往经常会做出些让人误会且摸不着头脑,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
但直到最后,没想到是他在忍辱负重,不过是在暗暗付出。
却不想,这种无畏付出,让对方的压力也太大了。
她对自己的心情是百般复杂,不忍下手,却忍心对自己下手。
因为只有伤了自己,她心中的痛苦,才会减少。
凌络琦,我终究是让你失望了。
你也猜对了,在成全我的**之外,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宁愿让你对我恨之入骨,也不愿,成为你心中最深的那道疤。
他回过神来,只是淡淡对皇甫炎漨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结局,担负起这层爱,要付出多少代价,承受多少痛苦?而这份痛苦,是要心甘情愿承受的,否则,你连一秒也活不下去。”
寒朔抬眼,认真对上了皇甫炎漨凝重的神色,继续说道:“就算如此,你也愿意为这段感情去劳累,承受这千刀万剐的痛苦,甘愿一步步走到尽头。那么,你们必然会修成正果。”
他无法确定皇甫炎漨是不是她的良人,但是如果他愿意这样做的话,那他此生无憾。
“你觉得,我会想你那么蠢?放着大事不管,陷入一段无用功的儿女情长,折磨自己?我不像凌络琦,会做出自残这种举动。我本好奇,你究竟出于何种复杂的目的,不过现在,我也没兴趣了。”
皇甫炎漨的言语句句带刺,每个词眼中溢满了凉薄。
寒朔冷笑,“真不枉费当年令人闻风丧胆,手段冷酷无情的领头人。这样的你,才是你的本性吗?”
“我本性多得很,当然也不会滥用,我懂得分寸。”
寒朔不与他争辩,但他真的对皇甫炎漨有了质疑,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让络儿幸福吗?
心中那份否定,让他越来越焦躁。
“你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去关注我和凌络琦这烂摊子的事?”
借此,皇甫炎漨对寒朔的讽刺意味更加重。
寒朔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管你们情况如何,但是,如果你不用心去辨别是非,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你会后悔的。”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凌络琦会为他飞蛾扑火。她在谋划一个天罗地网,将一个大局全部包裹起来。
“我从不怕后悔。”
见皇甫炎漨如此执拗,寒朔也不与他说更多了。他口中的是非对错,是真或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
宫粼被一群人带到了一间很大的密室,密室下方躺着无数的尸骸,遍布交错的残骨,斑斑干涸的血迹紧贴着地面,早已融为一体。
熟悉的场景,反复成为了自己的噩梦。
如今,他这是回到噩梦中吗?
意识模糊的宫粼,冷冷地笑了。
双手被扣上了锁环,锁环的洞口系着长长的铁链,他一点点被拉了上去,直到自己被固定在了十字架上。
怎么,这么快就要对自己严刑逼供了吗?
有沉稳却令人心惊胆战的步伐,朝着自己踏来。
寒朔慢慢地睁开眼缝,看着扎缪,“呵,若是能在临死前,看到扎缪的真容,也不错呢。”
“死到临头,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如果你要问我什么东西的话,你应该也笃定,你什么答案也问不到的。将我凌迟处死也没有用,我多少凌迟刑罚都吃遍了,还怕你这点伎俩?”宫粼若无其事地讲着,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一副死到临头的样子。
“再说了,我今天也死不了。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算算,我还能活个几天。”说着,他还真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一根根数了起来。
笼罩在黑纱底下的扎缪,看不出任何情绪。
“跟那群长老描述的一样,还真是个挺话痨的人。你这性格还真是跟宫迎飒一点都不像,我都怀疑,你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难道是你的儿子,荣幸之至啊!那你还把我吊在上面?”
扎缪:……
“你的性格,像极了她。”
“她?”宫粼笑笑,“你是说我麻麻凌珖吧。哎呀,真是烦,所有人都说我性格比较像她。真是的,我就不能做我自己吗?独一无二的宫粼,小飞侠是我也,飞遍……”
扎缪被他气烦了,一声命令道:“来人,将铁烙灌进他的嘴里。”
先烧了那张嘴,话也没有了。
“喂喂喂,别别别啊,你烧坏我的嘴,你还怎么得到你的情报?”宫粼一看脸色都吓白了。
扎缪幽幽看着他,“你不是笃定自己什么情报都不会泄露的吗?”
“我不泄露,你可以套我的话呀!我不要面子的啊,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那岂不是很丢脸?你要知道,你现在抓的可是个大人物,很棘手的,你靠自己的智慧,把我的话逼出来,那只能显得你很机智!”
扎缪彻底败给他这些歪理了,继续挥手,示意那群人将烙铁灌进他嘴中。
“喂,我不跟你讲道理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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