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说道:“本伯知道,诸位行首每人手低下少则数百数千,多则数万人靠你们吃饭。如今朝廷修筑白马县河堤,劳役和厢兵已经征集完,而其余四处河堤人力不够。所以便想将此事交于诸位。当然,动用诸位手底下人手,肯定会影响诸位行首麾下生意,造成不小损失,当今圣上仁义,自然不会让诸位白做此事。酬劳便是这一个官身。开封辖内共黄河所经的四县河堤,每一个只需要动用万名劳力,用一个月时间,对河堤加固增高,便可获得官身。诸位行首不知有谁愿意。”
叶尘话音刚落,现场先是陡然一静,然后下一刻,几乎所有行首同时站起,宣称自己愿意。开玩笑,他们其中有数人麾下生意伙计劳工都有数万,只是调用其中一万人而已,一个月时间损失多少,一两万贯顶天了吧,然后这一万人一个月吃喝住,以及工钱、加上工具,耗费最多四五万贯。
以五六万贯的钱买一个官身,这在以往想都不要想,这在开国只有十多年的大宋来说,根本就是有价无市。而这官身在他们手中,所带来的不光是身份地位的改变,名声名望以及家族的改变,即使在今后长远来看,所带来的金钱利益也远超五六万贯。
叶尘虽然早预料,但是却也没想到现场会如此火爆,不由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心的笑了。若是早上崇政殿上那些人目睹此景会做何感想?那参知政事吕馀庆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叶尘也不担心眼前场景不会传到天子和朝中重臣耳中。甚至今晚上便会传到有心人耳中。
在几名治河司使呵斥下,二十七名两脸发光的行首重新安静坐下之后,叶尘目光扫过众人,看见钱宁,心中一动,想起江淮一行,钱宁一路上的辛劳,便有意想照顾一下,说道:“钱行首!你先说。”
在众行首嫉妒的目光之下,钱宁站起来,先是向叶尘躬身一拜,说道:“爵爷!此事可谓是狼多肉少,自然谁出的价高,谁得到这块肉。当然这里价并不是钱,而是能够召集到劳力的多少。小人不才,能够召集到两万劳工,愿意为朝廷修建一处河堤。”
叶尘心中欣喜简直难以抑制,钱宁所说的话,可谓是给了他一个大忙,若说他之前点了一把火,钱定便是泼了一桶汽油到火中。刚才那些话若是让他说出,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好!本伯便做主,钱行首负责陈留县河堤的修补加高、加厚。”叶尘说道。
钱宁一看叶尘的神色,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总算是将李思烟交待的事情完成了。
“想来符伯心中也清楚,我这是看在我们家圣女的面子,最好回去能够在圣女面前提一下我的名字,那就更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动用两万人已经超出了我的极限,这一个月内生意不但要彻底停下,且还要招聘一些才行啊!”钱宁心中喃喃自语。
叶尘话音一落,算是将人数定在了两万上,后面有人再想接活,出的人手至少也得两万。现场二十七名行首,所做生意不同,麾下人手多少也不同,能够腾出两万人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即使他们将麾下开封城及周边十数个州县的生意全停了,店铺全关了,都还是凑不够两万人。
当下,便有近半行首一脸怨毒的看着钱宁,心中暗骂不已。不过,也有一些聪明人,开始暗中串联,窃窃私语,互相讨价还价起来。一个人凑不够两万人,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四个人可以啊!无非是钱的问题。在场二十七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一炷香时间之后,另外三个人选也定了下来,只不过让叶尘略微感慨和遗憾的是,另外三个行首好像事前商量一般,或者默契的惊人,都是两万人,一个人都不多。如此手段,不愧能够成为一行的行首人物。
但叶尘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又让包括钱宁在内,四名拿下河堤修筑权的四位行首,再次互相敌视起来。
叶尘举着四道空白宣札,说道:“这四个官职官品不一样,一名正八品,一名从八品,一名正九品,一名从九品。一个月后,四位所修河堤本伯会亲自带人去评判,将根据高低和坚厚程度进行排名。排名越高,自然所获得官职越高,四人排名,刚好对应四个官职。”
………
………
叶尘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近亥时。可以说从早上起来,整整忙了一天,一刻都没有停过。不过算起来,成果蜚然,一日的时间便征调了近十万劳役,解决了开封附近五处河堤无人修筑的难题。
李君浩带着两百多帮众,分散在开封城各地,忙了一下午,威逼利诱,招聘了五千左右身体还算健康的乞丐,然后又在贫民区以比寻常短工一日工钱高两文的高价招聘了五千人。
但在叶尘派人告知其他四位行首能够出动两万劳力的情况下。李君浩便大感不满意,他是不想让叶尘难做。所以连夜和帮众商量,明日自己先带这一万人跟着叶尘指派的治河堤司使上河堤,两位副帮主带领一半帮众在贫民区继续招聘人手。
就如叶尘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叶尘在春风楼所做之事,甚至叶尘从皇宫出来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很快被有心人所掌握。
皇宫,福宁殿之中,赵匡胤听着武德司的人详细的汇报了叶尘今日所做之事,特别是春风楼的一幕之后,长松了口气的同时,感慨不已。
“此子定是上天赐予朕的吉星。”赵匡胤喃喃自语。
………
………
赵普府上,客厅之中,分主宾坐了六七人,一名全程参加了春风楼包工之事的治河堤使,正在躬身向赵普禀报。
“恭喜相公轻易便赚了八千贯。”待赵普让那名治河堤使下去之后,皇甫同立即笑着说道。
“半日时间,不花费一贯一文,便借来十万劳役,而付出只是五个不入流,且没有差遣的官身。如此手段满朝文武又几人能比,不愧是高人弟子。之前对其拉拢或许还不够。”赵普冲着皇甫同微微一笑,神色复杂的对众人说道。
“只是………泗州窦士海之事,叶尘此子实为罪魁祸首啊!”李佑说道。
“哼!那窦士海也是活该,此次筹集粮食多大事情,本相亲自以政事堂的名义下发江淮各州,他竟然还想趁机谋以私利。叶尘或许是被开封府王鑫和胡正一利用,但并非冲着本相而来,纯属为公。”说起窦士海的事情,赵普就很是恼火,且有些担心。因为至今窦士海还在开封府手中,赵普上书天子几次,想让御史台从开封府手中接过此案,但硬是被赵光义强硬相争,没有得逞。
“唉!早知道窦士海在江淮置办的那三百亩良田和一座庄园府邸,当初就不应该要。”赵普突然有些后悔,心中想道。
但下一刻,赵普深吸一口气,环顾左右一众心腹,沉声说道:“本相容忍他十年,如今……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是的!”李佑颔首赞同:“皇长子已长大成人,封皇长子为王,遣皇长子代天巡狩,今日朝会又让皇长子德昭任禁军殿前司都点检,官家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兄终弟及,毕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如今皇长子已然成人,而且显露了他的才干,官家这番举动,已是明白的告诉我们,他要立储了,而这皇储……不是皇弟晋王,而是皇长子魏王!”
众幕僚摩拳擦掌,一脸振奋,只有坐在赵普下首的一个皓首夫子抚须不语,赵普向他微微一瞟,问道:“刘先生以为如何?”
这皓首夫子姓刘名成,就相府幕僚中赵普最为倚重的人。
刘成着胡须,蹙紧眉头苦苦思索半晌,方沉沉说道:“相公,天子有培植魏王之意,也有传位于自己子嗣的真意,但他未必有扳倒晋王之心啊!晋王苦心经营开封多年,他的潜势力着实不小,要扳倒这棵大树,未必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要看天是否有这个心?如果天子不想动他,那咱们倾力一击,徒然暴露咱们的实力。引起天子的戒心,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赵普本是心思沉稳的人,近日也是因为担心窦士海之事对他有所牵连,所以扳倒赵光义的心思就急切了一些,此时听刘成这么一说,冲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沉思片刻,赵普肃然问道:“那依刘先生之见,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刘成道:“天子有意于子嗣之中立储,这该是无疑的了,子继父业、家国相传,这是人之常情,帝王之家也不能免俗。但是,天子对晋王的兄弟之情也勿庸置疑。天子春秋正盛,并不着急为皇储扫清一切障碍,也未必没有慢慢培植,让魏王羽翼渐渐丰满,直至水到渠成的打算。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动晋王。这一点,我们不可不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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