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期间竟然还想着男女之事,我看他这个太子也真的是做到头了。”沐云放语气淡淡,仿佛这件事稀松平常一般。
“关键是这个消息怎么会到了皇上那里?据说是他即将回东宫,正好撞上了皇上派出的公公,这个公公说有人禀告了皇上说太子违抗皇命……”
鹤老看向了沐云放。
沐云放没有回应,神色依然淡淡。
“这可和你有关?……”鹤老看沐云放没有表示,直接问道。
沐云放抬眸看着鹤老,嘴角一勾:“鹤老从哪里看出和我有关?”
“进宫禀告的官员来自肃政台,这个地方在太子与义王之间是保持中立的,不会主动做这件事。而且他们也不会去故意盯梢东宫,精确地判断太子出宫的时间。会这样做的,只能是想要和他作对的,而且我记得御史台的张猛和老平西王是有交情的,别人再有证据,只怕张猛也不为所动,但如果是平阳王世子的话……”
闻言,沐云放又是一笑:“我不过回京陪夫人归宁,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做这件事?不过,他是应得的。这样的人若能登上皇位,那大梁可就有了大难了……”
“义王这个人也不行啊,你不是中间派么?难不成跑到义王的阵营了?”鹤老也顾不得萧玉朵在跟前,问道。
“鹤老,我沐云放依然是中间派,我只效忠皇上。”沐云放说到这里,剑眉轻挑,问道,“鹤老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释疑的?”
鹤老点点头,看着一脸好奇疑惑的萧玉朵,道:“我心里担心,一旦局面被打破,很快就会有麻烦了……”
“如果是麻烦,该来的迟早回来,何必担心呢?”沐云放说到这里,对萧玉朵道,“朵儿,你去张罗午膳吧,我们留鹤老用膳。”
萧玉朵一看,知道对方要支开自己。不过,自己少知道一些也好,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所以她知趣听话地赶快离开。
“你应该知道钱家现在牵一发动全身的,钱文的大儿子三十万军队虎视眈眈,太子一倒,京城必乱!”
沐云放眉头也不皱一下,反问道:“太子即使不倒,钱家就不是危害了么?”
鹤老自然也知道,随即叹口气,道:“皇上年事已高,不怕经不起折腾。所以他才一直要保持平衡……”
“可平衡迟早要打破,不是么?”沐云放说着,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地图,缓缓道,“既然迟早要打破这个平衡,那就从太子开始比较好……”
鹤老眸光长久定在沐云放脸上,低声道:“平阳王是开国功臣,经历三世,想当初,第一代平阳王可是救驾有功,甚至可以说在白微之战中力挽狂澜,所以才得以封王,你可以延续祖上的光荣么?”
他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事在人为,我之所以没有归还这个爵位,并不是贪图什么,而是时时刻刻想着拿回属于平阳王府的光荣。”沐云放眸光闪亮,每一个字都回答的掷地有声,充满着军人的自信与智者的睿智。
忽然,鹤老笑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将门虎子这都是很真实的比喻啊。”
沐云放也不多说,只含笑请鹤老坐下,随意聊了一些话题。
午膳时分,鹤老和萧玉朵和沐云放非常尽兴,一直聊到午后才和沐云放还有萧玉朵一起离开沐府。
鹤老自然是回府,和沐云放还有萧玉朵分开是,还嘱咐了一句在皇上面前说话一点要小心之类。
萧玉朵忙说记住了,随着沐云放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
-皇宫御书房。
刘庄的御案上放着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公文,里面是苏权亲自写的关于沐云放的情况叙述。
别的人不相信,苏权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绝对信的过。
奏折上先罗列了沐云放自从十五岁从军之后的一系列表现,包括几次他熟知的大战役,只是那些功臣名字中,沐云放这个名字极少出现,即使出现,也不过是后面。
可在苏权笔下,沐云放这个名字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频繁出现,而且在几次至关重要的战役中,都是沐云放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还解了一次主帅被困之围。
若说之前,军中说到沐将军,沐棠独领*,而在沐云放从军两年后,已经能和沐棠平分秋色了,而近两年来,沐云放的名声已经有盖过沐棠的趋势,那“玉面罗刹”的名号竟然是敌人给他取的,可见含金量高。
“这些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刘庄目光看向御案下方的几个公公,缓缓问道。
几个公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
刘庄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苏权的奏折,在手里掂了掂,看着那几个公公又道:“你们说,这么优秀的将领,朕怎么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权力不让朕知道?”
跟随多年的高公公左右看了看,壮着胆子走近,躬身低语道:“皇上,依奴才看他们应该不是不想让您知道,而是担心您会不高兴……”
“朕一直以为这个沐云放不过是凭借平阳王的老脸,在军中勉强做到了副指挥使,没有想到他竟然凭的是真本事,你看看,朕引以为傲的南山大捷,就是他出奇兵,以五万人马打败了北虏十万铁骑!”皇上将奏折摔在御案上,凉凉一笑,“胆子都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平阳王是平阳王,世子是世子,朕还不至于分不清楚……”
就在这时,外面公公进来禀告:“皇上,平阳王世子及世子妃求见。”
刘庄神色一振:“宣。”
很快,沐云放和萧玉朵一前一后微低着头,跨进门槛,出现在刘庄面前。
“臣沐云放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臣妇萧玉朵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两人恭恭敬敬给刘庄磕头。
“平身吧。”
两人随即拜谢起身。
刘庄打量着沐云放,今日他穿着绯色朝服,中规中矩,那绝世姿容更添了几分清雅。
萧玉朵今日也是同品阶的宫装,站在沐云放身边,格外相配。
“真是一对璧人,这难不成就是‘珠联璧合’?”刘庄含着笑来了一句开场白,“你们两人的性格是不是也是互补啊?一个内向,一个外向?”
沐云放比萧玉朵规矩多了,此时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萧玉朵一听,忙点点头:“皇上明鉴,臣妇就是属于见面熟的那种,而臣妇的夫君是属于慢热性的,若是熟了,话也就多了,要是酒喝高了,话也多……”
沐云放暗中捅了捅她--今日说话,一定要分清场合。
萧玉朵一看沐云放暗示她,忙道:“那个喝酒多了臣妇的夫君也不会乱说话的……”
沐云放日头滑过几条黑线。
刘庄却是哈哈一笑,道:“丫头,你的性子朕喜欢,直率,不像某些人……”
沐云放窘然。
萧玉朵也跟着呵呵一笑,她觉得这个皇上还停和蔼可亲的。
刘庄的目光悠悠转到了身姿挺拔,沉默安静的沐云放身上,道:“沐卿,给朕说说北地的形势。”
沐云放忙走前一步,道:“皇上,北地的形势,俱在苏帅进的《关于北地军队出征书》上。”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与看法。”刘庄并不多说苏权的那个《出征书》,既然沐云放说到这个,想必那里面也有他的意见。
沐云放抿了抿,思忖了一下,回道:“皇上,北虏为游牧,逢春季南下侵犯次数频繁,故每到春季,北地的防范便格外重要。不过北虏善于骑射,且民风彪悍,来去如风,行动自由,所以被动抗击难度颇大,所以苏帅等经过商讨,认为主动出击最为合适。”
“你觉得呢?”刘庄眸光专注看着他,追问道。
“臣也这样认为,此番出击,虽难度有些大,但一来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庇护北地边境;二来可以震慑北虏,使得对方不敢轻易窥视我大梁。”
刘庄看着沐云放,眼底隐隐的赞赏--这副*辱不惊,临危不惧,不卑不亢的冷静性子,是做将领的绝佳素质。
“你可带过兵?看你这个样子,身姿不彪悍,可不可以冲锋陷阵?”刘庄忽然露出一抹审视,看着沐云放。
萧玉朵在旁边一直当观众,他看皇上对沐云放有赞赏,也有挑剔,还有一种自己也形容不出来的情愫。
现在他这样问的直白,是什么意思?
沐云放淡淡一笑,回道:“皇上,臣这几年一直带兵打仗,从不敢不躬亲作则。
至于身姿,一个人的能力并不仅仅体现在身体是否强壮上;冲锋陷阵,身强体壮占尽优势,不过,临阵决策,洞察敌情,却不能依靠强壮的身体……”
刘庄笑了笑,道:“说的好,年纪轻轻就有这番见识,不简单。”
“皇上,苏帅的《出征书》您的意见是?”沐云放看对方对自己考察完毕,便提到了苏权的那个出征的意见。
刘庄想了想,有看向沐云放,道:“你们可以有切实可行的计划?要知道,你们出去朕就要结果的。”
“回皇上,有。”沐云放知道具体的计划苏权并没有在那折子上些,毕竟要经过好几道人手,不过,现在他也不准备多说什么,皇帝的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不可能不顾忌。
刘庄自然也不多问,便道:“这个折子朕已经看过了,觉得可行。你的假期也应该快到了吧?”
“是,臣三月初便会回平阳。”沐云放安静低首回道。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
刘庄才缓缓道:“如果这次出征,你有功劳,就将平阳王的爵位正式继承了吧。”
沐云放顿了一下,再次作揖道:“谢皇上。”
刘庄还想说什么,最后忍住没有开口,又将目光转向萧玉朵,神色和悦道:“丫头,你的生母是不是--大理人?”
萧玉朵一顿,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他认识?
沐云放闻言也是一脸诧异,不过很快他心里有了一个判断,这个皇上早年当皇子的时候,喜欢四处游历,大理肯定去过,而且很可能见过萧玉朵的母亲,或者说是与萧玉朵相似的美人,所以如今很难忘。
萧玉朵点点头,追问道:“皇上,难不成您认识我的母亲?她是不是姓白?”
刘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忙不迭地点头道:“就是,她就是姓白。”
顿时,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充满探究,一个充满激动。
“皇上,男女可以讲讲臣妇的母亲么?说实话,臣妇对母亲并没有记忆,陪在我身边的是姑母,并不是母亲,而且姑母也很早就去世了,”萧玉朵八卦心来了,她观察刘庄的表情,对前身的母亲并不是普通感情,更多的是--男女之情。
果然,刘庄眼眸里涌现出了对往事追忆的神色,他再次打量着萧玉朵,有些感慨又低沉地缓缓道:“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极了。朕当年游历四方,在大理巧遇她,那时她不过刚刚及笄……”
萧玉朵一顿,果然有内幕,原来他那么早就认识前身母亲了。
“皇上,你可否告知我母亲的具体身世?我姑母不知为何并没有告诉我现在的爹关于我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既然抓到一个知情者,那就不能错过了,趁着对方充满回忆,自己也该解除一下自己的疑惑了。
刘庄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愣了一下,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了沐云放和萧玉朵在。
“怎么回事?你连自己母亲和父亲的情况都不了解么?”
萧玉朵点点头,道:“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姑母给我留了一封信,但并没有谈到我母亲,所以还请皇上为臣妇释疑。”
刘庄看了一眼沐云放,然后又回到萧玉朵身上。
“若是不方便,臣先告退。”沐云放看到皇上瞥了自己一眼,感觉对方似乎有意要自己出去,所以立刻善解人意地禀告完,然后自动退了出去。
刘庄招手叫萧玉朵过去,到她身边,然后低声道:“你的母亲是大理五大名门之一--白家的女儿,名叫白如霜,你的父亲朕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无名小卒。”
“那我母亲现在的父母还都健在么?”萧玉朵很想知道这些,算是为了前身寻根究源吧。
刘庄摇摇头:“朕只是知道大理现在五大世族依然健在,十几年前有过叛乱变动,但世家大族即使遇到这些情况,凭借盘根错节的关系也可以疏通,白家还在,就是不知道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可否健在。要不,朕派人去给你探访一下?”
萧玉朵想了想,拒绝了对方的好心,这件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不必领对方这个人情。
“你这个夫君可满意?”刘庄话题有回到萧玉朵和沐云放身上。
“嗯,他很好,有真本领,性子呢也中规中矩,是一个好男儿,忠君爱国,勤奋刻苦,不好女色,喜欢读书,尤善音律……”萧玉朵立刻罗列了一大堆形容沐云放的好词好句。
刘庄听的呵呵一笑,又叫沐云放进来。
“现在朕问你,若是京城遇到强敌,你会如何应对?”
沐云放没有想到刘庄会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很慎重地回道:“首先要知道这个强敌来自哪里,是谁率领,调查清楚,然后图之。制敌多用上策为好……”
“何为上策?”刘庄微微眯着眼眸,饶有兴趣看着沐云放。
“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沐云放不卑不亢,语气不疾不徐,沉稳自信。
刘庄又是一笑,淡淡道:“兵法娴熟,不等于万无一失。”
“要战,天时地利人和中,必须要占人和。没有了人和,凭他雄狮数万,也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刘庄眼眸再次涌起了一份赞赏,不过嘴上却道:“此番出征,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的希望。”
沐云放忙抱拳道:“臣必竭尽全力。”
三人正说着,一个公公快步跑进来,禀告道:“皇上,钱贵妃哭着要见皇上,如今正在御书房外。”
沐云放和萧玉朵对视一下。
刘庄眼底露出了一抹不爽,一拍桌子道:“不是禁了她的足么?为何还让她到处走动?”
公公一脸为难--毕竟一而不是他叫对方到处走的。
“叫她进来。”刘庄脸沉了下来。
“皇上,臣与内人就先告退了。”沐云放适时而退。
刘庄也没有挽留,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萧玉朵跟在沐云放身后出来一眼看见庭院中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一身华服,非常惹眼。
这就是钱贵妃?萧玉朵不禁睁大了眼眸,这个女人怎么哪里和自己有些相像?还有她这么年轻,怎么会有太子那么大的儿子呢?
钱贵妃正欲举步前走,忽然看见两个人从御书房出来。她一看走在前面的男人,非常吃惊,以至都忘记了自己还在迈步。
在看他身后的女子,更加吃惊,忍不住道“你……你们是何人?”
“臣平阳王世子沐云放参见贵妃娘娘千岁。”
“臣妇平阳王世子妃参见贵妃娘娘千岁。”
两人向对方施礼参拜。
钱贵妃瞬间有些凌乱,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心,瞬间杏眼圆睁,冷冷打量了两人,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道:“平身吧。你们是皇上宣召进来了?”
“是。”沐云放敛着神色,回道。
钱贵妃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看沐云放,与他擦肩而过,走到萧玉朵跟前仔细上下打量着她,甚至连她脸上一些细节都不错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忍住自己所有的情绪,低声问道。
萧玉朵不知怎么的,直觉感觉出对方对自己吃了吃惊之外,还有莫名的妒意——这个感觉有些滑稽,自己不过和她第一次见面,对方怎么会有这个的情绪?
难不成……
她心里狗血剧情开始上演,不过脸上却笑靥如花道:“回娘娘,臣妇姓萧名玉朵。”
“你母亲是哪里人?”钱贵妃说完,感觉有些唐如,但心里的惊诧压过一切,她需要知道这个消息。
“回娘娘,母亲是京城人氏,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萧玉朵一面回答,一面看对方似乎做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心里更明确了自己那个狗血的猜测。
钱贵妃这才满是挑剔地扫了萧玉朵一眼,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上了台阶,缓步进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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