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朵感觉自己犯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错误--再一次将沐云放和苏天寒做了对比。
所以,后来的几天,萧玉朵尽量缩小存在感,在王府的时候,都是窝在椒兰院哪里也不去,免得无意遇见沐云放。触了对方的逆鳞,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被对方抓了短处倒霉呢。
可能这次沐云放真的非常生气,所以一直到十五,他都没有和萧玉朵有过什么交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春燕消息灵通,尽管萧玉朵没有要求,她还是将沐云放每日的基本行踪报告清楚--从初二到十四,很多时候,白天沐云放都会出去,晚上会回到明光院,这期间,他去柳絮儿的院落过了*。
萧玉朵对这些消息根本不感兴趣,自从穆天英将二十万两银票送来后,她就开始谋划着买一些地皮,打算买房置地,每日只要不出府,就会和赵嬷嬷等商量,最后决定,这次去京城看看京城的行情,然后再决定投资的方向。
自从家宴不欢而散后,平阳王府再没有举行过家宴,所以十五这一日也都是各自过。
萧玉朵一看沐云放一直不露面,感觉今夜他也不可能过来,所以便和薛五娘决定晚上出去看花灯,好好玩耍一番。
临近傍晚,两人装扮得几乎可以用花枝招展来形容,尤其是萧玉朵,她抱着狂欢的心态,所以打扮的华丽又美艳。
柳眉画得悠长,眼角画着桃红色的眼影,胭脂轻匀,香粉轻覆,她原本就美得不像话的容颜更多了一份妖艳。
在萧玉朵的鼓动下,五娘自然也装扮一新,完全不是平时的风格。
两人用过晚膳,带着长苏和众嬷嬷丫鬟坐了两车,浩浩荡荡出了王府,往平阳最大的广场而去,今夜这里要放烟花,还有花灯展览,所以必定热闹不已。
谁知,萧玉朵刚和薛五娘到了广场,还没有来得及逛,沐西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禀告道:“世子妃,世子有请。”
沐云放也来了?!
萧玉朵急忙四下看看,没有发现,只好嘱咐五娘和赵嬷嬷先自行玩耍,她跟着沐西一直来到广场旁边。这里是一排酒楼,装饰讲究,此时花灯高挂,分外美丽。
她跟着沐西上了二楼,走到一个厢房跟前。
“世子妃,世子爷就在里面。”说完,他便退到一旁。
萧玉朵知道这是沐云放在发出一个主动和解的信号--这对于一贯冷傲的人来说很是难得,所以她马上轻轻扣了扣门,柔声唤了一声:“爷,妾身可以进来么?”
里面没有回应。
算了,他叫自己来,就是要自己进去的,不是么?
萧玉朵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沐云放此时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似乎陷入了沉思,听到了门响,并没有立刻转身过来,只将清健的背影留给萧玉朵。
对方没有说话,萧玉朵有些尴尬,但是也不能走,只好站在对方身后,看着那雕像,她也如雕像一般呆着--其实现在最好的机会应该是,自己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然后柔声软语说几句话,甚至撒个娇什么的,这尴尬估计也就解了。可惜自己和对方不是什么特殊的男女关系,这样做的后果只能画虎不成反类犬,没准被对方当做话把时不时讽刺挖苦一番。
所以,最后萧玉朵还是像石头一般,岿然不动。
半晌,沐云放才缓缓问道:“这些日子世子妃过的很轻松?”
萧玉朵快速判断着对方的情绪,似乎没有生气,所以她试探着回道:“这些日子也不算轻松了,去店铺走动,还要府里的事情也不少……”
沐云放慢慢将身子转过来,打量着萧玉朵,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与惊艳。
“那个,今夜不是闹元宵么?所以就……”
“所以就打扮成这样?”沐云放将目光落在萧玉朵的脸上,凉凉问了一句。
萧玉朵忙侧过脸去,一手遮住眼角,干笑道:“只是好玩嘛,再说晚上谁也不认识……”
沐云放走了几步,来到萧玉朵跟前,扳过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很仔细地看着萧玉朵,片刻后,薄唇轻吐道:“被不认识的人看了真是暴殄天物,不如就在这里让为夫看吧,也不枉你精心装扮一场……”
“可是,五娘……”萧玉朵俏脸一红,没有想到这个面瘫竟然能说这么这么厚脸皮的话!
“无妨,我已经让人告诉她们了,今晚我们两人过。”沐云放拦住萧玉朵的腰,来到窗前,指着外面道,“你看,前面那里是放烟花的地方,我们这个位置刚刚好……”
萧玉朵看沐云放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两个人的身子自然挨在了一起,心跳不由加快了许多。
好在光线渐渐暗淡,她的脸发烧变红,沐云放似乎并没有察觉。
“爷,我们,其实应该保持距离,不是么?……”萧玉朵这样说着,却没有动。
夜色阑珊,窗外的寒气清冽悠长,而挨着他的那部分却有融融的暖意,让人不由依赖与贪恋。
“为什么?我们是夫妻,都已经同过*,现在反而不能挨在一起了?”沐云放说着,将手落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揽,还没等萧玉朵说什么,立即又补充道,“婚书也都补上了,不是么?”
“我们有约定,一年时间,你忘了么?”萧玉朵仰面将手搂住沐云放的脖子,含笑提醒道,“你说时间到了,要给我一万两银子,然后让我走人,你忘了?”
“你可有地方去?”
萧玉朵摇摇头。
“留下吧,在你没有更好的去处之前。虽然我的条件太好不合你的要求,但也会努力配合你的心思……”
沐云放说着话,目光保持望着远处的样子不动,很平静,眼底的柔光一跃一跃,比平时的他少了冷傲,多了一份难得的温和。
萧玉朵闻言,眼眸仔细的看着对方的脸,眼底尽是打探与猜测,那黑白分明的眸波光潋滟,荡漾着难言的媚惑。
沐云放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也别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
“看什么?”
“我在想你话里的意思--你是说除非我想走,否则你不会赶我走,对不对?”
萧玉朵不失时机将对方话里的隐含意思挑明,或者,对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有这个意思,而她及时将它变成现实。
沐云放闻言,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恍然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个意思……”
“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耍赖啊,”萧玉朵高兴之下脑袋一热,伸手去捧住沐云放的俊脸,“爷真是大方呢,这样我就继续在王府混吃混喝了……”
说着话,她还揉了揉对方的脸。
等发觉对方面无表情地看进她眼眸,萧玉朵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忙干笑道:“爷的肌肤真是……很滑……和鸡蛋清一样……”
还没等她将手拿开,腰间的大手骤然收紧!
就在这时,窗外不远处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灿然绽放!那华丽的色彩宛如流苏,从天幕垂下来,四合的夜色猛然变亮起来。
“爷,你看,烟花!”萧玉朵连忙妄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她也将目光投到烟花所在。
沐云放不动声色,没有去看那如何璀璨的烟花,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萧玉朵那娇美如花的容颜上。
“萧玉朵,撩拨了虎须的人,是否可以全身而退,嗯?……”他将萧玉朵故意转过去的脑袋重新拨过来,迫使她和自己面对面,眼对眼。
萧玉朵敏感地觉得周围空气变得炽热起来,那热浪一涌一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是想给老虎挠痒痒……不是调|戏……”
“哦?可我觉得你就是调|戏--怎么办?看到你如此热情我若不回应一二,岂不是对不住你?……”
说着话,他将萧玉朵往自己怀里一拉,低首下去吻上了她的唇。
萧玉朵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对方吻了下来,挣扎了几下却被对方强有力地阻止掉,并且将她按在了窗边的墙壁上,然后他开始尽情在她唇上舌尖攻城略地。
他的举动在*中包裹着不容逃避的强悍与执着,将萧玉朵吻的毫无招架之力。不过,萧玉朵能感觉到沐云放沉稳有力的心跳,也可以感觉到他身体里*在喷薄奔涌,可是他并没有进步一的探索与动作,而只是紧紧抱着她,深深吻着她的唇,--一个深情、绵长、霸道却理智的吻。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了,萧玉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烟花不再闪现,这个吻才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沐云放双眸暗沉,缓缓松开了萧玉朵,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呼吸,拔出锦帕擦擦她的唇,然后又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低声道:“去看花灯……”
说完,拉着她下了楼出来。
萧玉朵的身子软软的,任由他拉着走动,一种很特别的情绪在她心里--温暖,窝心,甜蜜,快乐,还有那么一丝丝不确定。
此时夜色已浓,处处火树银花,一片璀璨,将夜色找的如同白昼。
沐云放今日穿了一件枣红色福字暗纹夹棉羽缎直裰,系着玄色嵌银色梅花图案的腰封,挂着一枚羊脂玉质地的圆形玉佩,外罩着黑色狐裘大氅,整个人玉树临风,美如画卷。
萧玉朵石榴红圆领衫,下着银蝶度花马面裙,外披姑绒镶白狐毛长披风,发髻上,缀翠玉银鼠昭君套,加上别致的妆容,美艳更比平常。
两个人站在人群中俨然一对璧人,光华四射,鹤立鸡群。
沐云放一改常态,紧紧握着萧玉朵的手,慢慢在人群中穿梭着,完全忽略掉投过来的各种目光。
萧玉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好拂了沐云放的心意,只好将自己脸皮弄得厚一些,小鸟依人般跟在沐云放身边。
“那个兔子灯真好看,”萧玉朵兴高采烈指着不远处的兔子灯,喊道,“那眼睛还动呢!”
沐云放勾了勾唇:“你去那里等着,我给你买串糖葫芦去。”
萧玉朵连蹦带跳跑到了兔子灯跟前,仔细的打量起来,重点观察那挥动的兔子眼睛。
就在她满是好奇察看那兔子灯的时候,身后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她下意识地往左边闪了一下!
一柄闪光的匕首陡然从她视线滑过!
几乎同时,沐云放从萧玉朵身边窜了出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了一柄长剑直直向那刺客刺去。
周围的人群像炸了锅一样,一边惊恐喊着,一边四下逃去。
“有刺客!……”
仅仅一瞬的功夫,沐东和几个便装侍卫像凭空冒出来一样,出现在刺客周围,防止对方逃跑。
沐云放手起剑落,几个回合便将对方的手臂刺伤了。就在他回身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那刺客快速往嘴里扔了什么。
沐云放眼眸顿时一紧!
几乎同时,那刺客双眼露出痛苦的神情,手中的剑也跌落在地上,然后身形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沐东上前扯下蒙面的布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起身对沐云放道:“刺客已服毒自杀。”
这个时候,官兵也已经来到,沐云放看了看地上的刺客,和官兵的头目简单说了几句,便带着萧玉朵和沐东等离开现场。
萧玉朵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此时终于有时间跟上沐云放问道:“怎么回事?有人要杀我?……”
虽然这似乎是个事实,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至于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嗯。”沐云放的回答短的不能再短。
“是谁?谁要杀我?!”萧玉朵粉脸一片怒火,加上她的装扮美艳,此时更多了一份媚惑。
沐云放止住脚步,微微垂首看着她,然后很干脆的回答:“不知道。不过,我会找出来的,这段时间你要和我形影不离。”
萧玉朵看沐云放眼神很冷,又恢复到之前的木头加冰块加面瘫状态,便知道他现在很生气,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只听话地点点头。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萧玉朵也没有心情看花灯了,神色也怏怏的。
沐云放看这情形,便也不逛了,骑马带着萧玉朵回到了王府。
为了安全,沐云放理所当然让萧玉朵和自己宿在了明光院。
洗漱后,萧玉朵换了衣衫来到西间的书房。
此时沐云放也刚刚沐浴出来,着中衣中裤,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什么。
屋里烧着地龙,另外还烧着两盆炭火,所以屋里暖暖的宛如春日。
萧玉朵坐在沐云放对面,两手托腮,看着沐云放。
“为何不睡?……”沐云放没有抬头,只忙着自己的事。
“我在想到底我得罪了谁?--难不成是张珠儿或者是穆天英?!”萧玉朵忽然眼前一亮,打了一个响指。
沐云放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头缓缓道:“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头绪,但结合苏府那日的事情来看,应该和穆天英没有什么关系,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事实。你可知道,穆天英回去之后,就和张珠儿分房睡,这几日更是在军营里休息,连穆府都不回了……”
“这次他们的矛盾看来不小,挺好的,那样的女人就该被冷落一段时间,不然一直被*着,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来呢。”萧玉朵对张珠儿没有什么好感,一个典型的白莲花心机婊而已。
沐云放的神色一直微微敛着,手里的笔慢慢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目光落在萧玉朵脸上,轻声道:“这件事你不要操心了,记住我的话,跟着我。我不在的时候,也会给你派侍卫保护,自己再不要随意走动--这刺客来自何方,受雇于谁,事发突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我觉得这刺客来自京城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是我一个女儿家不大可能与人结仇,倒是来了平阳,和不少人有冲突,但我总觉得最多是怨,还不至于成仇……”
关于来平阳之前,前身在京城的事情,萧玉朵也通过丫鬟嬷嬷打听的差不多了。前身的母亲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府里除了父亲萧志邦,好像谁也不怎么喜欢她,尤其是她的继母赵氏,两年前她的大女儿到了议亲的年纪,想尽办法想要抢过与穆天英的亲事,只可惜最后还是穆府表明只遵守与萧玉朵的亲事,张氏只得愤愤作罢,将大女儿另嫁他人。
赵氏还有一个二女儿,现在应该十六了,听赵嬷嬷说,本来已经开始议亲,结果在听了萧玉朵将错就错嫁给沐云放后,竟然不再议亲,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萧玉朵平时比较低调,常年和父亲到处走,在京城默默无闻,所以应该没有仇人。
“有些事,是你想的太简单,”沐云放接过话去,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出一抹温柔的神色,“这世上有有太多表里不一的人、事、情,你不能用眼睛去看,需要用你的这里去看……”
他指了指脑袋。
透过现象看本质?萧玉朵忽然想到一个哲学词汇。
“至于这刺客到底来自哪里,等我去了京城,看看你之前交往的圈子应该可以得出结论。”沐云放将目光转到面前的书册上,极其悠然地补充了一句,“以你这个性子,得罪的人只多不少。”
“我哪有?我的性格很好的啊,”萧玉朵郁闷地坐在沐云放对面,嘟着嘴反驳道,“别的不谈,就拿来平阳后说,我得罪了二叔母,那是她不自爱,长辈做的不到位,而且是主动来招惹我,二叔父--虽然是我先让他不痛快,但最后也是他先来明光院找我茬好不好?再说那傻子张珠儿,简直就是一头猪,我都不认识她,是她三番五次挑衅,最后又主动作死,于我何干?”
“那薛五娘呢?”沐云放不动声色将话头转到薛五娘身上,“五娘若是不回李府去,将来她要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定会很辛苦。”
“我反倒觉得五娘最起码心情会好,人心情好了就不容易得病,身体好了才可以谈其他,我就不信五娘找不到一个比李亮更好的男人,”萧玉朵就知道沐云放还是站在最传统的观念上看待这件事,“谁规定女人离开男人就一定过不好了?山重水复处,就是柳暗花明时,凭五娘的贤惠和能干,定会活得很好的,你等着看吧,爷。”
沐云放轻蹙了眉,打量着萧玉朵,闷闷的,好一会儿,才寄出一句:“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我立刻派人消灭了他才好……”
萧玉朵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人蛊惑我,爷,您不用奇怪。我就是从小跟父亲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见到的民风也多,所以才会这样考虑事情。两人若是恩爱,那是最好的,男人纳妾我也可以理解,但李良这件事我就是觉得不能原谅--若他态度好一些,站在中间位置也倒罢了,谁知他竟然向小妾一边倒,完全不顾五娘的感受,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话说道这里,萧玉朵隐隐感觉沐云放还是想为李良挽回薛五娘,不由暗暗撇嘴。
“算了,这件事我不再过问了,只希望五娘不要后悔便好。”沐云放也知道李良的事情做的太过,所以在萧玉朵再次辩解下,他懒得多说,只告诫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少管为好,不管怎么样,不要去参合别人的家事。”
萧玉朵连连点头,跟着狗腿一笑:“我知道这件事让爷有些为难,毕竟是您属下的家事被我参合了,下次不会了,我一定牢记。”
沐云放将书卷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萧玉朵跟前伸手出去:“回房休息,明日还要出发呢。”
萧玉朵拉住沐云放,一边随他往东间走,一边低声问道:“我们走了之后,这明光院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就担心回到京城如何向岳父大人详细解释你的婚事。”
沐云放已经将事情经过大致写了信,送到了京城,不过萧家并没有人过来,只来了信承认了这个变故而已--他有种感觉,萧玉朵在萧家似乎也不是被捧在手心里,可能是因为亲娘不在了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说我看穆天英不顺眼,临时起意踹了他,嫁给爷了……”
“……”沐云放满脸黑线,好吧,这个女人可能真说的出来--不过化复杂为简单,这种行事风格自己喜欢。
两人进里间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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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玉朵一早起来,梳洗完毕,先回椒兰院与薛五娘话别,又嘱咐了对方很多话,之后和沐云放去长春院拜别时,萧玉朵将大房的钥匙交给了周氏--至于她要自己管还是重新叫柳絮儿管,那就不是自己愿意操心的事情了,等回来自己也懒得做,还不如经营好自己的店铺来的实惠。
一切准备妥当,沐云放和萧玉朵带着仆人和回门的十几车礼物浩浩荡荡出了王府,往平阳府东城门驶去。
等到出了城,萧玉朵才知道沐云放这次去京城还带着胡叔。
他的解释是明光院不安全--这个萧玉朵自然也清楚,但她隐隐觉得沐云放的目的不仅仅如此,毕竟胡叔行动不方便,若明光院不安全,他完全可以将胡叔另外安排在别处,而没有必要一定要带着去京城。
不过,这个疑惑他不准备问,而是又问了另几个迷惑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二叔一定要来明光院?他不能见胡叔么?他是不是已经怀疑什么了?你为何要瞒着他,他不能相信么?……”
她这几个问题,直接让沐云放沉默了,连马车里的空气都似乎带了几分沉重。
“当我没问……”萧玉朵吐了吐舌头,自己不过是个外人,无论如何不能问人家这么私密的问题--知道的越多,有时候越危险。
沐云放眸光闪着少见的温和,看着萧玉朵,然后拉开车帘,将目光望向了车外,然后缓缓道:“你可以看见我与二叔是互相防备的,为什么会这样,只怕连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或者相信,我们的关系会是如此尴尬。起于何时呢?似乎自从我在李元帅麾下第一次用奇计打破北虏,与他就开始了这样的局面……”
“我还是不明白,不是一家人么,至于如此?”
沐云放苦笑一声,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你只记住一点,不要去招惹他--当然,我知道你不怕他,我只是担心他会下黑手,让我们防不胜防。”
萧玉朵一愣,怎么这个二叔仿佛一个最危险的敌人一般?到底怎么回事?她的疑惑越来越多,眼神里的问号不断忽闪着。
沐云放不由莞尔,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二叔和父亲似乎一向不是很好,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感觉到了,父亲对二叔很关心,但对方似乎不领情,就是这样。若还有疑问,暂时保留好了--其实我心里也有很多疑问,需要时间去慢慢了解,你就不要费神了。”
沐云放捡最明了的原因告诉萧玉朵,不然她眼里的疑惑是不会散去的,语气她使手段去打听,还不如自己亲自给她解惑。
萧玉朵这回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即便如此,彼此相处也不能鬼头鬼脑啊……”
“……”沐云放无语了,她这句话是将自己二叔都各打五十板子。
算了,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明白的,也不是她操心的范围,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两人断断续续聊着天,也倒不觉得赶路的无聊与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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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带着不少物品,所以夫妻两人也不再路上多停留,在临近京城的时候,沐云放将胡光安排在若当处,随着萧玉朵带着回门礼一路进了京城。
萧玉朵其实很矛盾,现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京城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家人的记忆,所以现在回去的话,都是熟悉的陌生人,只怕连那便宜爹也不认识了,这可如何是好?
慎重思考后,萧玉朵想出了一个办法--装病。
还没有进城的时候,萧玉朵暗自取了白|粉在脸上敷了浅浅的一层,这样脸色立马就白了一些。
她故意软软靠在马车靠枕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沐云放。
“爷,我恶心,头疼,身子没有力气……”
沐云放一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思忖了片刻,又仔细察看她的脸色,缓缓问:“要不我们先去找医生诊治好了。”
“我知道,可能是晕车了,就是需要休息,少说话就好。”言外之意就是,有劳你多说话了,我就能省则省。
沐云放看马车略有颠簸,索性让萧玉朵躺进自己怀里。
“我明白,等进了府你就去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萧玉朵就要这个效果,连忙点头,随即仰面巴结道:“爷,你真是面冷心热……”
“哦?还不如说我善解人意为好。”沐云放面不改色,看进她眼眸,“是不是在萧府里境遇不是很好?”
萧玉朵一愣:“何以见得?”
“谁在即将面见父母的时候是你这样德行?刚才还活蹦乱跳,一进京城地界就成了这样?近乡情怯?……”
萧玉朵瞪了对方一眼,直接将头埋进对方怀里装死。
沐云放看对方一副诡计被识破的不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手揽着萧玉朵,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目光再一次望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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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车停下,外面沐西回报:“世子爷,萧府到了。”
萧玉朵懒懒起身,嘟着嘴不说话。
沐云放扫了对方一眼,忍住笑意,看车帘挑起,起身缓步走了出来。
此时,萧府台阶下十几个男女,穿着各色鲜亮的衣衫,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今日沐云放穿着水红暗花云锦夹棉长袍,佛头青刻丝白貂鹤氅,乌发轻挽,插着一支白玉簪,绝色的容颜平静,微微带着温和之色,浑身散着特有的军人英挺洒脱的气质,让人移不开视线。
为首的两个中年男子,一个长脸微须,身着枣红色锦袍;一个体型微胖,身着宝蓝色锦缎棉袍,两人在看见沐云放一露面时,都睁大了眼眸,接着便是互递了一下眼色,极力掩着心里的欢喜--没想到着平阳王世子竟是这样的风姿卓绝。
他们身后还站在两个青年男子,此时恭恭敬敬站立,带着好奇打量着。
他们之后站着两位保养得体,装扮精致的女人,一个近四十岁,依然风韵犹存;一个三十多岁,美丽清雅,双眸隐含着一丝精明。着两个女人在看见沐云放时,反应和那两个男人车不多,都是一脸惊艳,继而立刻敛住,再次摆出可亲的笑容。
两位夫人身后有三四个女子,年龄在十三四,十五六岁不等,看见天人一般的沐云放,小脸一个个都红红的,这般人物在京城都没有怎么遇见过,如今却在自家门前出现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柳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口,端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胚子,她的目光在看到沐云放之后,变得格外明亮,连小脸都闪出绯红,手里的锦帕情不自禁攥来攥去,不住地偷眼打量着对方。
沐云放撩起衣摆,踏着马凳下来,先没有去理会这些人,而是回头等萧玉朵出来将她扶下马车来,然后对为首的两个男人含笑作揖:“岳丈,大伯父,小婿这边有礼了……”
大房萧志贤、二房萧志邦--萧玉朵的便宜父亲,还有那两个青年男子忙躬身作揖回礼。紧跟着,那两个夫人带着几个女儿行礼后,那三十多岁的女子,满脸堆笑看着萧玉朵道:“世子妃婚事称心如意,这大半年只写一封信,是不是将我们忘记了?你妹妹可一直念叨着世子妃呢……”
说着话,拉那十五六岁的女子过来,示意道:“倩儿,快来见过姐姐、姐夫。”
萧玉倩满脸含羞上前来,低头施礼道:“见过姐夫、姐姐……”
说完,水眸极快地掠过沐云放和萧玉朵,宛如一株弱柳,身姿妖娆无比。
萧玉朵此时眼前的一些人事物和之前打听的差不多对上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便宜爹扶正的妾室赵氏,这个女儿应该就是她的二女儿萧玉倩,当着这么多人就要将她的女儿往前推,是在有些滑稽。
于是她淡淡一笑:“妹妹请起,姐妹情还是稍后再叙吧,毕竟这里大叔父、大数目还有父亲哥哥妹妹们等着呢……”
这句话说的很婉转,但是也不怎么留情面,赵氏的脸面顿时有些尴尬。
萧志邦也感觉赵氏有些不知礼仪,冷着眼示意她往后,随即对沐云放道:“贤婿里面请。”
沐云放与萧家为首的几个人并肩往院落里走,而萧玉朵跟随大夫人和继母赵氏并一众姐妹跟在男人们的后面,往里走。
“世子妃真是风光啊,回门礼竟然有十车,到底是王府,出手如此阔绰,比京城王府丝毫不差,”大夫人啧啧赞叹着,继而又笑道,“真没有想到平阳王世子竟然是如此容貌出众,风姿绝世之人,看着也体贴,玉朵真是好福气……”
萧玉朵做出谦虚的笑笑,没有说话。
继母赵氏此时忍不住插嘴道:“世子妃可不能独享这冲天福气啊,你常说要报答老爷的养育之恩……”
“我一路有些累了,有段时间没有坐这么久的车……”萧玉朵听赵氏说的不进耳,便用手抚住额头,转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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