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微带讶异地看着我这个突然冒出来拦路的不速之客,男人们的眼中隐含促狭,只听有人在问:“这又是谁的风流债啊?”
如若不是眼下这种心冷局面,或许我会失笑,但此刻我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其余人都不再调笑时我说:“秦舟,我们谈一谈。”
“哟,原来是秦少的,走吧哥们,看来今晚秦少佳人有约没心思再继续下一趴了。”男人们一哄而散,秦舟脸上戏笑着骂了他们几句,等人都走光后才目光回落向我。
我咧了咧嘴角,语带讽刺地问:“你不会也要说不认识我吧?”
“我们认识吗?”他还真的就这般问了,在我僵冷的视线中他莞尔了嘴角走上来将我肩膀环住了道:“瞧你这表情比哭还难看,常小愿,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啊。小爷我还差点为了你把命给折了呢。来,跟哥说说,谁欺负你了?”
我横了眼搁在肩膀上的手,淡淡说了两字:“古羲。”
只觉那手一僵,耳旁秦舟浅了声道:“常小愿,我知道你醒过来后肯定会接受不了,就是我也很难接受。那小子那么强,怎么可能就折在那了呢?甚至我后来还找了人去挖那个洞,但是挖不了,动了几块石头就会有别的石头再填下来。”
“你在说什么?”我幽声问。
他似有一怔,“姓何的没有告诉你?”
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我问:“你有和萍城的秦辅联络过吗?”
“阿辅?我只知道他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最近还剪除了岑家势力。他怎么了?不会那小子不上道地找你质问阿羲的事了吧。”
我低垂了眼,心思划动后说:“我没带身份证,你能给我安排一下住处吗?”
秦舟没有料到我突然将话题转到这处,默了一下后才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样说:“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嘛,走,哥带你住五星级酒店,要不要给你安排个总统套房?”
“我想去羲园。”
这下秦舟又安静了,空气沉凝,好半响他才艰涩地开口:“常小愿,你这样让人堵得慌。羲园就是间空房子了,你一个人住那我不放心。”
“童英也不在吗?”我问。
“英子是在,但是......”
“那就送我过去吧,与童英熟悉。住酒店还不是一样冷冰冰的一个人,也没有认识的人。”
秦舟叹了口气,环着我走向了车子。坐在他车上时,两人都没有开口,车厢里的气氛显得很沉凝。等进到羲园后,我远远就看到那处宅子灯火通明,心中隐隐升起希望。
秦舟将车停在宅门口,刚推开车门下来就见童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我时眼中闪过惊异随即又恢复沉寂。等我走近,她张手而拦:“你为什么会来?”
“英子,那个她没有身份证件,今晚就先安排住这吧。”
没想童英一口拒绝:“不行!”我盯着她,一字一句:“我要留在这。”
童英看了我一瞬,倏而眸光寒冽:“你把羲哥害死了。”
“是我害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
“常愿!”童英咬牙切齿地恨意昭然,“我会杀了你!”
秦舟见状立即出来调停,“你俩干什么呢?阿羲出事也怪不得常小愿,当时谁能想到会那样呢?英子,你也别再耿耿于怀了。”
童英却冰冷了脸,眸光寒凉,“如果不是为了她,以羲哥的能力怎可能会出不来?秦舟,你最好把她带走,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在她说完的一瞬,我从她身旁掠过朝宅内疾奔。
无论是童英还是秦舟都没料到我会有此举,所以都怔愣了几秒。这几秒时间足够我从楼下跑到楼上,童英见状大怒,但不再废话就朝我追来。
我与她在追逐中过了好几招,但多半都是躲避。与她功夫其实是在伯仲之间,我胜在身法轻盈,而她胜在出手狠,有几次被拳头击中都觉痛麻难忍。
秦舟在旁帮也不是,拦也不是,在我又一次与童英激斗在一起时听到他拨通了手机有意扬高声道:“喂,这烂摊子你来弄吧,我可搞不定。”
我一掌隔开童英的攻势,不管身后空门曝露冲至秦舟跟前,劈手夺下他的手机就要去听,可当视线触及屏幕时却浑身僵住。童英随后赶过来正欲朝我后心重击一拳,被秦舟一个挡身格开,她怒瞪着他低吼:“你还帮她?”
秦舟收整了面容,难得正经地道:“英子,还没疯够吗?”童英顿时没了声,而他又回转了视线看我:“常小愿,你无需再试探了,就像你现在看到的空白一样,我不知道他在哪。”
手机屏幕是一片黑的,证明刚刚秦舟根本就没有打过电话,不过是故意诱我过来。而他出口的话也让我怔愣,他已经看出我是有意试探?秦舟微牵了嘴角:“我没那么反应迟钝,你坚持要住这又与英子不惜动手,除了已经识穿我的说辞外不可能会有这种奇怪表现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以他的布局周全,应不至于露出马脚才对。”
我听了他的话却脸色发白,出口的声都在发颤:“你这几天没有和他有联系吗?”
秦舟摇头,我又追问:“那跟秦辅呢?”他默看我一阵后道:“我与阿辅分管两地,基本上不会有太多交流。他要退出帝都,后续不少事都得我来处理,一直忙到今天才有空跟朋友聚一下。他不是应该还在萍城吗?你怎会找到这来?”
童英似有察觉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秦舟瞥了她一眼,“英子,回头再跟你细说。”
而这时我的脑中反复回荡秦舟那句“他要退出帝都”,所以如意斋转让给岑玺,赵家“二叔”没有了他的记忆,他要以这种方式离开帝都?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听到自己在问。
秦舟答:“谁知道呢?他的心思我可是摸不准,只说帝都没必要再留了,让我将等量价值转移。难道......他把萍城也弃了?然后你找不着他了才找来这?不对啊,常小愿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按理你应该是不知情的啊。”
我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轻声说:“秦舟,你不要再骗我了,行吗?”
秦舟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也似乎有什么沉寂了下来,好长一会才听到他说:“常小愿,这里有关他的痕迹都已经抹去了,我真不骗你,他不在帝都。”
要把一个人的痕迹统统抹去需要花多久时间?我在脑中钝钝地想。如果这人经常出没在公众场合,那么需要花一番心力的,但如果这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隐居幕后,只有需要身份作掩饰时,那么就只需将与他有关的身份关系人的记忆抹去就行了,比如,“二叔”,比如,老爷子。至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就连童英都以为他在那场劫难里被埋在了悬洞之内。
童英不比秦舟,她性情单一,做不得假。对我的愤怒是真的愤恨,其实在门外看到她的反应我就意识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古羲不可能在这羲园。
因为以童英的脾性是做不来虚假,即使勉强为之也漏洞百出。这也是古羲为何至今也没告诉她没死的事实,不用说,童英自然也不会是他的妹妹了。
那晚我还是入住在了羲园,秦舟也留了下来,应是要安抚童英。
躺在柔软的床上明明房间都开了暖气,但我依然觉得很冷。这冷早就滋生出来了,可我却一再忽略,最早应该是......古羲较往常要偏凉的体温。
而我真正意识到却是来到帝都看见长城,又发现自己眼睛的天赋消失后。再回首地下围城内古羲跟我玩的那个找人游戏,第一局我赢得很“漂亮”,第二局虽然完成了游戏却输得很惨,还以为付出了眼睛为代价,第三局,是我困顿最无知的一局!
限时一小时,我能想到的地方就是石盘,也确实是石盘。可在那没找到古羲,就直觉认定自己分析有误,更生出逃跑之念。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怕他真会让何知许对老妈动手,用着拙劣的方式跑到布林镇上通知老妈让她立刻离开常城,当时却没想,若古羲真有心要动老妈,是能避得了的吗?
而所谓的“前车之鉴”也在稍后就瓦解了,他根本没有弄瞎我的眼。
到那会脑袋里就有些东西想不透,直到莫名想到要去帝都,看到长城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再看不见细微处时才幡然醒悟。
第三局,古羲留给我的谜题不是找到他,而是迫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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