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了昨夜古羲恶劣的鬼故事影响,看着这座静寂的楼房,没来由的有些背脊发凉。但既然都冒大不违到了这里,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脚步放得很轻,经过一个个窗口往内探望,确证了之前的猜测,这座楼果然是办公室。并没有特别的,一连走过三间里面都是空无一人。就在我打算拐上楼时突然顿住,心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下,随而头皮发麻至全身僵硬。
在我的侧后方,有一道悄无声息的目光。
握了握拳,缓缓扭过僵硬的脖子,一寸一寸搜掠,最后定住。
我感到全身血液都在快速凝固......教学楼的二楼某扇窗内,刚刚在校门外与我和蔼说话的校长,此时正站在那,用诡异而阴冷的眼神看着我。
所有的直觉都在告诉我快走,我也立即执行了大脑的指令。可就在我转身而跑时,身后噪杂脚步起,无法忽略的戾气侵袭而来。下一瞬只觉头皮剧痛,头发被后面给一把扯住,紧随着就是坚硬物敲下,疼痛蔓延神经,眼前的世界变成灰白。
钝痛从没消失过,即使意识迷离时。所以身体是有知觉的,能感觉到被抬起了移动,然后放下,沉顿的脚步声、语声,清晰而模糊。
后来就变得安静下来了,我不确定是自己意识沉顿到听不见外界的声息,还是人已经离开了。当痛楚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不会那么难熬,反而是时间成了我唯一的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指开始能够弯曲,然后身体里的神经开始复苏。但就在我睁开眼撑坐起身的霎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推门进来的人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我会刚好醒来。
这个人我不认识。
脑中第一直觉反射出这讯息,确定来到布林镇后并没有见过这个年龄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很邋遢也很颓废,胡子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修了,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太出本来颜色,灰蒙蒙的,像个流浪汉。当他走进来时,发现他的脚微微有些跛,面色很沉地看着我质问:“你为什么要偷偷进学校?”
刚刚睁眼时已经快速扫掠而过,所处环境是一个杂物房,可能还在学校里面。
我听了他问后轻笑了下,答:“听老校长说一到假期学校就没有人了,可我明明看到里面有疑似盗贼的身影出现,让老校长一个人进来怎会放心呢?”
阴沉的目光盯了我片刻,缓缓道:“如果是这样,你应该进的是教学楼而不是办公楼。”
被戳穿了我也不在意,只淡淡道:“或许我眼花了,看错校长走进了这后边。”
“休再胡扯了,你们一男一女两个外地人昨天到镇上我就注意了,快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又有什么目的?”中年男人扬声而喝。
眉毛微掀,学了某人嘴角牵起讽凉的弧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呼吸一沉,盯着我的眼神阴戾渐重,转而冷冷一笑,“你可以继续嘴硬,我有的是时间。只不过,”他有意顿了顿,极轻的语音:“耐心不太好。”
在看我瞳孔收缩后满意地转身,就在他拉开门要迈出去时,我突的轻唤:“谢先生,小琴知道吗?”男人身体猛的一顿,惊回过头来瞪着我,眼中流露不可思议。
我轻叹着垂眸,低语:“我一直觉得奇怪,小琴年纪轻轻却一个人看一家旅馆,而旅馆的前身是邮局,属于国有公共,怎么能贸贸然就归属私人开起了旅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原本在这布林镇身兼一职,职位还不小,镇长或者镇委书记之类的。”
静默中门边准备要迈出的脚缩了回来,门又被关上,并且那双脚走到了我跟前,头顶传来阴沉的问询:“你是怎么看出我与小琴关系的?”
他这问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从他这刻无论是外貌长相还是穿着,这样一个貌似流浪汉的人,是谁都不会联想到那个年轻单纯的女孩,却被我一语道破其身份。
我抬起头,目光划过他颈侧的一道疤痕,那是烫伤后难以复原留下的。又再看向他的腿,只见他不自觉地移动了脚步,这是人之本能对缺陷的规避。而我用无声阐释的答案他也并不接受:“单凭我身上的疤与这条腿,你不可能猜出我与小琴的关系。”
“那如果再加上出现在小琴卧室的一张照片呢?”我幽声而提。
他有些茫然的,“什么照片?”
我不由笑了,眼底尽是讽意:“你是有多忽略你那女儿,以致于她保存着你十多年前的照片都不知道?还是做了亏心事连女儿也不敢见?”
“你......”愤怒的眼瞪着我,却无言以对!
果然是这般。一个人可以用颓废、丑陋、阴险、愤怒等面具伪装,却掩盖不了自身所显露的细节。那双眼睛与小琴夹在写字桌玻璃下的男人无一二,如果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眼神变了,以前清澈正直,现在阴沉中带着戾气。
不去想是什么改变了他,也与我无关,目前最紧要的是......
“昨晚你是不是就躲在旅馆楼下?”
男人目光沉顿了一秒,开口却是胸有成竹:“你是想问那个和你一道来的男人在哪吧。”我挑挑眉不语,他又道:“一个不知死活却还负隅顽抗的人,你觉得他会在哪?”
“你们抓住他了?”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外地人是怎么想的,一个个单枪匹马地跑过来。这次更离谱,一个女人都想来打主意了。”
我听着不由蹙眉,他的话透露的讯息让我不解,意思是除去我和古羲来这布林镇的还有其他人?还是为了某个未知目的而来,那是与这学校有关还是与这个布林镇有关?
忽然间觉得这座看起来普通的小镇,可能一点都不简单。
小琴的父亲没有再开口,阴冷盯了我片刻后转身走出了门,门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我仍然不知会身在此处的原因,但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古羲不在他们手上。
不光是因为谢父的顾左右而言他,还有着对古羲的笃定。以他的能力,断然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这个腿瘸了的谢父抓住,哪怕对方有准备,要想抓到他,这里势必也会被闹出大动静来。可我从走进学校门起,就没看到过任何有异状的地方,所以才会少了戒心而上了那自称是老校长的当。
头又疼了,一抬手就摸到后脑向上的位置鼓起一个大包,应该是被棍棒之类重敲所致。所幸没有敲破头,要不然又见血了。近日来灾厄接二连三,从喉咙口割破到被打一巴掌,今天又给敲了一棍,嘴角扯起一个苦笑。
飘了眼门窗衡量形势,我依旧靠坐在那一动不动。
就目前情形而言,就算我想办法把这门窗打开了,也是走不出学校大门的。首先谢小琴的父亲一定守在外面,其次是否还有别的人有待进一步确认,但至少那个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老校长,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出了这门。
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好好来想想这件事。
若从线索排布的顺序来想:先是笔友的信件指引我们到这里来,随后童英贴下的“网友”提供的讯息成为主线,再来就是粮油店的大叔,牵扯到邮局与邮递员,邮局又与谢小琴的旅馆搭上了关系,然后谢小琴的父亲藏匿在这所学校伺机而动,老校长的深入诱惑......这许多本来看起来没有关联的点,似乎有根线在一点点将之串联起来了。
古羲其实已经早有察觉了吧,昨晚他就在说背后有只手在操纵。看似很顺利的这趟行程,几乎只要确定了笔友的姓名即可查到信件出处,从而得知当年的事,可偏偏在这当口他忽然失踪,我身陷困境。
感觉像是撞进了一个本不该撞进的局里,谢父一定有所误会以为我们图谋什么。可这真的是巧合还是那只背后的手有意将我与古羲推进这个局中?
有些事光靠想是没有答案的,还缺少关键讯息。加上头钝痛的厉害,我没再继续思考,而是就那样闭着眼假寐。但身处这种环境要真的睡着是不可能的,耳朵会格外的敏锐,一点点声息在静寂中都会使神经高度集中。
惊愕地察觉到一件事,这个空间不止我一个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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