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手下不停地给轩辕澈止血布弄伤口,悦昕紧咬着牙,在一旁搓洗递药,慕容燕玉想帮忙,却被慕容浴揽在怀里,“玉儿乖,在这边等着,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她看着轩辕澈紧拧的眉,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悦昕一惊,却只能强自镇定地继续手里的活儿,慕容浴上前,拦住了知府和被请进房门的大夫。
“这位是白源镇上最有名的大夫,对这种剑伤最是拿手,快,让他给王爷瞧瞧。”知府忙挥开他拦在他前面的手,将大夫往前一推。
“昕儿替王爷谢过知府大人,只是我们白侍卫可以为王爷包扎伤口,就不劳烦这位大夫了,请回吧。”悦昕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你!”知府闻言,气得脸色发青,“你又是谁?那是王爷,受如此重伤,你就让区区一名武夫替他草草包扎,你居心何在?”
对方说着刚欲上前拉过悦昕,便被慕容浴扯住了手,他义正言辞道,“知府大人,昕儿是王爷府上之人,若敢冒犯,不怕王爷醒来后发怒吗?”
“你又是谁?你们这样草率地对待王爷的伤势,若他万一有个不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知府见慕容浴一身贵气,气势便消了一半。
“知府大人,你又如何保证,你找的这位大夫,不会趁此机会,对王爷不利?”悦昕稳稳地将手中的利剪递给阿白,沉声道。
“你!”知府被噎得脸色通红,他的手直直地指向她,“你放肆,这位是镇上有名的大夫,本官还能害了王爷不成?你一介女流,若再信口雌黄,休怪本官不客气!”
“你才放肆!”慕容燕玉见对方气焰如此张扬,挣开慕容浴双手叉腰怒道,“这位可是王爷的人,你再这么嚣张,倒是休怪我们不客气!”
悦昕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悲伤被吹散了数分,嘴角轻扬,这个女子,让她真是爱恨无能,阿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手里的活儿。
“你们又是谁?”对方见她一身隐隐的傲气,心下哀嚎,别又是什么他惹不起的大爷才好。
“本小姐乃是京城慕容家的千金,你再这样对我们说话,小心我让我爹上书弹劾你!哼!”
“玉儿!”慕容浴见状,忙将她拉至身后,“大人别介意,舍妹年少不更事,在下待她向大人赔礼了,我们是京城慕容华魏家的。”
知府一听,额头冷汗直冒,这果然也是位大爷,他忙俯首一拜,“下官见过公子小姐,下官也是一片好意,眼看王爷伤势这么重,若只是这么简单的止血,下官怕…”
他说着转眸看着床上脸色雪白的轩辕澈,慕容浴亦是皱眉看着他,他不知昕儿究竟做何打算,但眼下,王爷确实需要一位大夫,他筹措着开口,“昕儿…”
悦昕手下一顿,直起身看着众人,“阿浴,我不能保证这位大夫是真的,或者是否有易容…”
“这不是一查便知的事嘛?你要为了这样的理由,陷王爷于险境,你究竟是何居心?”知府粗声打断她,大手一挥,喝道。
“知府大人,昕儿问一句,就算他是真的,你如何保证他便没有被人收买或者是威胁?以你的项上人头吗?”悦昕肃言斥道。
知府身体微僵,顿时便湮了声。
慕容浴一凛,明白过来她的顾忌,确是如此,现在的他们,已经经不起任何一丝危险的可能。
“所以大人,请带这位大夫出去吧,我们自有安排。”悦昕冷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握上轩辕澈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丝力量。
待知府和大夫走后,慕容浴一脸担忧地看着悦昕,“昕儿,王爷现在确是急需大夫。”
“阿浴,我知道,”悦昕的声音终于不复刚刚的强势,背微微佝偻着,她语带哭腔道,“轩辕澈,给我几个时辰,阿晋一定能将他带来,在那之前,我求你,撑住…”
当阿白将他的伤口全部处理完之后,他仿佛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慕容浴和阿白惊颤地对望一眼,快步向前,在他鼻翼下一探,许久方才重重地吁了口气,当他们直起身时,才惊觉地转身看向悦昕。
只见她将眼睁到极致,眼里蓄满泪水,她的齿贝紧咬着唇,浑身剧烈地颤动,慕容浴忙上前在她面前站定,安慰她道,“昕儿莫慌,王爷他没事,他只是累了,睡着了,这是好事,休息能帮他恢复体力。”
他们刚刚惊慌下只顾着查看,却忘了掩饰,这让她本就紧绷到极点的精神,近乎奔溃。
悦昕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喃喃道,“阿浴,我好怕…我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反而害了他,我怕他等不到阿晋,我怕…”
“昕儿,”慕容浴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狠狠地揪起,闷得生疼,他终于将忍不下去,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不会的,王爷很坚强,一定不会有事,我们要相信他。”
她的手环上他的腰,轻嗯了一声,当他感到胸前湿濡时,他的手,愈加用力。
慕容燕玉见状,伏在桌上低声啜泣起来,阿白站在原地看着她,手紧紧握起,眼里一丝心疼闪过。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难熬的,两个时辰,在悦昕看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这段时间,轩辕澈几次被疼痛折磨得稍微清醒了些,身体不断地抽搐,唤他却没有反应,挣扎间伤口裂开,便只能打开重新包好,反反复复数次后,他彻底陷入了昏迷。
看着他仍旧在渗血的伤口,悦昕终于承受不住,走出房门。
她坐在门前,双手抱臂,指甲紧紧地抠着肉,疼痛让她保持理智,她不能倒下,不可以崩溃,他还需要她。
她睁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院门,可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昕儿,”慕容浴见她脸色白如雪,心痛难当,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稍微歇一会儿吧,你已经盯看了一个时辰了。”
悦昕木然地抬眸看着他,一双眼通红,虚浮肿胀得不成模样。
“昕儿,你的伤口也让阿白包一下,虽然血不流了,可是总归要处理,否则怕是会更棘手,”他说着伸手扶她,却在触到她手臂时被她下意识地躲过。
他一惊,忙坐到她身旁,拉过她,只见衣袖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眼眸倏地一暗,正欲挽袖细看,却被她推开,“阿浴,我没事。”
对方见她如此,难得地动了怒,板起脸,“昕儿,王爷已经这样了,你再这样,你…”
他却突然说不下去了,只因她听他唤了声王爷,便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所有希望,她将脸埋进臂间低声哭泣起来。
慕容浴无奈又心疼,只能无声地抱紧她。
忽然房间内传来一阵巨响,悦昕一震,忙推开他奔进房间。
阿白正紧蹙眉头将手搭在轩辕澈的脉上,慕容燕玉跪在一边抽泣。
她心里骇怕到极点,手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起来,慕容浴在她身后,手轻搭在她肩上,她反应过来,忙急奔过去。
在床前站定,看着他灰白的脸,干涸的唇,她再也没有勇气上前。
“昕儿姑娘,凡受重伤者,必有一个严峻时期,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王爷可能会高烧,若一个时辰后再得不到救治,我怕…”
悦昕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她急忙抓着床柱子,勉强稳住身形。
“这还是好的,我就怕王爷失血过多,周身血脉运行不畅,若一个不留神,便可能…”
“阿白!”慕容浴听他如此说,忙厉声喝断他。
“公子,”阿白面色凝沉道,“这虽然残忍,但却比希望过后的悲恸来得轻。”
悦昕脸上绝望更甚,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可能…凶多吉少…
忽然轩辕澈手向上在半空中胡乱抓着,嘴里喃喃着昕儿,她忙握住他的手,“逸轩,我在这儿,昕儿在这儿。”
他仿佛听进去了,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握着的手却抓得更紧,慕容燕玉见状,揩去眼角的泪,起身将位置让给她。
悦昕将他的手贴上她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模糊的脸庞,“逸轩,阿晋就快回来了,昕儿求你,再撑一会儿。昕儿保证以后都不惹你生气,也不再倔强,昕儿全听你的。”
对方紧闭的眼皮极轻地一颤,阿白心下一惊,忙对她道,“昕儿姑娘,王爷似乎对你的话有反应,你接着和他说话,希望他至少能有一丝神识清明。”
她听他如此说,心里升起一抹希翼,她握紧他的手,继续自言自语道,脸上虽泪意不止,嘴角却轻笑,“若王爷不快点好起来,昕儿就离开王爷,和楚宣跑了哦,王爷知道,楚宣他对昕儿很好,我们是很重要的家人。”
脸上的手忽地剧烈一张,悦昕狂喜,忙抬头看着阿白,对方亦是一喜,示意她继续。
她眼里冒出晶莹,泪湿满脸,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加深,傻瓜,你这个傻瓜…
昕儿不会离开你的。
众人见此,心里悲恸,皆将脸撇向一边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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