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在马车上弄了些茶水给轩辕澈送去,悦昕便乘着这个空挡,往边上走去。
在他们不远处有个极小的矮坡,她爬上去,静立远眺,眉头微皱,手心轻轻地捏起。
慕容燕玉一路的表现,让所有人心知肚明,她钟情于轩辕澈,作为一位这个时代的女子,悦昕十分佩服她敢爱敢恨的勇气,而轩辕澈…
她已经没有自信能猜到这位轩王爷的真正心思了,但若是他也有一丝喜欢她,于这女子而言,或许便是幸事吧!只是…
她想起王雪,这个他无奈之下迎娶的女子,对他一心一意,他的瑶儿,和他两情相悦,心绪便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吗?
她低垂了头颅,一抹紫蓝色却突然闯进她的视线,她一滞,而后缓缓蹲下。
那是一朵在此处十分常见的野花,却较其他花更大更鲜艳,在这坡顶盛开着,徐徐微风惹来它一阵阵颤抖。
看着它,悦昕浮躁的心竟慢慢地平复下来,她纤长的指不自觉地抚上那柔嫩的花瓣,嘴角扯起一抹鸿弧,眸中却泛上晶莹,那是他感情之事,再与你无关。
元悦昕,你能行的,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若放弃了,你便再也回不来了。
“昕儿姑娘,你没事吧?”忽然一道温厚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悦昕身子一僵,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跟来,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若见自己如此,会做何感想,本便认为她是他的女人,现在,会认为她在吃醋吧?
思及此,她苦笑,对方并没有认错,从头至尾都没有错…她只能说他的心思,敏锐到一眼,便洞察了他们所有的内里渠壑。
或许她之前,对他大意了些。
抬手不着痕迹地拭去眼睫上残留的泪珠,她缓缓站起,转身,“慕容公子怎么也来了?”
慕容浴的神情很严肃,双眼一瞬不瞬地紧攫着她,她愣怔,再一次问出了声,“慕容公子?”
对方最后深凝了她一眼,朝前两步与她并肩而立,半响方道,“昕儿姑娘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这边的风景果然比那边要好看许多。”
悦昕一惊,转头,掠过他的侧脸,对方却只是眺向远方,并未看她,她随着他将目光放远,只见一大片绿印入眼帘,风掠过,激起一层层碧波,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让人轻易便忘了烦恼,心情亦愉悦起来。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轻嗯了一声。
看着悦昕渐渐远离的背影,后方的男子陷入沉思。
他自小游历在外,自认见过不少美人,其中亦不乏绝世倾城之辈,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眼光如此清澈,能让他赞上一句雅致的女人。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平日里看起来也是恭敬顺从,但从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是个骨子里并没有那股让人生厌的卑躬屈膝的女子。
虽然只是清雅的笑着,她却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素淡,但百花齐放的绚丽色彩也不能将她遮掩,尤其是她眸含晶亮时,让人忍不住,便想轻抚上去。
真真是生了双极美且灵气逼人的眼睛啊。他轻声叹了口气,亦迈下了矮坡。
过了未时,他们便整装重新出发前往白源镇,考虑到最好在天黑前赶到,否则可能要露宿野外,他们便加紧了一步,终于在傍晚天将黑未黑时,进了白源镇。
当终于在客栈定好房,收拾妥当,吃上晚膳时,已近亥时,看着其他人一脸疲色,慕容浴又轻斥了慕容燕玉几句,虽然一路上他已责过数次。
轩辕澈止住了他,“算了慕容兄,左右我们在天黑前进了镇,并无大碍,白源镇乃是这一带的大镇,热闹不凡,我等可在此歇个两三日,让玉儿好好玩一番。”
悦昕心里一惊,抬头看了轩辕澈一眼,而后极快地看向珠儿,对方却并未表现出吃惊,那末便是说,在她去了矮坡之时,发生过什么,让他改口称呼她为玉儿,而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容浴亦是一脸震撼,他看着慕容燕玉,她却只低垂着脑袋,脸颊泛红,无奈,他便转头看向轩辕澈,对方亦只是淡淡笑着,让人无法窥探一丝端倪。
他将心里的讶异强行压下,轻声答应。
用过晚膳后,各人便在客栈房间梳洗准备就寝,悦昕和珠儿仍旧一间房,她们将行李放下后,便准备出门去侍候轩辕澈。
悦昕刚一转身,便被珠儿拦下,“昕儿你脸色还是很不好,去休息吧,这一路,你也累了,那个慕容小姐,真是会折腾人,你说…”
悦昕一听,忙上去捂住她的嘴,轻斥道,“珠儿姐姐,话不可乱讲,祸从口出明白吗?”
珠儿嘴被捂住,发不出声,便只能点头,以眼神示意。
悦昕见状将手收回,珠儿大喘了几口气,“昕儿,你也太小心了,她不就是个仰慕我们王爷的女子么,这种没有矜持…”
“珠儿姐姐!”没等珠儿说完,悦昕便喝了一声,止住了她。
珠儿见她板起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一股怨气便压制不住,“昕儿你怎么回事,我是为了你好,你看她一路对我们呼来唤去,又一直在勾引王爷,你不是喜欢王爷么,怎么还能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她说着手用力地叉腰,背过身不去看她,一脸怒容。悦昕一愣,这几天一直隐隐疼着的头更疼了。
她抬手揉了揉,叹了口气,从后环住她,“珠儿姐姐,昕儿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他们是主,我们是仆,昕儿曾和珠儿姐姐说过,莫论主人是非,这个事,在什么时候都一样,昕儿是怕珠儿姐姐日后吃了亏。”
珠儿一听,眼眶微热,“昕儿你也不算仆啊,你是王爷的…”
她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懊恼地跺脚,“反正昕儿你也是王爷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她抢走了王爷呢?”
悦昕闻言苦笑,“珠儿姐姐多心了,我和王爷没什么。”
“你…”珠儿愣怔,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但她眼里的悲伤,让她不敢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她伸手回抱着她,语气犹愤难当,“就算如此,我们是王爷地人,她凭什么对我们呼来喝去的,你的脸色白得像鬼,明眼人一看便知,你身体不适。”
悦昕微微一笑,将头埋进她的胸前,蹭了蹭,撒娇道,“哪里有这么夸张,珠儿姐姐这么觉得,那是因为你心疼我,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听话去休息,姐姐照顾王爷。”
珠儿破涕为笑,轻点她的脑袋,“你啊你啊,果然是只有认错的时候最乖。”
临出门前,悦昕仍旧不放心地叮嘱了她几遍,刚才的话不可再说,珠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留给她一个背影。
直到她的背影亦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回到桌前坐下,手一下一下地按压着头。
自从和他们一路以来,她确实是累了,慕容燕玉总是有一些出奇的点子,两位爷又宠着,只苦了这一路跟着的她们,还好有珠儿在一旁帮衬,否则她只怕是早就倒下了。
在白源镇她有好些事要布置,本想再细细盘算一番,却抵不过头撕裂般的疼,最后只能简单地收拾了自己,蘸枕便入了梦。
第二日一早,慕容燕玉便挨个房间将他们唤醒,嚷嚷着去街上逛逛。悦昕睁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眼,珠儿咕哝地骂了一声,却无法,只能极不情愿地起身。
在大堂用早膳时,慕容燕玉又被她的兄长拎着训了几句,她只陪笑着,却并未见悔改之意。
从他们这一路的相处,不难发现慕容浴确实是位真正的翩翩公子,对人体贴耐心,为人亦谦逊有礼,且阅历丰富,对任何话题都信手拈来,是个名副其实的好旅友。
而反观慕容燕玉,在望州酒楼,她曾觉得她是个大气的女子,现在看来…她稍稍在心里叹气,却是大气过了头。
想到什么便去做,也不在意是否会对她们造成困扰或是不便,唯一能让她忌惮的也就只有轩辕澈,而大部分时间,若她的请求不至于太过分,他便也不阻止。
就如今早,他们一行人昨日舟车劳顿,睡下得也晚,本来今日若无紧要的事,大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儿,给大伙儿一个缓一缓的时间,轩辕澈估计也正有此打算,所以昨晚珠儿离开时,特地交待下来,今日早膳不用太早过去伺候,可是…
想到今天还得陪着这位大小姐在白源镇上逛一整天,她头痛欲裂。
伸手不动声色地轻揉了几下,她想若是和轩辕澈告个假,不知可不可行,不管哪个时代,还不兴生病休息的么…
随后却打消了念头,还是不要再惹麻烦的好,而且她也放心不下珠儿,她似乎,对这位慕容小姐意见极大,这让她不安,若是日后她成为王爷的女人,她如此,只怕会吃亏。
珠儿看了她一眼,幽怨地拧起嘴,慕容浴见状,略带歉意地朝她们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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