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千叶的卧房,卓羲不便进门,楚歌起身,想了想又坐下,指了千叶道:“去替我拿。”
千叶摇头:“刚才你把我的腿打疼了,我走不了了。”
楚歌瞪着她,千叶故作一脸痛苦,实则抿着唇憋笑。楚歌只能自己出门去,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责备卓羲:“你嚷嚷什么,吵着初初睡觉了。”
卓羲疑惑,初初不是在二娘那边,但他没敢说,只道:“见是你爹送来的信,立刻就给你拿来了。除夕将至,他们是不是想你回去,或是把他们接来?”
楚歌没急着打开看,朝卓羲身后望了一眼,没见武家姑娘跟来,便问:“将军府的大小姐回去了?”
卓羲显然有些尴尬,可他不想告诉楚歌方才的事,敷衍着:“她也不是这个家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听这口气,武姑娘不见得就放弃了,两人兴许还不欢而散,可定山好不容易拉拢威武大将军府,若是为了一个小姑娘闹僵……楚歌干咳了一声:“你该好好招待人家大小姐,惹恼了人家,我们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卓羲做出从容的模样:“你放心,能有什么事。”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要亲自去登门拜访,把话对武似晴说清楚,不能拖泥带水,不能让老将军误会。
楚歌拆开信边走边看,本以为卓羲也走了,看到要紧的地方,转身想喊住他,却见他就定在原地,神情专注地望着自己,彼此接上目光,卓羲分明慌张地避开了,又故作镇定:“怎么了?”
楚歌心里也是一颤,但眼下可不该为这些事费心,她把信递给卓羲:“我爹说,又有传说神鼎出现在江湖。”
卓羲神情严肃地看了信,正要开口时,楚歌先道:“我回神鼎山一趟,把我爹娘和其他人全部安置到别处,把神鼎山空出来。只要那里一天有人,那些人就一天不得消停。”
这正是卓羲要说的话,他还担心楚歌会不乐意,到底他们都是一条心的人,这些事根本不必多言,卓羲只问:“过年赶得回来吗?”
楚歌道:“我好些年没在爹娘身边,京城他们是断不会来的,过年兴许就不回来了。你多派些人照顾千叶,别叫人伤了她。”
卓羲没忍住,说道:“你又不是千叶的跟班,为何事事以她为先,有定山在,还要你做什么?”
楚歌把信拿回来,瞥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卓羲见她气哼哼地走了,他怀疑今天出门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为何两头都麻烦,好好和楚歌说着话,也能惹她生气。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卓羲忽然意识到,比起前阵子的冷淡,冷淡到了连话都不愿意说,楚歌刚才竟然和他说了那么多话。
屋子里,千叶伏在窗棂上看他们俩,看到楚歌走后卓羲呆呆的,可呆了片刻脸上忽然阳光灿烂,像是遇见了天大的好事,连带着千叶也笑了。
喜欢一个人,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千叶,我要回神鼎山了,过年的时候我不在,你别到处跑,老实在家呆着。”楚歌进门来,见千叶趴在窗上笑,跟过来看了一眼,便见卓羲步履轻松地离去,那背影,像是有特别开心的事。
“你对卓羲说什么了?”千叶好奇地问。
“没说什么,就是要回神鼎山的事。”楚歌也觉得奇怪。
千叶托腮想着,想起这些日子来楚歌满身浮躁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轻声道:“卓羲难道是连你愿意跟他说几句话,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事了吗?你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他怎么能喜欢你这么久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定山他,会不会过几年就烦我了。”
“听二娘和惠梨说,你刚来家时很少说话,对谁都拒之千里。”楚歌朝千叶脸上拧了一把,“还能变回去吗,现在越来越招人烦了。”
千叶不服气地说:“有本事,你先变回去呀。”
说话的功夫,外头又飘雪了,两人静了下来,去年此时,她们还在苍云山自由自在的,那里虽然冷虽然艰苦,可身在京城,永远也感受不到那份自在。楚歌问千叶:“为什么,非要是你退让,定山不能跟着你走吗?”
千叶莞尔:“我没有退让,更没有放弃。”
楚歌露出笑容:“那就好。”
白雪纷飞,转眼就是岁末,今年除夕宫中依旧大宴群臣,这国家这朝廷,还是富庶强盛的,只是皇室空虚软弱无力,被权臣们把持着而已。
这段日子以来,四皇子监国,权力等同帝王,年轻人意气风发,朝廷上的气氛和从前完全不同,加上韩国舅称病罢朝,那些压抑热血的大臣们,都以为这朝廷终于有了希望。
除夕夜宴上,皇帝难得露面,瞧着人是瘦了些,可精神并不差。至于皇后,她从太子府归来后连着病了几天,但不知是一口气撑起来了,还是生命到了尽头回光返照,这几日又恢复了昔日的威仪,今日一身凤袍坐在上首,比皇帝更惹眼。
韩越柔如她所期待的,跟着家人来赴宴,本是想看一眼千叶和定山的,谁知他们夫妻不在,宴会与往年一样热闹隆重,可坐在席中的人心,都不同了。
就要放烟火了,瑾珠手持一盏酒,来到韩越柔身边,她脸上浓艳的妆容,让本是同龄人的姐妹看起来相差了十岁,凑在韩越柔耳边说了许久的话,看到韩继业瞪着她们,她冲着一旁的小郡主道:“嫂嫂看好自家的相公,我可是个寡妇。”
众人都面露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此刻一枚璀璨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四皇子搀扶皇帝走出殿门欣赏烟花,皇帝扶着儿子的手,五彩缤纷的光亮在他脸上一阵阵闪过,闹哄哄的爆破声里,边上一阵阵欢喜的笑声里,皇帝突然问儿子:“祥泰,明年此刻,父皇还能站在这里看烟花吗?”
四皇子神情严肃:“儿臣必然侍奉父皇。”
皇城里的烟花高高窜起,是每年京城除夕最耀眼的光景,神山侯府里也能依稀望见几分,初初似乎听见了那轰隆声,循着声音望见了光亮,指着远处比划着,意在告诉千叶她看见烟火了。
此时定山也点燃了烟火,他们家的烟火虽然不会高高飞上天空,可同样有着最亮眼的光芒,立刻就把小人儿吸引来,初初又害怕又喜欢,笑声盖过了一切。
惠梨出来抱着小侄女要往烟花里去,初初害怕得大喊大叫,团团胆子大,跟着定山徒手放炮仗,直叫初初对小姑姑佩服得五体投地。
屋子里,卓羲与二娘对酌,两人都喝得微醺,李嫂和棉花还不断地送上热菜。千叶已经和定山去给兄弟们送过酒,也给下人们发了赏赐,当初说走就走,婚后第一个新年是在苍云山过的,这还是第一次全家在侯府里过年。
千叶看见的听见的,是欢声笑语,是满满的幸福,如果时光能一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但这个家似乎总凑不齐,不知明年楚歌能不能留在这里过年,也不知明年,他们会在什么地方。
明明幸福得快要满出来,可千叶没来由得伤感,眼前的繁华和热闹,也仿佛变得不那么真实,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又像是害怕失去这么美好的一切,千叶终究没法儿像家人这样放声大笑。
她转过身,恰好看到了皇城上空绽放的最后一朵烟花,那绚烂的光芒在夜空中渐渐淡去,一切归于平寂,烟花的璀璨,果然转瞬即逝。
“千叶。”定山见妻子发呆,走到她身边来,“在想什么?”
千叶摇了摇头:“没想什么,看到你们高兴,我当然也高兴。”
这话听着就不自然,定山抬头朝皇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的烟火已经结束,除夕宴也该散了。
“定山,明年除夕,我们还在家里过可好?”千叶问。
“你想在哪里,我和孩子就陪着你。”定山还是觉得千叶有心事,再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吗?”
千叶摇头:“子时将过,就快是新的一年,我心里有些不安而已,不知明年会是什么光景。也许是我太急躁,你们不要再瞻前顾后,该了断的事,速战速决了吧。”
定山答应道:“明年此刻,我一定不再让你有这些烦恼,一定不会再有。”
千叶松了口气,她当然要信自己的丈夫,想着该让自己轻松些,便要和惠梨一起逗孩子们玩,门外值守的下人却匆匆而来,说着:“定西大将军派人从西北送来两大口箱子,说是给小姐的礼物。”
“给惠梨的?”家人都来了精神,唯有惠梨抱着初初躲进了门里。
送进来两口箱子,一口是给惠梨的,另一口箱子则是要定山收下,在二娘的撺掇下,众人打开了送给惠梨的那只箱子,里头团着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像是怕压着了,才用这么大的箱子给装着。
二娘跑进来,喊道:“惠梨,快去看看,容将军给你送的大氅。”
惠梨被拽出来,那雪白的大氅仿佛在夜色里发光,虽然庞大蓬松,可又十分轻盈,众人七手八脚地为她穿上。便见惠梨整个人像是陷入雪堆里,只露出一张娇俏的脸蛋,大家都笑了,惠梨恨道:“这有什么好看的,穿着像一头熊似的。”她指着另一只箱子说,“给我看看他给哥哥送了什么。”
定山没在意,很自然地命人打开箱子,可是咚的一声竟然从箱子里滚出一个人,惊得棉花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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