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惠梨突然不高兴,千叶只得跟在一旁,听小姑子咕哝着:“嫂嫂你在宫里关了十几年,一定觉得现在的生活特别好,可我与你恰恰相反,从前五湖四海哪里不能去?可现在出门走远些,回家都要被哥哥训话。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出门,不要闯祸,真没意思。”
确实如此,在千叶看来现在的日子已经无比美好,虽然没能去看成大海,可心中有所期待就已经很满足,从前的她可什么都不敢想。由此可见,祥泰是越发要不起惠梨的,祥泰将来或许能给惠梨世上一切的好,可他绝给不了惠梨自由,而自由在于惠梨,本该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我们多带一些侍卫,就能出去走走了,京城的街巷你若是逛腻了,我们到城外走走,或是临近的城镇小住两天。”千叶想法设法地想哄惠梨高兴。
惠梨苦笑道:“嫂嫂自然疼我,可带着侍卫出门,心里头多膈应,我想买些小东西他们也都十几双眼睛盯着。”
千叶想了想,豁出去道:“要不我们偷偷地出门?”
惠梨连连摇头:“被哥哥知道我就惨了,嫂嫂不怕他,我怕他。梁定山他眼睛一瞪我就慌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们不让我学功夫,就是为了能方便管着我。”
千叶被逗乐了,可是惠梨愁眉不展,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雀儿,可爱又可怜,千叶一心想让小姑子高兴些,心里头稍稍就有了些主意。
深宫里,为了昨晚的事,韩夫人带着女儿进宫来,她自然有些话要替国舅爷传达,而她们进宫许久也没见到瑾珠公主,待皇后与韩夫人说私密的话时,韩越柔一人离开,拉过相熟的宫女询问:“公主怎么样了?”
那人稍稍犹豫后应道:“娘娘和公主大吵一架,公主被打了两巴掌,摔下去的时候脑袋撞在茶几上,流了好多的血当时就晕过去了,现在虽然醒了,可是娘娘下令不许公主离开卧房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相见。二小姐您,也是一样的。”
韩越柔意乱纷纷,她不知如何再开口问皇后与瑾珠细说过什么,根本不知道瑾珠那蠢货,有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二小姐。”忽然有人从殿内走出来,对韩越柔道,“皇后娘娘请您到偏殿等候,娘娘一会儿就来。”
韩越柔僵硬地应承下,僵硬地跟着宫女走,分明对凤仪宫中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可兜兜转转的,她竟一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忐忑不安了半天,皇后终于逶迤而来,果然不见母亲跟在一旁,看样子姑母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说。
“姑姑。”韩越柔按下缭乱的心跳,搀扶皇后进门落座,将自己没动过的那碗茶摆在了皇后手边,可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下一刻自己也会落得瑾珠一样的下场吗?姑母对她并没有非亲生母女间的客气,从来都是当女儿一般教养。
“昨夜若没出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皇后开门见山地问,“瑾珠是要那个卓羲,你呢,真的是想嫁给祥泰?”
看来瑾珠什么都招了,韩越柔索性把心一定,跪下道:“姑姑,我不愿嫁给威武大将军的儿子,更不愿嫁到西北去戍边,我实在没有办法,无论如何嫁给四皇子总比他们强。姑姑我……”
娇弱的人哭得梨花带雨,可是皇后威严不减,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动摇半分,忽地拍响桌子,那茶碗被震颤出声音,一下下刺激着韩越柔,皇后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她道:“不要对我撒谎,你根本看不上祥泰,你明知道祥泰将来会是什么下场,哪怕去西北戍边,你也不会选择祥泰。”
韩越柔满面的惊慌:“姑姑?”
皇后道:“比起瑾珠,你更像我,或者该说瑾珠根本不像我,姑姑看到你,才会觉得像看见从前的自己。柔儿,姑姑当年无人庇护,不能达成心愿,只留下一生遗憾。你有什么心愿,姑姑一定帮你,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韩越柔热泪纷纷:“姑姑不会帮我,姑姑和爹娘一样,把我当做棋子当做礼物,爹爹他说得很明白,我的人生和幸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助你们宏愿达成。”
皇后的神情迟疑了,的确,在这之前她就是这么考虑的,可是现在不同了,这几天曾经的事不断地刺激着她,皇帝说的那些话,还有季千叶那阴魂不散的像极了她母亲的脸,让她每天都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没有生母的庇护,没有父亲的疼爱,兄妹俩相依为命,即便继母死了,父亲眼中也只有妹妹,妹妹想要的,哪怕牺牲一切都要满足她……
明明是她先遇见了太子,明明当年先帝的意思,是要把韩家大小姐许配给太子。
“姑姑……”韩越柔抽噎着,打断了皇后的神思,她紧紧抓着姑母的裙摆,哀求道,“哪怕让孩儿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哪怕让我一辈子伺候您孝敬您,求姑姑劝父亲放弃拿我去做人情,姑姑我求求您了。”
皇后微微眯起了双眼,她深知越柔不像瑾珠那么蠢,会把心思藏得很深很深,昨晚她若不与祥泰发生什么,瑾珠日后一定会找她麻烦,那么她一定另外有什么事要做,可以抵消瑾珠的不满。
“梁定山?”冷不丁地,从皇后嘴里冒出这个名字。
韩越柔听得只浑身一颤,这下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把情绪藏起来,猛地被姑母抓着衣襟站起来,她摇摇晃晃地站不稳,皇后则含怒问她:“你看上梁定山了?”
“姑姑,我……”韩越柔直哆嗦,可是衣襟上的力气却散了,皇后松开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生的女儿,自然要替她还债,替她遭报应。”
韩越柔迷茫地看着姑母,心头忽地一个激灵,她好像明白姑姑在说什么,皇后目光直直的,仿佛在思考,忽然转身看向侄女,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姑姑帮你,柔儿,咱们不嫁什么大将军,不去西北戍边,你喜欢梁定山,姑姑就帮你。“
韩越柔怔怔地看着皇后,皇后上前来,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笑道:“瑾珠看上什么卓羲不是吗,可在这之前,她也羡慕梁定山的品貌,当时姑姑就对她说,若是喜欢,姑姑能成全她,可是她没胆量没出息,到底是放弃了。还是你好,还是你像姑姑,柔儿,姑姑成全你。”
这话听得真真的,韩越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害怕皇后是说反话,她不敢贸然点头答应,可是皇后却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一声声安抚着她:“好孩子,受委屈了,这事儿不要对你爹娘说,待姑姑助你心想事成时,姑姑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韩越柔脑中飞速地计算着得失,鼓起勇气问:“可是父亲和皇上都一样,是要杀梁定山的。”
皇后笑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季祥泰必须死,因为他是皇室的传人,梁定山就不见得了,倘若能因为您站到姑姑这一边,就是你的本事。柔儿,你就不如季千叶吗,你哪里不如她?”
韩越柔泪眼迷蒙,终究是颤颤地点了头,皇后欣然,转身唤来宫人吩咐:“去请韩夫人离宫吧,我这边要留柔儿住几天。”
且说韩夫人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十分不安,可她不能忤逆皇后,只能领命出宫,待到家中把儿子盼回来,便缠着韩继业道:“你回头进宫去瞧瞧,皇后留下你妹妹做什么?瑾珠造了那样的孽,还不知现在什么模样,别叫她伤了你妹妹。”
韩继业只能安抚母亲,说他会去的,言语间稍稍露出几分不耐烦被韩夫人感觉到,她不免伤心:“你姑姑一句话就把柔儿留下,那明明是我的女儿,她想做什么呢?就连你也一样,不知每天在忙什么,回来了我也难得能见你一面,可是皇后一句话,你就立马要进宫去见。到如今,我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意思?”
韩继业不得不安抚母亲,可他也实在辛苦,父亲面前的事要交代,皇帝面前的事也要交代,而他更希望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实现一番不依靠任何人的成就。但眼下,他什么拳脚都施展不开,甚至连一片清静之地也难有。
一面安抚着母亲,一面想起今日朝堂上,朝廷自上而下祭祀贡举两项花销得以彻底缩减,皇帝看着奏折时脸上的欣喜之色,他一直也忘不掉。梁定山那样的人,当真是个人才。
然而梁定山除了才能值得被羡慕,更有美好的家与家人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这会儿大家都散了朝廷的事回到家中,韩继业不得不应付母亲的纠缠,可围在定山身旁的,自然是定山最想见也心甘情愿被纠缠的人。
千叶今天特别地殷勤温柔,定山看她眼眉弯弯的笑意里,写满了小心思,到底是问:“要做什么,先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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