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静谧、夜虫啁啾,微微凉风吹过,宁寒的心都凉了。
定定地看着月光下云叶一脸决然,宁寒哑着嗓子道:“果真如此想?”
云叶俏脸紧绷、樱唇紧抿,大眼睛里隐隐有泪光,看着面前突然憔悴了的男人,狠下心重重地点头,“是!”
宁寒眸底陡然起了风暴,俊脸慢慢变得苍白,大手缓缓地松开了云叶的手,“如你所愿。”
宁寒转过身,大踏步下山去了。
云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山路上,看着山下别院里摇晃着的灯笼,一时间恍若隔世。
云叶抚着身边的石头坐了下来,一阵风过,感觉胳膊和身子都有些凉,云叶抬手擦擦脸上的泪,终于起身也下了山。
快到别院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卫萍急匆匆地找来,见云叶下来,忙上前扶住,“夫人。”
“嗯。”云叶淡淡地应了一声,跟卫萍相伴着进了院子。
王叔脸有忧色,慢慢关上了大门。看着云叶的背影,暗暗摇头。
卫萍扶着云叶,两人走得极慢。
云叶突然想起一事,问:“卫萍,你跟廖智成婚也有几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孩子?可去医馆找大夫看过?”
卫萍低了头,“练武泡寒潭时日过久,大夫说伤了根本……恐终身无子。”
云叶拍拍卫萍的手,“想开些。”
卫萍低声道:“夫人,你跟爷好好的……。”
“嗯,会的。”云叶敷衍了一句,二进院已经到了。
卫萍松开云叶,眼看着云叶进了堂屋、掩了房门,卫萍在院中站了好久。
西间的灯亮了,云叶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上,卫萍暗暗叹息。
终于见屋里都熄了灯,没了声息,才悄悄地走了。
云叶一个人躺在堂屋西间,想着以后的打算。
两个儿子可能很难带走了。
宁夫人对自己恨之入骨,恐怕很难放宁宁和宁远跟自己走。
宁寒也伤了心,只怕也不会让自己带孩子。
宁宁还好,宁远小,会想自己。
不过,宁夫人和卫萍会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自己只要放宽心就好!
他们跟着自己一时只怕也是受罪,便让他们跟着宁寒吧。再说,男孩子到底跟着父亲,更有利于成长!
虽心中万般不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虽有错,只是,一次一次这么被宁夫人侮辱,连带云家都被低贱,真是没什么好留恋的。就算自己一辈子住在别院,一年总也要见上多次,想想都让人不能呼吸。
此事也不怪宁寒。
宁夫人年轻守寡,儿子、孙子自然是她的命。她对自己本就看不上,自己不能让人家母子分离,便自己离开算了。
至于宁寒…。。
云叶突然便掉了泪。权当情缘已尽…。。以后再说吧。
一夜辗转反侧,快天明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大早,宁远的哭声把云叶惊醒了。忙一咕噜坐起来,看看卧室,起身便朝着宁远跑去。
“娘?!你去哪里了?”宁远被宁寒抱着,一脸泪痕,挣扎着不愿穿衣。
见云叶过来,宁寒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满是关切。
云叶头也不抬,一边给宁远换衣一边柔声对宁远道:“宁远长大了,以后不能哭着找娘。你看哥哥,都是自己一个人穿衣、下床。以后要跟哥哥学,娘不在,宁远也要过得好才行。”
小孩子不懂,宁寒却听明白了。
宁寒气得脸色紫涨,大手握成了拳头,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却还极力忍着。
云叶给两个孩子洗漱了,院中春儿和小荷过来带孩子出去。
云叶转身要回西间,被宁寒一把拉住,“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云叶抬眼,正对上宁寒冒火的眼神,“我没有闹。”
宁寒怒:“你想离开?丢下两个孩子,离开我?!”
云叶面无表情,抬眼看着宁寒,问道:“你让我带孩子吗?若让带,我感激不尽。我们三个在你们面前消失,一辈子也不会来打扰,你只管另外娶妻纳妾!”
宁寒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云叶,我们多年夫妻,我竟不知你如此狠绝!”
云叶冷冷地道:“就算狠绝也是逼不得已。我不是能受气的小媳妇,谁也别想拿捏我。只有我不愿意受的气,没有能让我低头的婆家!别说嫁到宁府,就算嫁入皇宫也一样!”
“我想夫妻平等、居家和睦,看来,世人皆不如此看。门当户对当真重若泰山,是我一厢情愿了。我总想着只要夫妻恩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看来,是我错了。”
“无论我如何能干、生了几个儿子、对你多么死心塌地,在世人眼中,总是配不上你!我的自尊不容许我一辈子低声下气!我也不想让我的父母家人,看见你就战战兢兢、想起你的家世就羞愧难当!”
看着宁寒越来越铁青的脸,云叶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们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宁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变得血红。
宁寒看着云叶,道:“云叶,我自问一片真心对你,不想,我的家世竟然如此压迫于你。或许我是个农夫、商户便跟你门当户对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辞官!忠义王的爵位我都弃了,更不会稀罕一个一品将军!”
云叶冷冷地,“何必让你母亲更恨我?我不想欠谁的。欠钱好还、人情最难。等我走了,你们愿意干什么都算不到我头上!”
宁寒看着一脸冰冷的云叶,哑声问道:“当真要走?我们多年夫妻、两个儿子,你可曾有一丝眷恋?”
云叶垂眸,敛了眼中泪花,再抬眼便又是云淡风轻了。
“两个儿子还小,若是慈悲,便让我把他们带走;若不给,便好好待他们。最好给他们找个仁慈些的后娘,否则,她敢虐待我儿子,我拼死也要杀上门来!”
宁寒浑身冰冷,看着一脸决绝的云叶,问道:“世人如何看你、母亲如何待你,就算他们千般不对、万般不是,不能为了我和儿子隐忍一时?只要我们夫妻恩爱,那些闲言碎语当真如此重要吗?”
云叶转头,不语。
宁寒冷了心,哑声道:“我让母亲永不跟你见面。无须她来疼你、你也不比去她眼前尽孝。便如此时一般,两个人各自住着,你看如何?若你对我没有一丝夫妻之情,我今日无话好说。若还有一点眷顾,好好想想我的话。”
云叶皱眉,“不怕世人笑你?”
宁寒冷笑:“我何时顾忌过世人?娶一农女、弃了王位,再被世人骂不孝又能如何?”
云叶斜睨着宁寒,“没人逼你。且不要把这些罪名放我身上,我不背!”
宁寒拂袖而去,“自然是我一人背着,与你无关!”
云叶看着宁寒的背影,一屁股坐到椅上,泪如雨下。
中午宁寒依然未回。
云叶亲自下厨做了饭,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香,云叶很欣慰。
卫萍看云叶在两个孩子面前强颜欢笑,十分忧虑。只是事关老夫人,谁敢多说什么?
宁寒依然天天早出晚归,云叶自己一个人住在西间。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见了面也总是淡淡的。
两个孩子也沉默了许多,玩起来总不像以前大呼小叫,连笑声都低了许多。
有时候,宁寒会带两个孩子进城,估计是见宁夫人去了。
云叶也不问,只要三人不在,便一个人在山上呆一天,把小山上自己种的一片花打理得十分繁盛。
天气凉了,暑热终于过去,虽说秋老虎也厉害,到底不同。
这一日,宁寒上朝走了。
打发两个孩子吃了饭,云叶自己也换了方便的衣服,对卫萍道:“我要进城,你们在家看好孩子。”
卫萍有些不安,“夫人,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云叶摇头,淡笑:“我去看铺子。”
卫萍忙吩咐春儿和小荷跟上,来到前院,吩咐王叔备车。
卫萍看着云叶,“夫人,让王叔跟着吧。到底人多,也有个商量不是。”
云叶点头:“也好。”
卫萍忙跟王叔说了,王叔回屋带了银两,卫萍又打发几个侍卫远远跟着。
云叶坐在马车上,看着路边树木落叶飘零、秋风萧瑟,心中突然有些想家。
前几日写信回去,都是报平安。家里尚不知道,自己这边已经遭遇了婚姻危机。
云叶心中十分郁闷,想自己一个穿越女,不说必定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也不至于被人拿捏了!
这次,自己便不靠宁寒,定闯出一片天地来!
让瞧不起自己的世人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配上宁寒!
平阳城作为成国京都,此时已经比几年前繁华得多了。
元国被吞并后,元国不少生意人躲避战乱、长途跋涉到了京都,几年下来,都渐渐地在平阳城站稳了脚跟。
街上商铺林立,街边摊贩叫喊,行人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云叶进城后便下了马车,吩咐在此地等着,不要跟来。
自己又不买什么东西,路窄人多,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其实还不方便。
王叔跟着云叶,带着侍卫,一路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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