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眼前的人,面露微笑,神色恭谨。
那一瞬,简若却只想逃!
在简若仅是动了念头,却还未动作时,眼前男人将她拦住,语气温和:“简小姐,宋总请您上车。”
……
这是在江止与宋绾绾的订婚宴结束后,简若时隔近一个月,终于见到了他。
车里,简若坐在后座。
身侧就是宋华深。
简若侧首,凝着男人过于完美的英挺俊颜,有那么几次,几乎要伸出手来去触碰他。
这是她这十几年来的希望,是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此刻,男人周身像是渡着一层寒冰,即使仅是一个侧颜,都能感受到他的阴郁戾气。
简若将双手紧握,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与行动。
心跳声,在安静中剧烈跳动。
这一刻,她很慌。
简若不知道这辆车会开往哪里,也不知道他找到了她,会做什么。
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将一切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车子又开回了旅店那边的郊区。
只是,余北并没有在旅店附近停下,而后七拐八绕的,停在了一处废弃的车库前。
车库前有一栋距离稍远的居民楼,旧楼,楼层不高。
可抬眼望过去,还是能看到有人在阳台里行动。
住在这边的,多是年长的老人。
“下车。”
车子停下后,宋华深径直打开了自己这一头的车门,而后对着简若冷冷的撂下如是一句。
简若身体紧绷,右手触碰着车门把手,下意识的不想下去。
这时,她这头的车门,却从外面被人打开。
神色冷然的男人,长身玉立在眼前。
简若接触到了他冰冷幽深的眸光,心下一跳。
简若坐在车里,不动。
男人冷着眉眼,对她,毫无耐心。
男人的大手落在简若手腕,触碰到简若裸·露的肌肤,简若登时觉得,寒意侵袭,身体瑟瑟发抖。
男人用了力气,态度强硬的将她拖拽下车。
“放开,放开我!”
简若几个趔趄,险些被他拖拽的摔倒。
余北还坐在车里,不为所动。
两人在车前几步远的位置站定,简若凝着站在眼前的男人,心底像是沉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男人朝着她逼近,她惊得后退。
“你、你想做什么?”
简若声音颤抖,舌头像是打了结。
男人见状,唇角掠过一抹弧度,隐隐的讥诮。
他扬起眉梢,反问:“怎么,怕了?”
简若抬起下巴与他对视,嘴硬道:“我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
简若的辩驳,苍白无力。
宋华深微眯眼眸,垂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
他动作轻缓,丝毫不急切的模样,像是在琢磨着,该怎么处置她一般。
被自己的念头吓到,简若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寒冬刺骨的冷风吹拂而来,吹乱了简若的头发。
随风飘起的长发,遮挡住了简若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宋华深此刻的神色。
简若抬手,将脸颊两侧的头发拂到耳后。
彼时,男人已经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面色冷然。
他冷笑着:“简若,你不配为人。”
“你说什么——”
简若有些愤怒,想要反驳宋华深。
宋华深却抬了抬手,将她未发出的声音截断。
他冷然道:“你生下了景笙,这么多年,你心疼过他吗?照顾过他吗?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吗?你又知道他成绩如何,在班里喜欢哪个女同学吗?”
尽管宋华深的语速很缓慢,语调也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可这句句质问,仍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扎在了简若的心上。
最开始的时候,她试着靠近景笙,试着去弥补那些失去的母子情。
可那孩子,对她太冷。
景笙宁愿黏在宋禾身边,都不愿意陪着她多说一句。
简若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孩子,会那样依赖另外一个女人。
“这些……”
简若嘴唇阖动,没有了一开始的气焰。
提起了景笙,她是心虚的。
“这些,给我时间,我都会了解的!”
“给你时间?”
宋华深失笑出声,指尖未吸完的香烟被他丢在地上。
这一处,鲜少有人经过,地面是没过鞋子的积雪。
香烟埋入雪中,烟雾消散。
宋华深摇头:“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时间。”
他将身体转到一侧,丢给了简若一个侧面。
他的语气,堪比这个寒冷的冬天:“当年,东临委托宋禾做投资顾问,那份策划书,谁掉包的?”
简若瞳孔紧缩,脚下忽然一滑。
若不是反应快,及时稳住了身子,她定会摔倒!
那件事,已经时隔多年。
当年,宋华深没有追究,没有细查。
简若始终认为,他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
现在,他突然说了出来,给人一种新账旧账一起算的错觉。
简若觉得后脊骨一阵阵的发凉,就像是寒冬天站在雪地里,身上不着寸缕一般。
宋华深的声音,仍旧沉静。
他语气淡淡:“你和宋晋霖背地里玩的那点把戏,需要我一件件的揭穿吗?”
语毕,他将身体又转了回来。
可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刀!
是切青菜的那种刀,刀尖甚至还闪着光,锋利非常!
简若觉得头皮发麻,本能的后退:“你想做什么,深——”
退到无路可退,身后,赫然就是他的那辆宾利车。
男人朝着她靠近,平静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简若嘴唇颤抖:“你,你想杀我?”
“你值得吗?”
男人神色,古井无波。
唯独他手里那把利器,似是来索命的。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简若已经无路可退,她想要寻机会逃走。
可宋华深,断然不会给她这种间隙。
那把刀,在宋华深掌心中扬起。
他问道:“你害死了薄老,一命换一命,不对吗?”
“你——”
简若惊恐的声音尚未落下,掌心蓦地一凉,那把刀,竟然被宋华深塞在了她的手中!
还不等简若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宋华深唇角忽而漫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后,握着简若的手,举起了那把刀——
接着就朝自己的肩膀,狠狠地刺了下去!
“嘶……”
“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被利器刺穿了肩胛,宋华深疼的额上布满冷汗,身体微颤。
可反观他的神色,仍是波澜不惊。
宋华深松了手,简若同时也松了手,那把刀就这样直直的戳进了雪地里。
白皑皑的雪地中,几滴红色,分外扎眼。
余北从车里冲出来,在宋华深身形不稳时,及时的扶住了他。
余北掌心中握着手机,他点开屏幕,将手机递到宋华深眼前。
手机里,有一道尖叫声,骤然响起。
那是简若的声音。
余北将方才那把刀刺向宋华深肩膀的一幕,清楚的拍摄下来。
简若后知后觉,这才明白宋华深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她睁大了双眸,眼睛里蓄满泪水,不可置信。
“宋华深,你、你……你简直是个疯子!”
“疯子?”宋华深依靠着余北,才能堪堪站稳。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自残。
宋华深语气森冷:“我若真是疯子,那把刀上染着的血迹,就不是我的了。”
远处,有警车鸣笛声骤然响起。
在此刻静谧的空间中,像是催命符咒!
简若想逃,已经是来不及了。
三辆警车,停在周围。
简若动了动,却发觉,脚下像是钉了钉子一般,怎么都动弹不得。
楼怀眠带着几名警察从车里走下来,直奔简若而来。
那一刻,简若觉得,头顶上方的那片天空,忽然塌陷,就这样,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不是这样的……”
简若步步后退,不住地摇头。
此刻,她已经没了理智。
被警察捉住,戴上手铐的那一刻,简若才忽然明白,这个男人,有多狠!
为了除掉她,竟然不惜伤害自己。
简若挣扎,看向宋华深嘶喊:“是他,是他陷害我的!”
楼怀眠走过来,冷冷的凝了简若一眼,对几名警察吩咐:“带走。”
“是他陷害我的,我没有伤人,没有——”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最终被风声湮没。
楼怀眠眸光转动时,看到了雪地里的那把刀子。
他将目光落在宋华深身上,彼时,宋华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身形摇晃,几次要栽倒。
“深深——”
楼怀眠见了,连忙冲过去,将人扶住。
…………
…………
就近找了间医院包扎,宋华深其实伤得很重,流血很多。
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处。
刀子上有简若的指纹,余北手里有视频。
简若这罪名,算是坐实了。
宋华深再疏通一些关系,想要简若死在狱中,轻而易举。
不过,方才宋华深包扎时,楼怀眠一直在旁边瞧着。
真没想到,这小子给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刚刚包扎好,不宜乱动。
宋华深坐在病房的椅子里,楼怀眠与余北都站在旁边。
楼怀眠口中‘啧啧’两声,说:“想要除掉简若,何必这么麻烦,瞧瞧你把自己伤的。”
宋华深抬眼看他,语气森冷:“想要除掉她,难道还有其他办法不成?”
顿了顿,他哼道:“还是你想我,找个江湖杀手,偷偷地把她处理了?”
楼怀眠笑容一僵,故意去拍宋华深没受伤的那一侧肩膀,埋怨道:“瞧瞧你这不识好人心的劲儿,弟弟我这是在关心你的伤呢。”
楼怀眠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受伤的样子。
宋华深冷冷的凝他一眼,并不说话。
他眯着眸子,难得的想要小憩片刻。
楼怀眠站在宋华深面前,一手抚着自己的下巴,口中说道:“不过嘛……你这伤,倒是能玩玩苦肉计什么的。”
闭眼小憩的男人,听到了楼怀眠的声音。
可他却并未睁眼,不想理会楼怀眠。
楼怀眠就自顾自的说着:“小嫂子闹着要离婚,你就给她脱衣服。到时候,小嫂子一瞧,哟,怎么伤成这样了?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她讲了,小嫂子定会被你感动,然后再也不谈离婚了。”
楼怀眠深觉,自己这办法,太好了!
要是有个女的,这样对他,他肯定会感动!
然后把人娶进来,一辈子对她好。
在楼怀眠那儿的好主意,在宋华深这儿,可就是馊的不能再馊的烂主意。
宋华深终于张开了眸子。
他从椅子里豁然起身,丢给楼怀眠一记不屑的眼神,然后撂下一句:“没你那么下作。”
说完,转了身抬步离开。
余北偷笑,却又不敢笑出声,连忙迈着小碎步紧跟宋华深。
两人已经行到病房门口。
楼怀眠一脸不忿,追着宋华深喊:“诶?怎么说话呢,我这怎么就下作了!你这个人——”
……………………
……………………
简商祁一连几天没有回公寓,离开江州时有些匆忙,忘记了给宋禾消息。
还是宋禾担心,先给他打了电话,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简商祁这才告诉宋禾,是简家出了些事,他暂时回去海城,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让她安心住着。
宋禾关心了简商祁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这几天,宋禾与小橙子仍是住在简商祁家里。
宋禾也会自己出去找房子,找几个小时,就回来了,担心小橙子一个人在简商祁家,她不放心。
这天,宋禾已经联系好了两位房东,约好了时间看房子。
找到了房子,不必住在简商祁家,少了几分尴尬,宋禾心里也能自在许多。
回来的时候,宋禾路过超市,买了些水果和零食。
半个小时后,提着一购物袋的东西,开了简商祁家的房门。
宋禾站在玄关处,将购物袋放在地板上,一边换鞋,一边对着室内喊:“小橙子,出来看看小禾给你买了什么!”
宋禾下午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小橙子正窝在卧室里画画。
拿着个小蜡笔,画蛋糕,旁边还画了个杯子一样的东西。
宋禾问她,那是什么。
小橙子说:那是阿拉丁神灯。她想吃蛋糕,灯神会给她变出来。
宋禾这才明白,哦,小家伙这是变着法的想她给做蛋糕呢。
换好了鞋子,宋禾提着购物袋进了厨房。
“你不是说,很久没吃蛋糕了吗,我买了水果和奶油哦。”
宋禾以为小橙子没听到,便又喊了一声。
然,半晌过去,室内一片寂静。
除了她整理购物袋的声音,安静的有些可怕。
宋禾眉头紧锁,心底有些不安。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宋禾趿着拖鞋,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小橙子?”
打开卧室的门,宋禾扫了一圈。没人!
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深处滋生。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小橙子的鞋子还在那摆着。
“小橙子,你在和我躲猫猫吗?”
宋禾并未发觉,她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宋禾将简商祁家里找了个遍,却没有见到那小家伙的影子。
走去阳台,想看看楼下,却猛然发觉,她昨晚给小家伙刷好的小鞋子不见了!
………………
………………
萧瑟寒风中,有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稀薄的头发,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站在路边。
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一只小手,学着身边大人的模样拦车。
路过一辆出租车,小女孩就问:“叔叔,你能不能载我去东临集团?”
司机见小孩子一个人,多是害怕担责任的,没人理会她。
小女孩却丝毫不气馁,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一个动作。
数不清是第几辆出租车经过,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从出租车里出来。
小女孩迈开小短腿跑过去,奶声奶气的询问:“叔叔,你能不能载我去东临集团?”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人,老来得子,家里也有个比她大一点的女儿。
一见到这小丫头,一个人站在冷风中,就有些心疼。
司机问她:“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你家里人呢?”
小女孩抿了抿小嘴,声音软软的,瞧着有点可怜巴巴的模样,说:“我爸爸在东临集团工作,我想去找他。”
司机神色微变,听到这这话,更心疼这小丫头了。
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小女孩一手扒着车门,一边可怜兮兮的恳求:“叔叔,你载我过去好吗?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爸爸了,我好想他。”
“可是——”
司机有些为难。
这小丫头才几岁啊,看着年纪小的很。
若是身边有家长在还好,可这会儿,就这小丫头一个人,若是这路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如此想着,司机便想要离开。
小女人似是感觉到他的意头,松开了扒着车门的手,却不停地做着恳求的手势,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口中直道:“叔叔,拜托拜托。”
“唉,可怜的孩子……”
司机见状,有些无奈的叹息。
方才小女孩说,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的爸爸了。
司机只当是,这小女孩的父母不太和谐,可怜了孩子。
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家里的女儿,若是以后,自己的女儿也站在冷风中,到处求人载她去找爸爸,若是没人帮助她怎么办?
本着他帮人一分,也为女儿积一分修为的想法,司机动摇了。
司机点头:“好吧,上车吧孩子。”
“谢谢叔叔!”
小女孩闻言,眼睛一亮,小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小心翼翼的爬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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