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静了足有五分钟。
过了一会儿,她咬着嘴唇,还是抬步朝着卡宴走过去。
车窗由特殊材料制成,宋禾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
她蜷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很快,车窗降下,男人沉冷的脸展露在宋禾眼前。
四目相对,宋禾望着宋华深悠长深邃的眸光,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宋华深凝着宋禾,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她面前,亲昵且自然的拂去她耳边碎发。
男人微凉的指尖,擦过宋禾脸颊。
宋禾本能的躲开。
低哑的嗓音,自头顶上方落下,他问:“睡好了吗?”
宋禾又想起了那个梦。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梦境和现实,就这样混在了一起。
即使这个男人眉目温柔的凝着她,可宋禾依旧觉得,梦里那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走到这里之前的那几分钟,宋禾的脑海中掠过无数思绪。
宋禾心很乱,心底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谁输谁赢,是个未知数。
宋禾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语气冷冷的:“医生已经说了,爸爸这两天就能醒过来。我要去买早餐,你需要我带什么吗?”
话音落下,宋禾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为什么要问他需要什么早餐?
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宋禾细眉蹙起,脸颊微热,脚步动了动,有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
肩膀在这时蓦地一紧,宋华深将她带入怀里。
下巴被抬起,男人喷薄的呼吸,在颈间浮动。
他叹道:“不需要了,只要你把自己照顾好,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动人的情话,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很容易让女人动心。
有那么一瞬间,宋禾忘记了挣扎。
待她醒转,本能的反应是将男人推开。
不期然的,宋禾想到了那张照片。
她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很疼。
宋禾抬眼,眉目冷然。
她回道:“我当然可以把自己照顾好。”
宋禾的矛盾性子,说起来,就连宋华深都束手无策。
宋华深眯眸看她,没有说话。
男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在逼迫着宋禾一步步后退。
宋禾咬着牙,不再看他,转身欲走。
她走了两步,却又莫名的停顿。
没有预料之中的强势,宋华深没有拦住她。
宋禾抿着唇,心里松了口气的瞬间,却又觉得失落。
宋华深看着小女人的背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
他没有追上去,不想逼迫太紧。
他怕宋禾的性子,会忍受不了,然后逃得他找不到。
宋禾不在的三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那种不见天日的黑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
…………
…………
宋禾对临江镇很熟悉,医院附近有一间早餐铺。
宋禾以前来过几次,很喜欢吃这间早餐铺的小笼包。
一天*没有吃东西,已经饿到没有感觉了。
如果不是担心身体虚的倒下,宋禾想,她也真的没胃口。
点了小笼包,宋禾却只吃了三个。
想要逼着自己吃下去,可咬着第四个小笼包的时候,宋禾就觉得反胃。
最后,只好又打包了一杯豆浆回了医院。
宋禾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病房门口有护士进出,似乎是来给薄儒迟吊水的。
护士手里拿着一个空吊瓶站在门口,见到宋禾走过来,神色一喜。
护士迎过来,语气有些急:“宋小姐,你去哪了?你的父亲已经醒了!”
……
宋禾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总之,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下。
宋禾冲进病房的时候,薄儒迟正在吊水,神色有几许迷茫。
他昏迷了两天,想来还在适应中。
“爸,你醒了。”
宋禾未发觉,自己的声音中染着颤抖。
手里那杯豆浆,被她用力的紧握,都快要捏碎了。
薄儒迟抬眼,将注意力放在宋禾身上。
他阖动着嘴唇,似乎有话要说。
薄儒迟的唇有些干涩,宋禾拿起*柜上的温水,想要喂给他,却被他推开。
“小禾……”
听着嘶哑的声音,薄儒迟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薄儒迟的手有些颤抖,在半空中扬起。
宋禾会意,坐在*边握住他的手。
“爸,你终于醒了。”
宋禾叹气,还觉得心有余悸。
如果爸爸再不醒过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病痛会折磨的人变得沧桑,薄儒迟仅是昏迷了两天,可看起来,却像是忽然老了十岁,就连鬓边的头发都花白了。
“小禾,你……你告诉我一件事。”
薄儒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他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反复起来几次,都又倒了回去。
宋禾见状,忙起身扶着他的肩,让他坐起来。
“爸,您想问什么?”
双手被紧握住,宋禾能感受到薄儒迟的颤抖。
“宋华深他,是不是有过妻子和孩子?”
他咳了几声,才很辛苦的问出声音。
“爸……”
宋禾瞳孔紧缩,下意识的反应,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禾惊讶的神色,分明是在告诉薄儒迟,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双手被捏的疼了,宋禾从怔忡中回过了神。
薄儒迟的情绪很激动:“小禾,你告诉我!”
动作起伏,他手背的针都在晃动。
宋禾惊得忙安抚他:“爸,你别激动……”
“你告诉我!小禾,你告诉我!”
薄儒迟却不顾,。
,只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哪怕宋禾是骗他的。
他允许宋禾跟着宋华深,是因为感觉到了那个男人对宋禾的爱。
作为父亲,他想让女儿幸福,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顾。
可若是那个男人,有着妻子,有着儿子,却还来招惹他的女儿,那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薄儒迟激动的情绪,是宋禾从未见过的。
宋禾忽然慌了,一张脸逐渐没了血色。
她嘴唇颤抖着,没有立刻回答薄儒迟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你都是从哪听说的?”
宋禾这样的反应,让薄儒迟更愤怒。
手背的点滴针已经反了血,薄儒迟却没有感觉到疼。
他抓着宋禾的手,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你告诉我,告诉我——”
薄儒迟喘着气:“你是不是,真的破坏了他的家庭?”
宋禾看到药管里的血迹,想帮他拔掉针。
薄儒迟此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将宋禾推离。
父女两个对峙着,薄儒迟不肯退让。
他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时,宋禾按着薄儒迟的手腕,要去拔掉点滴针。
“薄老,您醒了。”
身后方,独属于男人的低哑嗓音,堪堪响起。
男人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夹着关切,和松了口气的意味。
透过宋禾的肩膀,薄儒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长身玉立,温润款款。
可这一刻,在薄儒迟看来,这男人像毒一样,会残害他的女儿!
点滴针被宋禾拔掉的那一瞬,薄儒迟随手抄起*柜上的还装着温水的水杯,朝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狠狠砸了过去!
薄儒迟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水杯丢过去后,他更虚弱,捂着心口喘气。
“你滚,滚出去!”
他怒喝。
宋华深没有躲,就那么硬生生的受了一下。
水杯砸在他肩上,水渍浸湿了衣服。
宋华深神色冷然,嘴唇阖动,仍是在关心着薄儒迟:“薄老,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动怒。”
“我让你滚出去!”
怒喝声震颤着耳膜发疼。
宋禾身体一抖,看着薄儒迟苍白虚弱的脸色。
她一边按着薄儒迟手背的针口,一边转头对宋华深喊:“你走。”
宋华深眉心蹙起,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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