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自己这个二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对自己这嫡亲的女儿还是冷冷淡淡，视而不见。
关键叶凝心也是这样，见了慕东阳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见礼，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慕老夫人是知道叶凝心的，向来跟慕东篱有说不完的话，在慕东峤跟前也跟个孩子一样可以叽叽喳喳说过不停，就只有在慕东岳跟前，因为慕云裳和顾氏的事情两个人没什么话，可是也不如她跟慕东阳之间淡漠。
慕老夫人如今可能是真的老了，而且家里也出了这样的变故，不管是嫡长孙，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可能都会随时会死，让她开始觉得亲人的可贵。
而且她生病这段时间，日日陪她时间最长的就是叶凝心与慕东阳。
越是接触的多，她越是见不得这一双父女如此形同陌路。
“四丫头啊，你别忙活了，坐下来，我跟你说说话！”慕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床沿道。
叶凝心放下药碗，坐了过去，笑问：“老祖宗要跟我说什么？”
慕老夫人顺了顺了她的鬓发，疼惜的看着她，“真是难得啊！当初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被我们丢在后院中，不闻不问的丫头，如今成了我们家的顶梁柱。四丫头，老祖宗我对不住你啊！”
叶凝心诚然没有想到慕老夫人会说这番话，当下连忙起身跪下，“老祖宗，您说这话是要折我的寿吗？云夏怎么当得起呢？”
慕老夫人伸手将她拉起来，让她坐下，“你当的起！”说罢她叹息了一声，“当初你被沈氏苛待，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因为不想家里不安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知道那些年你受了不少的苦。如今你竟然也不记恨，尽心尽力的操持着这个家。想想当年的事情，我心中真的不安啊！”
叶凝心紧紧握着慕老夫人的手，忙道：“老祖宗，我从来没有记恨，我知道那些年要不是老祖宗的照拂我我可能早已经不再世上了，所以我心中是很感激老祖宗的！”
慕老夫人慈祥的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容易满足。你看看家里那些姑娘，哪一个从小到大不是锦衣玉食，偏偏只有你一个嫡出姑娘，却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被人欺负。你竟然只因为我偶尔照拂你就感激我。你这样，让老祖宗我没脸啊！”
“老祖宗，我……”
叶凝心待又要说推辞的话，却被慕老夫人打断了，她摆摆手笑道：“好了，你也不必觉得当不起，我今日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不只是觉得对不住你，还觉得对不住你母亲。当初你父亲要娶你母亲的时候，我是不答应的，你也知道你外公家虽然也是富贵人家，可毕竟跟我们家不能比。可是见了你母亲第一面，我就喜欢她。后来发现不只是我，沈家的老爷子，苏家我那个大哥，还有施家的老爷子，见了我这个儿媳妇，都是羡慕的不得了。可惜，她过世之后，我竟那样对待她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他日我死了，天上相见我也没脸见她啊！”
叶凝心张了张嘴，慕老夫人却又接道：“我知道你生你父亲的气，气他竟然误会你母亲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为此还是对你视而不见这么多年。你恨他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四丫头，老祖宗也罪魁祸首，你并不记恨老祖宗，就连你父亲一并原谅了吧！”
叶凝心原本还奇怪为什么慕老夫人忽然要跟自己说这番话，原来是为了慕东阳做说客的。
她淡淡笑了笑，“老祖宗，我从来没有因为父亲他怎么对我生气，因为我觉得他是我父亲，没有他就没有我，所以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没有生气的立场。可是，他原本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母亲的人，否则当年他就不会执意要娶我母亲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进门不是吗？可是他竟然那样诬陷我母亲。那简直是对我母亲人格的侮辱啊！这才是我绝对不能原谅他理由！”
慕老夫人叹息，“没想到你这丫头竟是这样的心思。你说的没错，你父亲他真的对不起你母亲。当年，她忽然要将沈氏扶正，还对你不管不问，我也奇怪，特意跟他谈了谈，他说你母亲跟你四叔之间不干净。我当时就甩了他一个耳光。不管你母亲还是你四叔，他们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可是他认定了，不管我说什么也没用。起先我还想法子说服他，后来才发现他一根筋到底。你也知道我这几个儿子都是这种脾气秉性，我这个做母亲很多时候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也只能由着他。
“不过四丫头，你该知道正是因为他深爱你母亲，才会因为这件无中生有的事情生出恨意来啊。若是他不爱，便也不恨了。你说对不对？你难道就不能看在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很爱你母亲所致而原谅他吗？”
面对慕老夫人期盼的眼神，叶凝心也不知道说什么。
说起来，她不是慕云夏，所以白灵犀不是她的母亲，所以慕东阳是怎么对白灵犀的，对她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
可是占据着慕云夏这具身体，她好似就有了慕云夏的感情，她想白灵犀若在天上能愿意受了那么多年苦的女儿那么轻而易举的原谅那个罪魁祸首吗？何况慕东**本侮辱了她白灵犀的人格啊！
她轻轻摇头，“老祖宗，我目前还做不到。您也不必劝我，我想父亲他未必愿意我原谅他。在真正知道自己是怎么误会了自己心爱的女儿，知道自己这些年犯下了怎样的错误之后，他的心中一定恨透了自己，这个时候我恨他，他才会好受一点。我若轻易原谅他了，他只怕更加不会原谅自己的。”
慕老夫人怔怔的看着叶凝心，她没想到叶凝心竟然说出了跟慕东阳一样的话。
其实在说服叶凝心在之前，慕老夫人已经跟慕东阳聊过了，慕东阳当时轻轻的摇头，“母亲您就别操心了，我也不想她原谅我。我希望她这辈子都别人原谅我，否则我只会更加自责，觉得自己简直该死!”
在发现自己原来误会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些年那样无视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让心爱的女人死不瞑目的时候，慕东阳有一段时间一直借酒浇愁，喝醉的时候就会看到白灵犀，听到那个女人说她眼瞎了才会嫁给他，她后悔了，有下辈子她宁愿再也不要认识他！
他心如刀绞，恨不能以死谢罪！
可是上有高堂，下有幼子，他怎能如此？
然而他已然恨自己，恨到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唯有面对叶凝心冷漠宛如面对陌生人的眼神的时候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心中会痛到极致，就好像是白灵犀那样冷漠的看着他一样。
那个时候，他会想过去的十几年间，他每一次见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都是样的眼神，那些时候，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是这种感受吗？
那么他该长长久久的活着，千秋万载的活着，好好体会着被自己在意的人痛恨的感觉。
所以，他放弃了求女儿原谅自己的想法，他要她很他，这样，他才能好受一点，他才能还他欠下的债。
慕老夫人听慕东阳那样说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慕东阳因为顾忌自己的面子，不好意思跟女儿低头，所以才能说服叶凝心，让她让步。
可没想到叶凝心也说这样的话。
这么说来，自己的二儿子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步了？
想到这样慕老夫人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子孙就没有一个顺遂的？”
叶凝心少不得又是宽慰了一番。
等到回灵犀阁的时候，贺渊已经等了半天了，叶凝心很是愧疚，“抱歉，老祖宗说了很多话，我也不好不听着，你等很久了吧？”
贺渊牵她的手，笑道：“用跟我这么见外吗？走吧，你说今天交给你的！”
叶凝心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今天是贺渊生日，而且自己昨天还快下海口，说要给他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可是今儿早起忙到现在，早就忘干净了，什么都没准备。
她万分歉意的看着贺渊，“我，忘了……”然后窃窃的看着贺渊，生怕贺渊的脸上会露出半分失望。
贺渊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稍微有点失望啊！我可是从昨天就盼到现在呢。”
那一瞬间，叶凝心愧疚道无以复加。
贺渊从来没有这样过，没有答应过她的事情没有做到过，而她叶凝心从来就没有为贺渊做过任何事情，如今难得开口，却忘的干干净净。
“对不起！”她伸手抱住贺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贺渊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叶凝心如此难过，忙道：“我没事，生日每年都……”
叶凝心忽然抬头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他，“现在不是还没过吗？我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对不对？”说着拉着贺渊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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