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老头的话自然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听的我们是一阵着急,不过叶宁却很有耐心,在她的慢慢引导下,居然从疯老头的话里,梳理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
时间大概是在三四十年前,村里来了个戏班子,唱了整整三天大戏,当时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可后来不知为何,就在戏班子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整个戏班子的人都蹊跷的死了。
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不剩,当时因为这件事太大,村子又偏僻,就被当时的村长压了下来,并没有报警,而是和村里一些老人商量后,就暗中偷偷的把这些尸体运到后山,找了一个荒僻之地,挖地三尺,统统埋了起来。
这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对外只说戏班子已经走了,当时的年代本就混乱,也没人在意一个戏班子的事,就这样,十几个人活生生的消失了,居然从未有人过问。
我们从疯老头的话里听出这许多惊人的信息,但再要多问的时候,疯老头却怪异的笑了起来,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是在嘴里不住念叨。
“嘿嘿嘿,今天,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今天就是忌日,都要死的,都要死的啊……”
疯老头反复的说着这几句话,嘻嘻笑着离开了,我要去再追问,叶宁拦住我说算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我皱了皱眉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发生的事,岂不是证明他们回来报仇了?”
叶宁冷着脸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年他们从来就没停止过报仇,因为后山那个树林里早就成了一块极阴之地,廖凡先前所说的荫尸地,应该就是那里。正常来讲,荫尸地周围寸草不生,所以那里才会生长出那种怪异的蘑菇,其实那不是普通的蘑菇,是地下阴气滋生出来的摄魂草,你们村里的人大多数都吃过那种东西,我看大难就要临头了。”
我纳闷道:“可是村里既然很多人都吃过,为何偏偏只有杜丽中邪了,别人却没事?”
叶宁看了赵凯一眼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问题恐怕只能问赵家人,当年参与埋尸的,还有一起商量的人,都还有谁,那个村长又是谁?”
赵凯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说,忽然拉住我的手哀求道:“陆平,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们,救救杜丽,救救我们村子,这些事情真的连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年埋尸体的都有谁,但是、但是……”
他说着话却吞吞吐吐起来,叶宁瞥了他一眼说:“不管怎么说,现在那些冤魂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陈半仙对这件事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不愿意多管,而且几年前那个荫尸地闹出过一次事,陈半仙已经出手解决过一次,可这次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管了。”
赵凯愣道:“几年前,我怎么不知道那里出过事?”
叶宁呵呵一笑:“这件事都瞒了三十多年,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我想,当时参与的人多半都应该已经死了,就剩了你们家。不过这个事是真是假,还要去亲自问了你家老爷子才知道。”
我想了想对赵凯说:“但是很奇怪,就算是冤魂复仇的话,按理来说应该找上你才对,怎么找上杜丽了呢?”
赵凯一脸苦笑,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叶宁说:“这也没什么,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也许那些阴魂就是故意的,想让你们家断子绝孙。或许,你家里人当年就曾经参加过埋尸。”
她说完之后,深深的看了赵凯一眼,但赵凯脸色煞白,垂着头,眼神游移不定。
此时夜已深了,我们不再耽搁,急忙往赵凯家走去,走到一半,远远的就听见赵凯家里传出一声悠扬婉转,又怪异无比的唱腔。
“咿呀……”
我浑身激灵一下,叶宁叫声不好,拔脚就往前跑,但我们刚跑了几步,就见前方飘过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一转身就不见了,看那方向,正是往后山去了。
我并没看清那是什么,赵凯却喊了起来:“杜丽,那是杜丽啊,她、她又去后山了……”
或许这就是夫妻连心,赵凯只看到个身影就认出是杜丽,叶宁挥了挥手道:“不要去你家了,马上去后山,否则杜丽性命难保。”
“可是,我爸妈他们……”
“他们自己作孽,自己承受,杜丽却是无辜的。”
叶宁说着就追那个白影往后山跑去,我看了赵凯一眼说:“现在已经出事的是杜丽,不是他们。”
他很是为难的跺了跺脚,咬牙道:“走!”
我们追着叶宁也往后山去,这时已经是深夜,山风很大,像刀子一样割脸,但我们谁也顾不上了,因为杜丽只一闪身就消失了,速度快的出奇,这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
我们上了后山,直奔小树林,这天有风,月光惨白,我们刚走到半山腰,远远就听见了瘆人的鼓乐声,和犹如鬼哭般的唱戏声。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害怕了,我们一口气跑到小树林里,就见中间的空地上亮着昏暗的灯,周围黑压压的围了一群人。
我们在小树林外慢慢停了下来,叶宁示意我们隐蔽起来,就见中间的空地上,杜丽正和一个穿着古装,面色阴沉的人在一起唱着戏,听那个唱词和腔调,还是白天的《长生殿》。
这段戏叶宁说过,唱的是马嵬坡缢死杨贵妃那一段,深夜里听上去婉转悠扬,凄凉怪异,回荡在树林里,周围的人虽然很多,却是鸦雀无声,看上去更是瘆人。
赵凯在一旁脸色煞白,手死死扣着树皮,看着那些人,声音极低地念叨:“那是柱子,那是二强,那是七叔,那是四奶奶……我的天……”
他念叨的这些人自然都是村子里早已死去的人,他声音颤抖,怔怔地望着面前可怕的一幕,整个人都在微微摇晃。
叶宁始终紧皱着眉头,也忽然压低声音说:“现在快要唱到最后一段了,注意,你们把这个符塞在衣服里,待会我说冲的时候,你们就只管往前冲,拉着杜丽就跑,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回头。”
她说着分别递给我和赵凯一张符,又交给我三四张符,说:“这个给你,有追上来的,就拿这个往上招呼,但是要注意屏住呼吸,这时候不能泄了阳气,否则这些东西就有机可趁。”
我如临大敌般的接过了符,就等着叶宁一声令下,而这时杜丽和那个“人”的唱腔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忽然,旁边坐着的戏班子里面站起一个人来,穿着件灰布衣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绳索,猛的就套在了杜丽的脖子上。
叶宁急道:“注意,到时候了,三、二……”
我都已经准备要冲出去了,但就在这时候,旁边不远处忽然听有人喊:“停,都停下!”
场中的锣鼓顿时停住,那灰衣人勒住杜丽脖子的动作也僵住了,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望着我们这边的方向。
我们也呆住了,却见旁边一棵树后跳出了一个人来,高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人偿命,尽管来找我好了!”
这人说着就往场中冲去,奇怪的是,一路上所有“人”都纷纷让开,就像是对他有些忌惮似的,但这时那人背对着我们,看不清脸,我正纳闷是谁,赵凯却忍不住从嗓子眼里喊了一声。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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