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承受重压,弥勒活佛神色凝重,确实感到吃力,虽然自己有其他手段可以反制,但
那都是攻击性手段,真这么干了,就怕引起误会,只能先行撑住。
……不过,这个年轻人的力量好强,自己比他早证道,他却迅速追了上来,甚至还进一
步反超过去,真不愧是闯入诸天大人物斗争,仍平安生存回来的胜利者!
……而且,先前他化解自己的一托,化本身若无物,此刻却又变得无比沉重,飞速激增
的重量,到现在仍不见尽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相反力量,他是如何掌握的?
对温去病有好感,但考虑到将来,弥勒活佛把握住每一个观察的机会,试图看透温去病
所行大道与力量本质。
只是,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当温去病的力量迟迟不见底,弥勒活佛苦撑之下
,净土也有些承受不住,整个世界,开始晃动,中央的菩提心树震得尤其厉害,摇枝落叶。
为求稳妥,弥勒活佛不得不借助外力化解,随手牵引,连结金刚寺的护寺大阵,接引地
脉,多一份承受。
温去病施加的重力,也顺着导引,传往外界,刹时间,金刚寺所在山脉,开始微微晃动
,竟然造成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满身信徒,在地震中错愕莫名,最开始的时候,有人大叫,这里是金刚寺地头,高僧们
肯定会有行动,大家不用惊惶,但时间分秒过去,大雄宝殿内的众高僧没有动作,就连山道
上的那些武僧,都一脸懵懂,不晓得这是什么状况。
大雄宝殿内,无茶方丈与一众高僧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最有可能的解释,
就是两名天阶者交手,弥勒活佛扯动护寺法阵,联合压制对方。
然而,金刚寺对碎星团的基本方略,是未为友、不为敌,怎么会一见面就干起来了?再
者,弥勒师叔是宽厚之人,连他都忍不住要出手,碎星团的这名使者,到底是有多惹人厌?
多么会挑衅?
“阿弥陀佛!”无邪首座握拳道:“看这情势,来者咄咄逼人,我们与碎星团恐有一战
了。”
无茶方丈长声一叹,点头道:“能避免,尽量避免,我们与碎星团原本没有本质上的冲
突,但……若真被逼上门来,我金刚寺众僧又岂是怕事之人?”
闻言,在场众僧无言地点了点头,纵然有些想要开口的,最后也都沉默地跟着点头。
*神圣的寺院,跟随地震,砖石都在震动,仿佛预兆不祥的前景……金刚寺也许大祸
临头,但绝没有人会独善其身,刹时间,全场都是一片凝重的悲壮气氛。
而在弥勒活佛的净土中,盘膝而坐的温去病,骤然睁眼,气息释放,虽然没有任何力量
,却是气势慑人,弥勒活佛心头一凛,感受到其中一丝源自大道的冲击,不由得开始琢磨、
感悟,心神略分。
弥勒活佛一下分神,这股气息传到外界,金刚寺中登时又是一乱,无茶方丈等高僧,对
这斯气息似懂非懂,只觉得朦胧中似乎有些极其深奥的东西,想要捕捉却又难以触碰。
然而,随着这股气息弥漫,寺内的几口大钟,竟然同时鸣动,嗡嗡传响,远传整片山群
,山体的震动也渐渐消失。
就不知内情的人看来,钟鸣而后大地平息,这钟声听来就是神圣不可侵犯,满山信众纷
纷跪倒,向山上的金刚寺膜拜顶礼,至于寺中的无茶方丈等人,则是想笑又笑不出来,相顾
尴尬。
净土之内,温去病一口气缓缓吐纳,身体的重量恢复正常,诸般异常现象也消失,整个
人看来神完气足,获益匪浅。
虽然,还不可能说这么幸运,直接踏上天阶三重去,但弥勒活佛的这一下提点,确实也
帮了大忙,自己前路照亮,有了方向,对于还在摸索中的凝结大日,有了更多的把握。
刚刚的尝试,如预料之中的那样没有成功,但之后就是更多的聚累能量,反覆尝试,校
正方向,一步一步登上三重天去。
“……看来,这回我欠大人情了啊。”
温去病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弥勒活佛笑道:“不算人情,老和尚随口说说,佛友自己的
累积够了,有所触发,算得什么人情?当日佛友解我寺万年不解之惑,为这世界传法开道,
这才是无量功德。”
弥勒活佛表现得甚是豁达,温去病却没法这么轻松,自己可不喜欢平白欠人情,而且欠
谁的也就算了,佛门最重因果,若欠了这大和尚的债,后头搞不好就有什么因果缠身,得想
办法先摆脱才是。
眉头一皱,温去病心念微动,道:“活佛,外头……好像正在论法?”
弥勒活佛一怔,随即笑道:“是十字庵的来使,说是论法,但又怎么瞒得过佛友这般的
……”
话未说完,温去病主动抢话道:“大师,我有疑惑难解,可否为我开示?”
以这句为开头,温去病并没有躬身拜倒,反而正襟危坐,双掌合十,看了这架式的弥勒
活佛,神色也凝重起来。
依着佛门礼节,温去病此刻的提问,就不是求开示,而是求论法。天阶者追求大道的碰
撞,透过这样的流程,益发清晰本身的大道追求,佛门更另辟蹊径,除了直接动手开打,也
能藉由相互演法,各展神通,破见本心,进而开悟。
此刻外头正进行的那场论法,只是遮掩,但温去病提出论法,正合弥勒活佛的需要,闻
言大喜,登时也端正坐姿,堂堂答道:“佛友何惑?老衲愿共同参祥。”
“……我心中有怨,更有恨!”
“……世人哪个无怨?几曾无恨?悲欢喜乐,爱憎怒怨,正是滚滚红尘。”
弥勒活佛正色道:“然,红尘遮掩本性,恶世五浊,沾染沉沦,便永世不得超脱,不能
见如来,不度彼岸。”
“活佛是劝我放下?”温去病淡淡道:“可我放不下,我那么多的弟兄,他们为了人族
而战,死得何其无辜?身亡之后,他们的家眷没有人照顾,他们的尸骨无人收殓,世人踩在
他们的墓碑上,开启繁华盛世,如今我身证天阶,能为他们所做的……居然只是放下?”
这些话,温去病原本只打算平淡问出,用不着刻意表现什么悲痛仇恨,自己又不是来这
里哭给人看的,但话说到一半,心头积压的悲怒被牵动,神情益发冰冷,隐隐有些凶厉之意
。
弥勒活佛心中一凛,一直以来,金刚寺对温去病的身分有种种猜测,单从资料上来看,
他绝对干净,若非如此,也不可能瞒过朝廷、瞒过密侦司,成为官方许可的碎星猎头人。
但随着碎星余党自海外回归,许多早应该死亡,连脑袋都公开示众过的战犯,复生回来
,还都是他报上去,领过赏金的人物,这下只要不是白痴,都晓得他有问题,朱家也是因此
问罪温府。
金刚寺往昔也是和碎星团并肩作战,内中的主要成员,相互都看得眼熟,当然晓得碎星
团里没温去病这号人物,只能推测,他或许是碎星者的家属,或是碎星团的周边人员,不见
诸于册,这才能逃过朝廷的捕杀。
但现在看见温去病的神情,弥勒活佛整个明白过来,他绝不是什么碎星团的周边人员,
而是碎星团藏得最深的那几个幕后人物之一!
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会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怎能用这样的姿态,以碎星者的身分发言?
他言语中的那股魄力,面对面之下,感受得尤其清晰。
……大地上竟然还有人以为,温剥皮不过是个油滑商人,收了碎星团的钱财,偷送人出
海,还向朝廷讹钱,吃完上家拿下家。
……都已东窗事发,还能让人无法直面现实,他的这份伪装真是厉害,深入人心,耍弄
了天下人。
……但如此一来,寺方先前的预计全盘错误,对他势必得要换个态度了。
弥勒活佛尚在沉吟,温去病又开了口,“敢问大师,如果你的亲人、同门,被人残杀,
被人冤枉,死得凄惨,你放得下?你能不恨?”
“阿弥陀佛。”
弥勒活佛摇头道:“老衲不恨,虽然伤感,但……不恨。”
“哦?”
温去病冷笑道:“大师唱得好高调,难道修佛,就修得没有半点常人情感了?现在好像
有一个专有名词是说这状态的,好像叫……叫什么……哦,圣母狗!”
弥勒活佛满面慈悲,缓缓道:“老衲不恨,不因非人,是明其所以,故而不恨。”
“明其所以?”温去病笑道:“这有什么所以?我的弟兄们该死,李家不得不杀光他们
,我明白李家的苦衷,所以不该恨他们,就该放下?”
“是明其所以,但这个所以,既与李家相关,也无关乎李家,万事有因有头,佛友复仇
,不也讲究冤有头,债有主?”
微微一笑,弥勒活佛长吟道:“风吹屋上瓦,瓦落破我头,我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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