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去病的作战计画,分多路进行,平阳城、飞云绿洲、月煌滩、狼王庙,四处皆有动作,有些声势浩大,却是烟幕;有些不引人注目,但具有关键意义。
整个计画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狼王庙中的狙杀战,在不可能取得合作的前提下,必须要干掉兽尊嘎古,还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
这任务不管交给谁,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武苍霓曾扪心自问,除非金刚寺的佛尊出关,否则,哪怕自己连同司马家所有地阶,加上金刚寺派来参战的近二十名禅师,带齐佛宝,也只能将嘎古击退、迫走,成功击杀的机会绝不超过三成,而这一战结束,己方不知要留下多少尸体?
进入地阶之后,等级间的差距正式拉大,由天阶开始,数量的优势更被大幅削弱,天阶强人神魂自成世界,世界越完整,神异与威力越强,纵然集合千军万马,又如何与一个渐成形的新世界抗衡?
遮日那王放话担保要杀嘎古时,武苍霓无比震动,除了暗算下毒,真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怎么得手?
兽王爪中的血誓命契,虽然对兽族有先天压制,但嘎古已入天阶,神魂淬炼,能将这种血脉压制减弱到最低,除非他本身被大幅削弱,否则,靠兽王爪想去杀嘎古,纯粹是抢着送宝的自杀行为。
不久之前,嘎古被天神兵击毁分身,伤得不轻,这或许是最大的可趁之机,但武苍霓却不敢贸用这个良机,因为兽族有秘法,靠着黑暗祭祀,吸收血肉与生机,疗愈己身,虽然此法一用,往后在修练道路上限制颇多,可情急所需,谁也不敢保证嘎古不会暗行此法,诱敌上当。
所以,武苍霓着实想不通,遮日那王的底气何来?更不会知道,藏身在遮日那王之后的温去病,一子定乾坤,亲自出马,将最关键的一步搞定,诛杀天阶。
从贾伯斯杀龙昆保的那一瞬起,在场目睹的温去病,就已在震骇中明白,什么高阶杀天阶,甚至普通人杀天阶,不是没有可能,等级不是重点,事情的本质是杀人,一个人杀另一个人,原就没有那么复杂……
充足的准备,反覆的计算,只要把敌人实力削弱得低低的,自己手上筹码累积得多多的,剩下来,无非就是用资源来辗人,这是碎星团的传统战术。天阶之强,能横扫一票地阶,可如果被神器连着砸,也未必能挨得了多少。
无量周天塔、江山社稷图、兽王爪、封魔印,再加上天阶强人看到弱小者的自大心态,要杀嘎古,温去病有七成把握,为了补足剩余三成,还特别准备了月光宝盒,作为失算时的最后筹码。
(……江山社稷图不是我造的,无量周天塔也不是,既然都不是,关键时刻,总没理由会出纰漏吧?)
开战之前,温去病为之忐忑,但幸亏当初嘎古为了封住天神兵,耗损元气太过,不啻于和一名天阶血战,伤损短期难复,终于让自己钻了空子,成功将之击杀。
当工作完成,温去病竖起旗幡,开动大阵,所感应到的气息,就是在兽族领地之外,另一处阵点的反应。
香雪确实值得信赖,不负所托,已经在月煌滩竖起旗幡,而从更远处的回应,武苍霓也已收回飞云绿洲,三角阵点已成,一场辛劳没白忙。
“呼!真是好狗运……”温去病喃喃道:“以前在团里,这么大规模的作战,很少这么顺利,没有半点纰漏的……”
为旗幡打上法诀,发动绵延千里的大阵,温去病动作很急,却忽然顿住,望向南方,好像听见了什么。
“……兽嚎……若有似无,这是……”温去病喃喃道:“兽尊的悲嚎!”
嘎古已死,这声隐约传来的悲嚎,并非声波,而是某种力量的传递,恐怕是其他兽尊对嘎古的死有所感应,探索而来,可能是悼念致意,也可能是确认凶手、仇家的身分。
大阵已经开启,十方之内,一切讯息开始乱离,尤其是旗幡所在的阵点,就算是兽尊,也别想轻易窥探进来,想找自己报仇……想想就可以,真要做……哼哼!
“这种节骨眼,麻烦已经够多,别再惹什么意外出来了。”
温去病盘算着,忽然想到一事,为了减少变量,自己让遮日那王将司马冰心送走,交给金刚寺的禅师们护送回去,这事不晓得怎么样了?幸好自己早想到这节,否则若让那丫头自由活动,指不定就会在这场重要大战中惹出什么祸来。
想到司马冰心,温去病觉得好笑,这丫头今次经历许多磨练,被放回去之后,不知会否能有所成长?也不知现在是什么表情?
虽然温去病无法看见,但在飙狼族领地内,司马冰心脸色奇差,双手被铐着,一身力量被封锁,给铁炼制拉着双手往前走,心情坏得要死。
兽族之内有大变,这点自己看得出来,刚才这些狮人把自己从牢里带出,不晓得要做些什么,他们态度倒是还算客气有礼,不像普通的兽人,就是问什么都不答,更没给自己脱困的机会。
在牢里的时候,自己已经想过,必要时不择手段,哪怕功力被封锁,但凭着自己的出色外型,或许可以用美人计试试,只要让兽人掉以轻心,自己就有机会脱困,怎么都不能让遮日那王得逞,把自己嫁给他那什么野兽兄长为妾。
哪知……兽人似乎也防着自己的“美色”,枉费自己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前脚才踏出牢门,一个挖了两个洞的牛皮纸袋,直接就套在自己头上,不由分说地被拉着走。
……喂!
……这……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跟什么呀?
……自己的决心,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还没机会实现,就成为笑话一场了吗?
名动帝国的冰絃谪仙,就这么给套了牛皮纸袋上头,司马冰心异常憋屈,自己像个做了什么羞耻事的犯人,无比样衰地走在路上,别说去救出老温、帮助自家人,光是这衰样能别给人看见,就已上上大吉。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人来救便好了!
一直以来,司马冰心都希望能自行脱困,而非有人救护,因为这是兽族腹地,来救自己的人除非天阶,否则基本是有来无回,何必害人?但经过多番打击后,这个念头却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蓦地,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由土中冒出,不但无声无息,而且地面也没因为他的冒出而裂开,仿如穿水过无痕,直接现身在司马冰心身前。
突来惊吓,司马冰心一下瞪大眼睛,更认出这是道门的土遁术,但能将这么基础的道术,练至如斯没有火气,这就不是普通弟子所能够。
两名狮首兽人反应均速,一见有人出现,两只兽爪立刻轰击出去,近距离之下,理所当然地命中,却双双一滑,像打中一团极滑又极绵软的油膏,雄浑且锋利的狮爪,什么也没能抓破,就贴着滑开,也不知怎么搞的,就轰向另一边的同伴。
双极三绝.天下卸!
两名狮首兽人互击一记,又痛又惊,还不及重整战斗姿态,两只手掌左右横扫,看似无力,打在两名兽人胸口,却爆发千斤巨力,两名兽人如同败革,一击之下,上半身骨骼尽碎,软软倒了下去。
司马冰心怔怔地看着,直至此刻才反应过来,表情古怪,“大……大师兄?怎么是你?”
来人年近三十,头戴古冠,一米八几的身高,身披鹤氅,面目俊朗,一派仙风道骨,看了司马冰心一眼,颇尴尬地轻咳一下,在她腕上锁链点了一指,锁链寸寸碎断,连头上的牛皮纸袋都破碎纷飞。
“小师妹,妳怎么弄成这副德性?我在地下绕了半天,差点找不到妳。”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你不是……”
“让妳去虎踞郡调查,妳阳奉阴违不去也还罢了,怎么跑来西北乱搞,还弄到自己落入兽族之手?司马家抽不出人力来救妳,令公飞书玉虚宫,我奉命带妳回平阳,已经找妳半天了。”
鹤氅男子气质不凡,手下实力更硬,能被玉虚真宗派遣来兽族救人,还是孤身一个,就是对其能力的信任,这点司马冰心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若论搜救、掩护,同门中再无第二人能及。
王思退,天府王家嫡系,玉虚真宗主脉大弟子,地阶高手,星榜排名第三!
几个头衔,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震动江湖,和未成气候的自己相比,这位成名多年的大师兄,才真正是玉虚菁英,而有他到来,作为援手,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司马冰心慎重道:“大师兄,你别误会,我不是随便提要求的人,但今次你能否帮我个忙,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失陷在这,必须要把他救出,我才能离开。”
“这样啊……”
王思退点了点头,正色道:“小师妹,妳别误会,我不是随便拒绝妳要求的人,但今次师门针对妳下过严令,一救出妳后,立即脱离,片刻不得耽搁,所以不管妳那朋友多重要……只有请他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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