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当天就被刘据给关押了起来。
子琴在外面,一直让人留心观察着,得知金鑫被刘据关押了,心下暗叫不好。
朱管家也是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站在府衙外面,他看着子琴,说道:“这可怎么好?这个刘大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尤其似乎对漂亮的女子天生的偏见,总觉的红颜祸水,经常会用私刑。夫人现在落到他的手里,怕是要吃苦头!”
子琴皱着眉头,又看了看府衙门口,说道:“也不可能硬闯进去。好在现在一时半会儿,他怕是还不会对夫人怎么样,这样,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子琴本就聪明能干,跟着金鑫久了,能耐自然也不是盖的,眼下碰到这样的情况,换做别人早就慌得没有主意了,她却还算镇静,回去的路上,就一路沉思着要如何处理,到了府里,就立刻安排下去了。
早在金鑫被“请”到府衙的时候,子琴就已经让人去调查刘据其人去了。现在安排的主要就两件,一件就是打探消息,看看金鑫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找找其中的蹊跷和漏洞,另一件,就是联络相关人物,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白祁。
手底下的人行动力也是很高,一拨金鑫的人,一拨雨子璟的人,分别地去做事去了。
朱管家看着子琴井然有序的安排,那样的从容镇定,倒是也让他安心了不少,至少不像刚开始那样担忧了。
这个子琴看着年轻,却也是个极其能干的,常年跟在夫人身边处理各种事情,也是见过不少世面,认识了不少人的,有她在,大概会顺利解决的。
朱管家如此想着,松了口气,又不敢掉以轻心,很快又正色起来。
他考虑着什么,抬头,看向子琴,说道:“子琴姑娘,今天这事,要不要知会下老将军府那边?”
子琴看着朱管家,想了想,说道:“夫人这个事情不小,怕是明天就传开了。老将军府那边肯定也会知道的。”
“那,先不说?”
“现在老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都不在,还是不要主动去说,让她老太君担心了吧。”子琴淡淡地说着。
朱管家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太君素来对金鑫没什么好感,哪里会是真的担心?子琴这也就是说辞,其实就是不想太主动地让那边知道。
“就顺其自然,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子琴对朱管家说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把夫人从府衙监牢里弄出来。那个刘据传闻并不好,把夫人放在他手里,让人不放心。”
朱管家点头道:“子琴姑娘你说得极是。”
“朱管家,这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好好守着将军府就好,我看刘据现在的举动有点古怪,怕是别有图谋,你多留心着点,若是将军府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子琴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的目的是将军府?”
“我也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说夫人犯法,肯定是子虚乌有的,多半是个幌子。咱们现在就多小心点就是,我会尽快弄清楚的。”
朱管家听了,也没得多问,连连点头:“好的,我清楚了。那我这就回去。子琴姑娘,夫人有任何情况,你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啊。”
“这是自然。朱管家你放心吧。我会的。”子琴承诺道。
朱管家再三叮嘱了几句,这才走了。
子琴坐在了椅子上,一直在等消息,坐了半天,到底还是坐不住,便站了起来。
中间,丰丰和乔乔跑过来问她,怎么没有看到娘亲,子琴也不好说实话,只笑着说金鑫临时有点事出门去了。
丰丰看着她:“那,娘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晚上还要吃好吃的东西吗?都这么晚了,娘怎么还没回来?”
子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春元节前夕,正是合家团圆的晚上,本来雨子璟不在就已够可惜的了,现在,金鑫又不在,就剩这两个孩子和一大家子的下人,这节可怎么过的下去?
春元节是要过七天的,但是,这七天,总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吧?
她低头,看着丰丰,笑了笑,说道:“大少爷别急。再等等。”
是啊,再等等,等等消息,她看看,最好能让金鑫今天回来。
丰丰没再说话,不过,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子琴的脸,意味不明。
这孩子本就聪慧早熟,性子又敏感,只怕早就察觉到了府里气氛的不对了。
子琴被他看着,不露声色地笑道:“大少爷,你先带小少爷去玩好不好?”
丰丰却说道:“琴姨,你能不能让娘早点回来啊?”
子琴一愣,随后,郑重地点头,说道:“会的。肯定的。”
丰丰嗯了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牵起了乔乔的手,带着弟弟出去了。
乔乔还一脸懵懂的,冲着子琴笑着摆了摆手。
子琴也回以乔乔一个笑脸,心思却沉重了许多。
两孩子走了以后,子琴又等了一会儿,总算有人带来消息了。
是去调查刘据的人。
刘据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聪明好学,但是性情孤僻,寡言少语。母早亡,父常年在外,有一继母刘氏,生得娇媚婀娜,却行为不端,刘据十分不耻,常受虐待。刘据十一岁那年,父亡,家道中落,继母愈发不守规矩,刘据心中怨恨,咬牙隐忍。到十五岁时,刘据成为了郑山的门客,工律法案宗,后得赏识,派到家乡为狱吏,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将继母严惩,用刑手段非常严酷。此后,在任上,以用法严峻,断案迅速,很快就被人传为酷吏,却也由此步步高升。
刘据很得郑山看重,一方面是他确实有才干,另一方面则在于他的审时度势之能,每每断案,固然又月尹律法为准,可多涉及与郑山的有关,所有的准绳则都以郑山的心意为变。故而,郑山自然对他很是喜爱。
这次,原本月城的府尹另有其人,就是因为郑山的干涉和扶持,最终才落到了刘据的头上。
而刘据上任后办的第一件案子,竟然就是金鑫的谋逆案。
子琴听着底下人调查来的消息,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立即就将刘据的这番举动和郑山联系在了一起,而她不明白的就是,郑山如此陷害金鑫,是有什么目的?
更让她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刘据大概因为继母的缘故,所以对貌美的女子有偏见,她越觉得要尽快把金鑫从监牢里救出来。
很快地,去联系白祁的人也来了,但是带来的消息却不是个好消息。
“子琴姑娘,皇上不在宫里!”
子琴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是刘公公说的,皇上微服出宫去了。这件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有说皇上到哪去吗?”子琴追问道。
“没有。刘公公也不清楚。”
“……”
子琴怔怔然地,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都有点懵。心想着皇上不在,那这件事情,又有谁能出面解决?谋逆罪可是不轻,兹事体大,刘据虽是刚刚上任,但这次上任他也带了不少自己的亲信,又有郑山撑腰做后盾,等同于握有实权,再以律法为名行事,谁能压得过他呢?
那个刘据现在动夫人,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皇上不在宫中?
子琴不由得心神一敛,觉得事情更加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棘手了。
当天晚上,金鑫果然没能回来。丰丰和乔乔见金鑫不在,哭闹了一阵,子琴好不容易才给哄住了,略显清冷的这一晚,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一晚,子琴彻夜未眠。
而金鑫在监牢里,也是心绪怅惘。
她也是一时失算,本想着有雨子璟的名头在,那个刘据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对自己如何,哪曾想,竟然直接就将她给关押起来了,而且还是用那种漏洞百出的罪名关押的她。
但凡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故意的,人家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她犯了什么事,而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控制她!
若是单纯地控制她也就罢了,怕就怕对方的目的比这更加深不可测。
金鑫想,她并没有什么理由招人如此对待,此时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半,还是因为雨子璟的缘故。
牵扯到雨子璟,事情就绝对简单不了!
她皱着眉头,已然察觉到她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出去了。
冬夜里的牢房很是阴冷,金鑫来时穿的也不多,此时,被关在这里,冷意一点点地侵裹着她,让她经不住地双臂抱膝坐在了床头的角落里,双手搓着,嘴里不停地呵着气。她略微抬头,看着最最上面的小天窗,正好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上面的月亮,有云遮住,看起来格外的朦胧清冷,洒下来的月光也是冷的,照下来,让人觉得心里都凉了似的。
她不由地叹了口气,本来这个时候该是和丰丰乔乔一块吃年夜饭的,但是,她却在这里,也不知两个孩子没看到她,是不是哭闹了,子琴又是如何安排的?
她目光望想了木栅栏边地上放着的饭菜,两菜一汤,从牢饭的级别来说,这可算是最好的了,也不知是看今天是春元节前夕加餐了,还是看她是雨子璟的夫人所以特意给了些好的饭菜?然而,她看着,实在是没有食欲。
她一点都不觉得饿,抬头看着月亮,轻轻地叹了口气。
*
郑山府邸。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整座宅子,但是,却缺少了人气,周围静得吓人。
书房里,摆着张圆桌,桌上摆放着酒菜,有两个小厮在一旁伺候着,郑山居主位坐着,刘据则坐在一侧,两人吃菜对饮,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
刘据看了郑山一眼:“国舅,人我已经给拿下了,此时正关在监牢里。明天,就要开始审理了。”
郑山吃了口菜,点头,说道:“嗯,虽说是雨子璟的妻,身份与别个不同。但是,律法面前,犯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刘据,你不要畏惧,只管据实处理。”
所谓据实处理是什么,刘据心知肚明。
他笑笑,说道:“国舅指教的是,下官明白。”
“不过,这个金鑫在外的名声也是不小,她也从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只怕,对她太和气,她巧言善令,不会乖乖认罪的。”
刘据对他的话讳莫如深,微笑道:“国舅放心。我用法向来严峻,一直以来,就从来没有错漏过一个有罪之人。不管他是谁,但凡落到了我刘据的手里,再严的嘴,我也有办法给他撬开,让他坦白交代。”
郑山听了他的话,笑笑:“你办事,我放心。”
刘据深深地看着他,笑道:“国舅只管看我的公事公办,等消息就好。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诶,这哪里是我失望不失望的事?这是要让皇上不失望才是!”郑山一本正经地纠正着刘据的话,说话时还朝边上拱了拱手,说道:“你要知道,这金鑫犯的可是谋逆的罪,这可是反皇上的啊!你如今办这案子,是替皇上出面办的,自然是全为着皇上着想,努力做到不让皇上失望才是,哪里与我这个小小国舅想干?要记住,你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用法办案的,不是替别人。知道吗?”
刘据笑了又笑,忙说道:“郑国舅所言极是。下官明白的!”
“嗯。日后,若是有人说起这事,你也是为皇上办事,自是怪不到你头上的。”
郑山说得很隐讳,但是,刘据也是听出了这里的“有人”指的并不是别人,就是金鑫的夫君雨子璟。
他说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郑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这不是正好?只可说,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来,国舅,下官敬你一杯。”刘据举起酒杯来:“得多谢国舅今夜请我这一顿饭菜啊。”
郑山笑道:“谢什么。反正,我一个人过节也没意思。你也是一个人,咱们彼此做个伴,不是也挺好的吗?要说谢,那我也要谢谢你肯作陪才是!”
“那是下官的荣幸。”
“不要客气了。来干了这杯!”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你来我往的,喝得很是欢畅。
*
刘据和郑山两人喝得很是尽兴,子琴却是坐不住,晚上,安抚好两个小主子睡下了以后,便连夜披上披风,坐上马车,出门去了。
何府。
何家一家老小正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热闹非凡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下人来了,说道:“老爷,将军府来客人了。”
何洪深原本正在和妻子说话,听得这话,抬起头来:“将军府?是天策将军府?”
“是。”
“天策将军不是带兵出征去了吗?这个时候,怎么将军府会有人来,怎么,莫不是将军夫人来了?”
暗暗又奇怪,金鑫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做什么?
下人却答道:“不是天策夫人。但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子琴。”
子琴尽管只是金鑫身边的大丫鬟,可毕竟是跟在金鑫身边的,又是金鑫的左膀右臂,在外面也给金鑫处理了不少的事情,见过的人也不少,无意中在外面也是闯出了自己的名声,所有人都知道,金鑫的身边有个得力的大丫鬟,很是不可小觑。
所以,对于子琴其人,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何洪深也是听说过不少子琴的事情的,此时听到她来了,诧异了番后,忙让人去请进来了。
一边,何夫人还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子琴姑娘这个时候到咱们府上,是怎么回事呢?”
何洪深道:“我也不知道。等人进来了,大概也就知道了吧。”
很快地,下人就把子琴给引进来了。
子琴一进屋,就看到一屋子围桌而坐的人,大家看起来正是融洽热烈的时候。
她先恭敬地屈膝施了礼,随后笑笑,说道:“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搅了大家的兴致了。”
何洪深在那边笑道:“子琴姑娘客气了。来人,置座。”
子琴忙说道:“不必了。我一个小小奴婢,何大人这样是折煞我了。”
何洪深笑道:“这哪里话?谁不知道子琴姑娘的名声。不能怠慢的。”
子琴道:“真的不用了,何大人。”
一边,何能也站了起来,说道:“子琴姑娘,不必客气了。当初,我和善媛成婚的时候,天策夫人和你也是帮了不少的忙,你来是客,我们要好好招待才是。”
子琴听着何能的话,笑道:“何公子太客气了。”
说着,她的目光一瞥,看了眼何能身边坐着的金善媛,对方只是在静静地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碗,不看子琴,也没表示。
子琴看她那样子,也并不介意,而是抬起头来,看向了何洪深,说道:“何大人,实不相瞒。我夜里来打扰,是有事相求。”
何洪深脸色顿了顿,问道:“子琴姑娘,出什么事了?”
子琴看着何洪深,突然地,双膝跪地,说道:“何大人,还请何大人出面,帮帮我家夫人吧!”
何洪深见她下跪,惊得忙站了起来,几步走出去,扶起她:“子琴姑娘,这是怎么了?”
子琴不肯起,说道:“何大人,我们夫人被人陷害,如今遇到了麻烦。还请何大人能出手相救,否则,只怕,后果不妙。”
何洪深听到子琴这话,脸色微微地变了,看着子琴:“子琴姑娘,你起来,好好说说,天策夫人遇到了什么事情?”
子琴闻言,却还不肯起:“何大人,除非你答应帮忙,否则,子琴不起!”
何夫人也走了过来,帮着要扶起子琴,劝道:“子琴姑娘,你这样跪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你先起来吧,把事情好好说说,这样,我们老爷才能知道好不好帮忙啊?当初,我们何能大婚的时候,天策夫人也是帮了我们大忙的,现在,天策夫人有难,若是能帮忙的,我想,我们老爷一定不会推辞的!”
子琴看了眼何夫人,说道:“只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何大人恐怕要担些风险。”
听了她的话,何洪深夫妇脸色都是一变。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让子琴这样说。
一边,何能却也走了过来,说道:“子琴姑娘,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到底天策夫人遇到了什么难处呢?”
子琴看着众人,想了想,说道:“今天,月城府尹刘据派人到我们府上,把我们夫人给拿去了,之后,以一个莫须有的谋逆罪名,直接就扣在了我们夫人的头上,不给人解释不说,还直接就把人给扣押住了。好好的一个过年夜,都被破坏了。现在,我们夫人被关押着,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何洪深听着,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
子琴看着,说道:“这个刘据,想必何大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吧?他是个出了名的酷吏,一路从地方官升到如今的地位,底下都是踩着无数的卷宗酷刑上来的,也不知这些案子里面,有多少的冤假错案。我们夫人如今落到了他的手里,就那么糊里糊涂地被判了罪名,只怕,若是不早做处理,会凶多吉少的!”
何洪深皱起了眉头,没说话。
何能倒是很气愤,说道:“怎么,这个刘据,他祸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如今还祸害到天策夫人头上去了?”
子琴看着何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夫人也是好心被人利用。不过是帮着安置了难民罢了,竟然就落得个谋逆的罪名,实在是让人心寒。”
何能急了,说道:“怎么,这谋逆罪怎么跟这善事扯到一块去了?”
子琴叹气道:“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夫人是无辜的。你们说,她一个女子,纵使她比一般女子能干聪明些,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心思啊!”
何洪深道:“子琴姑娘,天策夫人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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