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和孙剑平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许可也曾经想过,如果下毒的人不是“毒姑”,那么就两个人的嫌疑最大,一个是果纳,另一个就是盘曲多的儿子辛殊。
而那天早上所议的事情是新的音寨寨老的继任人选,而盘曲多选择的是果纳,许可相信果纳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个时候果纳是一心想要到外面去闯荡的,他已经悄悄与“毒姑”约定了一起离开苗疆,甚至不惜抛弃自己的妻儿而去。
那么他既然无意寨老的位子,大可拒绝,而不用采取这么偏激的手段。
假如果纳对自己说谎了,他并不真想和“毒姑”远走高飞,而想做音寨的寨老,他就更不必要这么做了,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存在绝对的秘密,辛殊有他的支持者,果纳也有,他们都会在盘曲多几人议事结束后第一时间知道盘曲多他们商议的内容。
他是当然的人选,犯不着再搞这些小动作。他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平稳的过度就是了。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辛殊为什么要这样做,假如他是为了寨老的位子而痛下毒手的话,他应该是把盘曲多置于死地才对,然后再设法腾出手来对付果纳的支持者,他不会不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只要盘曲多有一口气在,那么辛殊就根本再没有一点机会!”
许可虽然也猜到了这一切很可能是辛殊做的,也还是有很多的疑问。
阿春老爹点了点头,那目光中也再着赞许:“看来你也早就想到是辛殊干的了,你说得没错,最初我也很是费解,可是后来我才明白过来,盘曲多没有说错,辛殊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而且他也很是精于算计。”
接着阿春老爹继续说着那段过往的故事。
盘曲多中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省人事,而辛殊夫妇则很快就恢复了。
辛殊借着保护盘曲多的名义,拒绝任何人去探视盘曲多,而寨老继任人选的问题也因为盘曲多出事而暂时搁浅了。
因为盘曲多出事,音寨便没了寨老主事,辛殊便请几个长者去商议,他说音寨不能因为盘曲多出事而没了主事的人,希望我们几个老骨头暂时把音寨的事情给担起来,一切等他阿爸的病好了再说。
辛殊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只是阿春老爹他们都觉得这事情不该是辛殊来提的,应该由他们来提。这个时候也有人提出是不是让果纳先把担子挑起来,辛殊竟然也同意了,他说他本也无心做这个寨老的,盘曲多出事,他就更没有这样的心思了,他要多抽时间陪着盘曲多,他也懂些医术,他要亲自伺候自己的阿爸,让盘曲多能够早日康复。
这么一来,就连果纳的支持者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曾经错看了辛殊,原来辛殊也是个孝顺的,识得大体的人。原本果纳的支持者有心趁着这个机会让果纳坐上寨老的位子,现在也不好再提了,结果果纳便暂时和几个长者一道管理音寨,但果纳并不十分尽心,从果纳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想当寨老。
这一点与许可从果纳那儿收集到的信息倒是很吻合。
“直到那个时候我都觉得我选择辛殊是正确的,盘曲多说辛殊的能力不足我承认,说他的人品以及德行不行我还真不同意,若不是有一天偶尔我有机会再见到盘曲多的话,我还真就让辛殊给蒙蔽过去了。”
许可听了皱起了眉头:“你这么说,也就是说盘曲多中毒以后就连你们几个长者都没能够再见他一面么?”阿春老爹点了点头:“我刚才不是说了,辛殊说为了防止有人再想加害盘曲多,便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对盘曲多进行探视,就连我们也不例外。”
“那你们就一点没有起疑么?”许可问道。
阿春老爹摇了摇头:“没有,作为儿子担心阿爸的安危而采取这样的一种保护措施很正常,再则他是盘曲多的儿子,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阿爸做这样的事情呢,我们想都不会去想的。”
许可苦笑,自古以来,权利之争而不顾父子、兄弟情份的比比皆是。
阿春老爹也看出了许可的心思:“我知道你们汉人有这样的先例,可是我们苗人却不一样,至少在以前还真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许可知道阿春老爹的心里不服气,他轻声说道:“可是还是出了。”
阿春老爹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许可说得没错,辛殊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寨老是一个寨子的头人,在寨子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
阿春老爹没有再和许可纠结这个问题。
他继续说道:“那该是盘曲多中毒后的半年多吧,一晚,辛殊让人来请我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议,我去了,原来盘曲多已经醒了。辛殊想让我劝劝盘曲多,改变之前的决定,把寨老的位子传给他。当时我就觉得纳闷了,从盘曲多中毒以来,辛殊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无意寨老的位子一般,怎么他会突然让我去劝盘曲多呢?不过他能够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很高兴,毕竟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他能够继任的。”
当阿春老爹再次见到盘曲多的时候惊呆了,盘曲多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一般,不过还能够勉强说话,阿春老爹看到躺在床上的盘曲多,心里很不是滋味。
盘曲多看到阿春老爹的时候笑了。
“其实我和盘曲多的关系因为辛殊的缘故一直都不怎么好,我刚才也说了,原本我希望辛殊能够娶我的女儿的,若不是盘曲多不同意,辛殊就是我的女婿了。所以当我看到盘曲多对我笑的时候心里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当时辛殊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便对他说,想单独和盘曲多聊聊,我心里也暗怪辛殊不懂事,既然要我帮他说服盘曲多,他在跟前有些话根本就不好说。”
在阿春老爹的示意下,辛殊终于离开了房间,不过阿春老爹还是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一些不情愿,阿春老爹觉得他好像在担心什么。
待阿春老爹和盘曲多一席话后,阿春老爹终于明白了辛殊担心的是什么。
“你是不知道,虽说之前我也想过会不会是辛殊对盘曲多下的毒手,可我也如你一般,认为辛殊不该做出这样的傻事,可偏偏盘曲多却说这就是辛殊干的,只是辛殊没有想到,盘曲多当时身上有些草药,正是这些草药救了他一命,否则他早就被毒死了。”
盘曲多告诉阿春老爹,这一切都是辛殊干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不想寨老的位子落入果纳的之手。阿春老爹亲耳听到盘曲多这么说,心里能不震惊么,虽说他是辛殊的支持者,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他支持辛殊是因为他觉得辛殊并不像盘曲多说的那么不堪,而且他对辛殊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那就是他曾经觉得辛殊应该成为自己的女婿。
但当他知道辛殊为了寨老的位子竟然对自己的阿爸下这样的毒手之后他对辛殊的看法就改变了,他没想到辛殊会这样的狠毒,说是蛇蝎心肠一点都不为过。
他恨自己当初还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中了辛殊,还好这样的人没有真正成为自己的女婿。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辛殊不愿意离开,就是担心自己会知道真相。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去说服盘曲多,因为我对他的支持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他认为我会帮他,我会认同他的不择手段,他还对我说,是我教他这么做的,他说是我教他在继任者人选没有公布之前想办法让盘曲多改变主意。没错,我把信息传递给他,让他好好再和盘曲多谈谈,劝盘曲多改变主意,可并不意味着我能够接受他用这样的非常手段对待自己的阿爸!”
阿春老爹说到这儿有些义愤。
“后来呢?”许可又问道。
那晚盘曲多和阿春老爹说了许多的话,从盘曲多的房间出来,辛殊就马上迎了上来,问阿春老爹谈得如何,阿春老爹只是说这事儿急不得,他会好好再多劝劝盘曲多的,让辛殊耐心地等待,反正盘曲多还有一口气在,他仍旧是音寨的寨老,让辛殊不要着急。
辛殊又问盘曲多有没有和他说到别的什么,阿春老爹心里哪里会不明白辛殊关心的是什么?他脸上保持着镇定,骗辛殊说盘曲多并没有说什么别的事情,辛殊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盘曲多和阿春老爹那晚说了很多话,他还请阿春老爹帮他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让阿春老爹把辛殊的罪行告诉其他几个长者,告诉他们辛殊所谓的保护他的安全其实就是将他变相地软禁了起来,盘曲多希望能够得到几个长者的帮助,摆脱眼前的困境。
“我答应了盘曲多,那晚过后,等了几天,我便私下分别去见了其他的四个人,我很小心,也很谨慎,我知道辛殊对我并不是十分的信任,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全力支持他。”
许可说道:“他不相信你,是因为他的心里有鬼,这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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