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笑容很快便凝固在漠漠时空中,她悄然转身,不想再看南宫墨略带悲戚的神色,明明讨厌他,为何他的心痛自己却感同身受呢?
“替栖凤坊参加了花魁比试,我便不欠你什么了。”
“孟煜斐是谁?”南宫墨忽然开口,“你在梦中都唤着他的名字。”
这个问题压在他心中太久,只是想想就会令他嫉妒到发疯。
“嗬!”慕晚璃轻笑,回眸对上他那张与孟煜斐一模一样的脸,“你,还是不知道得好。”
眼见那一抹淡雅的素色消失在清风斋外,南宫墨拳却紧紧地攥了起来,她很在乎那个男人吧,否则怎么会如此护着?
他忍不住从怀中掏出紫玉,抬手高举过头,对准地面。
奈何他却迟迟下不去手,她生辰那日,自己亲手将这紫晶链戴在她身上,现如今她却当众退回,是在表示跟自己再无瓜葛吗?
原来,看对方护着另一个人的感觉……
真的,很痛。
慕晚璃回璃乐亭的时候,凤翎依然在,她收拾了下心情,示意他跟自己进屋,凤翎却瞥了眼桩子似的玄翼。
“无妨,随他吧。”慕晚璃撇嘴。
进了屋凤翎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我以前是叫你凤大哥,对吗?”慕晚璃倒了杯茶给对面的他,凤翎微微愣神,“二小姐喜欢叫我什么都好。”
“为什么救我?”
这下凤翎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慕晚璃自顾自地说道,“你好容易逃走,为何要去而复返?更何况就算要救,你大可以选择救姐姐,而不是我这个废柴。”
“二小姐不是废柴。”凤翎眼神中腾起温柔的保护欲。
“不,那是你今日见到我之后,在这之前,我的确是。”慕晚璃需要弄明白凤翎的目的,否则她绝对不会轻信于他。
察觉到慕晚璃的怀疑,凤翎苦笑,“二小姐,你在怪我没有早点来吗?”
见她不语,凤翎放下茶杯,缓缓地将右手衣袖挽了起来,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赫然出现。慕晚璃心中微动,那伤入肉三分,怕是伤了手筋,他能重新握剑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那场突围中,我右手险些被废,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凤翎的眼底蒙上一层黯然,说起不愿再记起的那一幕,“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你的模样……”
“你曾经跟我说,就算边塞的野草,不管是寒霜冻雪还是烈火焚烧,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可以顽强地活下去……”
慕晚璃闻言心中有些不忍,这身子的原主即便是废柴也不是弱者,没有武魂却愿意倾尽一切留在南宫墨身边,只是因为深爱着他,最终却发现他不过视她如草芥,她的信念轰然坍塌。
“我的信念,”凤翎伸出手,握住了慕晚璃端着茶杯的手,茶水洒出,溅洒在他手上,可他却全然不在意,“便是你,我要救你,所以必须活着!”
“可你不爱慕晚璃。”
听她如此自称,凤翎有种异样的感觉,而且,依着她的性子从不会如此直接,若不是这眉眼分明就是她,凤翎甚至会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他沉默了,良久嘴角弯起温暖的笑,“你是将军最爱的女儿,将军视我如己出,我自当视你为妹妹。”
“我明白了。”慕晚璃点头,这凤翎倒算得上是重情重义之人,她起身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将那些跟着你的人都安顿好,我有我留在栖凤坊的理由,除非我想说,否则不要问,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若是你能做到,就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好。”如今重遇,凤翎相信她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你先回去吧,栖凤坊不宜经常来,有事我会再找你。”
凤翎盯着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是因为南宫墨吧,他不想看到自己,她便下了逐客令,“二小姐,他与你,有杀父之仇。”
慕晚璃秀眉轻蹙,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解释,似乎自己的确是因为他。
见她犹疑,凤翎却起身,“我想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二小姐,我先走了。”
慕晚璃并没有注意到凤翎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南宫墨的模样……
考虑到离花魁比试的日子愈发近了,慕晚璃知道自己若想胜出必须要提前准备,长烟阁她志在必得,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
“找我有事。”阙公子盘坐于桌前摆弄着熏香,却连眼都懒得抬,关于她的事临南城已经传开了,他自然知道。
“我是来谢你的。”慕晚璃何等聪明,怎会看不出他似乎在故意疏远自己,“上次的银票虽然被南宫墨毁了,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果然,阙公子闻言抬起了头,轩眉轻轻蹙起,原以为她收了钱就忘了自己,连登门道谢都懒得做,殊不知她还记得。
虽然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他面上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无妨,反正你也有的是人帮。”
“喂!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啊,哈哈哈哈!”慕晚璃极其没品地大笑出声,阙公子白皙的面上快速泛起红晕,但旋即消散。
“不过,我还真的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还真找不到人帮我呢。”慕晚璃狡黠地眨眼,“下次我做东,请你和她一起吃饭。”
“谁?”阙公子一头雾水,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出价黄金万两的楚无殇。
“谢之雨啊,”慕晚璃手托香腮,坐在他对面,“虽然没能成功,但好歹有她替我出头叫价,也不至于太冷清嘛,而且你是不知道每次比南宫墨多一两,他那张脸有多臭,话说之雨的演技真的不错……”
“下次,这种事我可以帮你。”阙公子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慕晚璃。
慕晚璃并未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但他的话正中下怀。
望着面前那张逐渐放大的阴险俏颜,阙公子突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你……要干嘛?”
“放心啦,我又不要你的命,我要参加花魁比试,有些东西我想除了你不会有人能找到,所以……”慕晚璃从袖内掏出几张银票,“药剂都收入宫了,我也拿不到惊阙楼的钱,但总不至于亏了你,这些如果不够置办,我再给你补。”
想到马上就坐拥黄金万两白银万两,慕晚璃做梦都会笑醒,所以出手也就大方了些。
“留着吧,上次的不是被毁了吗,就当我重新送的。”阙公子从桌下拿出一个东西,“晚璃姑娘……”
“直接叫我晚璃吧。”说实话他帮了自己许多次,出手又大方,熟络点总没坏处。
“晚璃,”阙公子面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还在适应这个称呼,“这包裹是你上次喝醉后留下的。”
打开那个包裹,慕晚璃玉指不经意地滑过一支支精美绝伦的发簪。
“这都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精品,”阙公子眼神望向别处,“送你的人,应该很用心。”
很用心吗?慕晚璃不知道,但是看到再看到那些发簪时,她心底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要卖吗?”阙公子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问出这句话。
他假装不在意,但桌下的手却不经意地动了下。
曾经有一度他对慕晚璃的贪财颇有微词,只是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多渴望见到她嬉笑着跟自己讨价还价。
“这些,先不卖了,我最近不缺钱。”慕晚璃轻咬朱唇,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她缓缓地出了口气。
即便预料到这结局,但阙公子依然故作无事,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对于南宫墨的东西,她不再弃之敝履……
月黑风高,若不是杀人之夜,便适合男女私会,蔷芜院的一幕正印证了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又想怎样?”男人的声音分外冷淡。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可是……”舒桐美眸沁出水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男人扫了她一眼,若凭真本事她也不至于在比试时落得如此下场,弄巧成拙只能怪她自己蠢,“为了不让你接客,他已经和慕晚璃反目了。”
“可他也没有再来过我这里啊!”舒桐急急地开口。
男人长身直逼上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你到底还是爱他?”
“不,不,”舒桐连连摇头,“我只是……”
男人阴鸷的眸子逼视着她,她却半晌都不知该作何解释,岂料对方却忽然松手,舒桐险些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说吧,你究竟还想做什么?”
“慕家唯一的男丁慕朝拓,现关于天牢之内,”舒桐的眸中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若是这慕朝拓在比试之前失了踪,慕晚璃定然会去救他,他可是慕家的香火!”
男人不动声色,但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鄙夷,祸不及家人,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心如蛇蝎,“我为何要帮你?”
舒桐缓缓朝他走来,“你知道我只是想当上定王妃,我不希望你我的事被他知道。”
良久,男人冷笑,“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不过记住,不是因为我怕你的威胁。”
眼见男人飞身离去,舒桐长出一口气,总算她赌赢了一次。
只是她有些疑惑,他若不是因为怕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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